第十二章 流風刀宗,顧清風
余斗驚得退後一步,山石滾落,嘩嘩墜入深崖:「前……前輩,何出此言?」
他的舉狀,像極了初入江湖的菜鳥。
謝坤看得清晰,怒哼道:「你陶家想殺余斗,自往流溪城西北道去尋,為何來我花谷?」
「這……」余斗表情訕訕,嘴角抽動。
「要麼滾回去,要麼——」謝坤咄咄逼人,唾沫星子噴了余斗一臉,「老子一腳送你下去!」
余斗咬著牙,怯怯的看眼萬丈深淵,連忙道:「前輩息怒,前輩息怒!且聽小子一言!」
「嗯?」謝坤挑起眉尖,戲謔道,「不知死活,還敢廢話?」
「……」
余斗心裡焦急,此刻扭頭就走,謝家人倒不會把事做絕。然而花谷城去不得,再改其他路徑,怕是誤了和老李約定的時間。
他心裡一橫,咬牙道:「余斗倉皇出逃,十有八九搶過河間集西北道!不可能走花谷、流溪!」
謝坤聞言,微微揚起下巴,逼近一步:「既然如此,你是別有居心了?」
余斗連忙解釋:「前輩明鑒,晚輩覺醒還不到一個月,只是一星戰士。且不說前輩這樣的江湖強者,我連余斗都打不贏啊!」
「咳……嗯。」謝坤早看出他的修為高低,那句「江湖強者」頗為中聽,不免發笑,「你誰都打不過,還出來送死?」
話說到這份上,余斗連篇扯謊,總要自圓其說。
「唉!」他垂頭長嘆,滿臉踟躕,「前輩有所不知,我錯走花谷,正是為了求生!」
謝坤聽出些蹊蹺,眯了眯眼:「哦?此話怎講?」
余斗表情落寞:「族內爭鬥,各房長幼勢同水火,正要借著此事分出高下。我一介旁系子孫,為了遠離爭端,只好南走花谷。」
「待余斗人頭落地,族內爭端平息,我再回去站隊不遲。」
誰贏,就站誰!
謝坤也是門閥子弟,深諳其中門道。聽余斗說得頗有章法,面色稍緩,道:「哼哼,你小子,倒會明哲保身。」
「前輩謬讚。」余斗十分乖覺,連忙行禮,「能否保得此身,還要仰賴前輩高抬貴手。」
「也罷……」謝坤氣勢一松,側身讓開路徑,望著其餘四人,自嘲道,「連個小娃子都知道,余斗不可能走花谷,大家都是裝模作樣,不如與人方便!」
四名手下紛紛附和,這隘口說來險要,卻也鳥不拉屎。
自家人知自家事,得知清瀾宗抓捕余斗,謝家高手早往河間集去了。
幾人守在此處,無非是親疏有別,撈不著肥差!
——
余斗見謝家五人放行,心裡驚喜,忙不迭的行禮道謝。
殊不知,就在他過關下山時,那路卡彎前,竟不知何時伏有一人!恰纔謝坤、余斗的對話,一字不漏,皆入耳中。
他劍眉星目,器宇不凡,左手壓著柄黑鞘長刀,赫然是在十里茶肆見過的青年刀客!
「陶子謙?」青年刀客心下嘀咕,「謝、陶兩家可沒什麼交情,利益當前,這陶家小子敢走花谷,倒有幾分膽色。眼下尋不見那人,不如……」
當下有所決斷,青年刀客揚起几絲笑意。
他懶得去闖謝家關卡,竟向外一躍,落入山崖下的茫茫雲霧。而那雲海之內,隱約有一道黑影向前飛躥,眨眼而逝!
……
一刻鐘后,花谷西北下山道。
余斗雖是困頓,心情卻是極好。過了謝家關卡,眼前山路再如何曲折險峻,都有如坦途。
看看離了花谷境,周圍地勢也逐漸開闊。
「到了前邊村鎮,小爺得歇一歇……」余斗呵欠老長,不料就那麼一晃眼,前方道旁的大樹下,冷不丁多出個人來。
那人衣著光鮮,手按佩刀,正平復下喘動的氣息——施展秘法飄身疾行,消耗自然極大。
「嘶?」余斗心裡咯噔,頭皮略感發麻——剛才,樹下有人?
