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金斗修羅

第四百五十一章 金斗修羅

下了「飛船」,出了佔地廣闊的飛行站點,叫上一輛中土世界流行的「飛屐」,朝著西面的巨大暗影飛不片刻,便能看見黑蓮城壓迫感十足的東大門。

東大門下車來人往,極是熱鬧。

三人乘坐的飛屐並不落地,跟那「車夫」打聽得交易行的所在,便直飛其附近,尋了個頗具規模的酒樓住下。

酒樓門前,亦挑著飛魚幫的旗幟,不過並非「飛魚酒館」,只是幫會名下的一處產業。

由是離著拍賣會還早,附近的酒樓未曾客滿。若是進了六月,這滿城的酒樓客棧,恐怕都會人滿為患。

——

拍賣會的舉辦時間,是在「芒種」六月初五的晚上。為了避免意外,三大幫派的競拍隊伍,十有八九會在當日抵達。

看著還有六天,晚飯後的嚴雀獨在房中,瞑目端坐,定心沉神。她努力靜下心,梳理近來之事。

……

「院長怎知,皇甫玄晏所葬之處?」嚴雀在學院多年,對白仙翁的也算有所了解。

作為一代丹家,或能在一些古老典籍上知曉皇甫玄晏,知道他是「雲心丹」的開創者。

但是……

「斗戰神殿啟蒙時代,距此九千餘年。」嚴雀很是困惑,「那墓穴上方的廟宇,只剩低矮石圍。墓穴之內,亦無身份標識……」

很明顯,憑著無為學院的傳承,根本無法精準掌握皇甫玄晏的墓穴位置。

除非是九典七絕,當年老李留下的,不過是些武學典籍、靈元礦物。

否則……

嘶?

對了!

老李!

——

「老李……」嚴雀興奮了一瞬,卻又嘆了口氣,「本就是院長故友,和顧大哥也有師徒情誼。」

提供些線索,也是說得通。

也恰好解釋了,為何顧清風取回煉丹爐——想是院長為了給老李續命,煉製了某種高階丹藥?

丹藥練成,顧清風為了交好南宮家,又將那尊星空隕鐵打造的煉丹爐奉還。

……

唉。

……

房間里,不時傳出嚴雀的嘆息。

……

這些年來,她時常靈光一閃,發現一些「線索」,死寂的心,也隨之被點亮。

可是追根溯源,卻不得水落石出。

許多所謂的「線索」,要麼是誤會,要麼是巧合。

嚴雀的心,也在絕望、希望之間徘徊閃爍。

——

咚咚。

咚咚咚!

……

連續的敲門聲,將嚴雀驚醒。

她睜眼警惕時,已聽見南宮辭的傳音:「嚴老師,有發現!」

——

嚴雀嗖的下得床來,動作快如閃電——心裡再痛,她也不會放棄!

「南宮……顧大哥……」嚴雀見打開房門,見兩人都在,便讓進屋內,面露問詢。

顧清風面色興奮,手裡拿著幾張船上帶下來的餐紙,嘚瑟道:「我剛去問了酒店掌柜,他說這東西是半月前定製好的,用的是宣城工藝的木漿紙!」

「在無間地獄,能夠製作這種餐紙的,只有黑蓮城的『江門紙廠』。」南宮辭晚飯之後沒閑著,半個時辰內,已查到不少線索!

「我去了江門紙廠,查到替這批餐紙付賬的,是飛魚幫『金斗堂』——金斗堂,是金斗修羅的堂口!」

南宮辭剛說完,顧清風就迫不及待向外走去:「我去了黑蓮交易行,那裡的人說,金斗修羅,就在黑蓮城!」

——

當夜,黑蓮城中南部。

熱鬧的街市徹夜喧鬧,一座巍峨的建築,幾乎插入雲霄,正是由七典七絕共同經營的黑蓮交易行!

在無間地獄,上到極品的天材地寶,下到一顆白菜,價格都由黑蓮交易行說了算。

這裡,就是無間地獄的經濟命脈!

萬眾期待的「芒種拍賣會」,將在這裡的拍賣大廳舉行。

——

「顧大哥,這……」嚴雀來到黑蓮交易行外,看到一樓大廳正在舉行舞會,裡面燈紅酒綠、歡聲笑語,讓她望而卻步。

顧清風把她和南宮辭帶到斜對面的一家茶肆,坐下來道:「我剛才來時,今晚的例行拍賣會正在入場。」

「我聽見侍女議論,就給了些賞錢——才得知金斗修羅就在裡面。」

他要了茶水點心,安慰道:「只能等了。」

——

黑蓮交易行的拍品,會先由鑒寶師進行鑒定。

眼光毒辣的鑒寶師,如果發現寶物價值非凡,往往會向賣家提出建議——與一些價值相當的寶物,做成拍賣專場。

事先預熱炒作,待賺足眼球之後,再行拍賣。

如此,往往能夠獲得更高的收益。

倘若賣家著急用錢,要麼參加例行拍賣,要麼接受交易行給出的買斷價格。

所以,這裡三天一次的例行拍賣會,拍品少則十件不到,多則二三十件,其實要不了多少時間。

顧清風、嚴雀、南宮辭在茶肆等了不到一個時辰,就見著交易行側門通道處,走出連串的人影。

——

能夠參加黑蓮交易行拍賣會的,皆是黑蓮城的上層人物。

離開之時或有交談,亦或是涇渭分明。

當然,也少不了怒目對視,互相「問候」