「是我看花了眼,還是這傢伙原來就在?」
余斗當然記得對方,若非青年刀客出現在茶肆,把人驚出冷汗,自己困頓渾噩之間,怕是要當場露餡。
——
截在此處的青年刀客,本是穩坐釣魚台。而在見到余斗時,竟也有些疑惑:「嘶,這小子,怎地有些眼熟?」
但那疑惑轉瞬即逝,青年刀客從河間集一路行來,見了無數江湖面孔,其中有這張臉,倒也不足為奇。
只是,恰在那轉瞬即逝之前,兩人的目光巧巧對上,氣氛很是尷尬。
……
青年刀客目如點星,透著凜凜鋒芒。雖是靠坐樹下,其身形卻有如山嶽,帶來巍峨橫亘的壓迫感。
余斗表面鎮定,心裡卻虛。
腳下不自覺快了幾分,那對視的目光,也是隨之錯開。
行走江湖,沒事別盯著人看。萬一遇上個暴脾氣,吼出句「你瞅啥」,那就是飛來橫禍了。
眼看幾步走過,正以為無事發生。
靠坐樹下的青年刀客,突然開口:「小兄弟,且請留步。」
余斗心裡一驚,情知對方修為不俗,當下不敢不停。
駐足偏頭,看向青年刀客:「老哥有事?」
「確有一事,想和小兄弟討個商量。」青年刀客也不起身,取出個水壺,拋向余斗。
余斗接在手裡,起初不敢飲用,但見壺身有「流風」字樣,便開了水壺,仰頭喝了個痛快。
青年刀客見狀,爽朗發笑:「流風山泉,清甜甘爽,一壺可夠?」
余斗的虛戒裡帶有足夠的清水,卻沒這壺中滋味,果真將那一壺水喝了個乾淨,舒爽的打了個水嗝,呼出口清氣來。
「老哥來自流風山?」余斗不敢貪心,面含謝意的遞還水壺,低身撫開夏日青草,免得被草尖扎了腚眼。
青年刀客見他坐下,收起水壺道:「流風刀宗,顧清風。」
余斗頓時心驚——流風刀宗,乃大圩帝國境內第一宗門,實力比之清瀾宗,並不遜色多少。
其門下弟子,怎會出現在清瀾國東平郡?
他不敢貿然相問,更不敢自報家門,依著之前的說辭:「流溪城陶家,陶子謙。」
顧清風粗略打量,瞧出余斗根骨尚且佳,心裡暗自歡喜:「陶老弟對我流風刀宗,可有了解?」
余斗搖搖頭:「只聽家裡長輩說過,大圩國流風刀宗,是東南大陸『第一把刀』,與清瀾劍宗,並稱『刀劍雙絕』。」
一介商賈世家,對於當世豪強的了解,也就僅限於名號。
顧清風淡笑,左手按著腰間佩刀:「陶老弟所言不假,在東南大陸,論刀法戰技,流風當數第一。可陶老弟有所不知,在我流風刀宗之內,有『刀傀』之說。」
「刀傀?」余斗聞所未聞。
顧清風介紹道:「刀傀,為本門秘傳的地品低級戰技,年滿十八,且入九星戰鋒的本門弟子,方有資格修行。」
余斗不明所以:「刀傀戰技,既是貴派秘傳,為何說與我聽?」
地品戰技,何其稀有?
任意一張地品戰技捲軸,都能引起江湖紛爭,掀起腥風血雨!
聽到流風刀宗的秘傳戰技,余斗心裡沒有好奇,只有警惕!
甚至想拔腿就跑!
「哈哈哈……」顧清風朗聲發笑,只是那笑聲之中,有明明的苦澀,「不瞞老弟,刀傀不僅是戰技,還得是一個人,活生生的人!」
余斗算是聽明白了,一時凄涼:「老哥的討個商量,是討我性命吧?」
刀傀,一聽就不是什麼好玩意兒!
眼前的顧清風年紀輕輕,卻有九星戰鋒的強橫實力,他若動了殺心,余斗插翅難逃。橫豎跑不掉,不如聽天由命,好歹落個坦蕩。
「陶老弟,你這……」顧清風哭笑不得,對余斗這般反應,是又驚又喜——驚的是余斗會錯了意,喜的是余斗心性非凡,遠超預期!
他連忙解釋:「年滿十八,且入九星戰鋒的本門弟子,可挑選刀傀——刀主與刀傀越是心意相通,戰技威力越是強大。其實所謂刀傀,就是一部雙人刀法融合戰技。」
「那……」余斗疑惑更甚,「你離開大圩,跑幾千里路,來清瀾國南邊,就是為了找刀傀?」
明擺著不合理!
有鬼!
「咳咳,這……」顧清風臉色一僵,額前黑線直冒。
見余斗擺著一副誓不罷休的表情,只好垂頭長嘆:「其實,我……我老爹,給我找了個刀傀。對方資質奇佳,也與我頗為熟絡……我不同意,這才逃出宗門。」
「被宗內前輩追得急,不得已,才跑到清瀾國。」
余斗眨了眨眼,大為不解。有資質奇佳的熟人一起練刀,按說是刀傀的絕佳人選,他憑什麼不同意?
還是不合理!
只聽顧清風繼續道:「我爹選定的刀傀,是我世伯之女,與我青梅竹馬,定有婚約——如今清瀾宗野心勃勃,國戰起時,我流風刀宗首當其衝……」
他抬起視線,凝眸遠方:「我可不能,讓心中摯愛跟我同上戰場。」
說著,顧清風又按了按腰間佩刀,字句間柔情流露:「我練刀,不就是為了守著她么?」
「原來如此……」余斗恍然大悟,啞然笑道,「我明白了,你想在被逮回去之前,找到刀傀,並練成戰技?」
顧清風苦笑點頭,又難免茫然的搖了搖頭。
最終,他的目光定在余斗身上,眼裡滿是期望:「陶老弟根骨不凡,前途可期。觀你掌心老繭,想必是用刀熟手——不知陶老弟,是否願意成為刀傀?」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麼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雲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麼,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誌性建築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後,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於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拚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後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藉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傢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裡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裡,而後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鬍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屍體。
此刻他的眼神裡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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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流風刀宗,顧清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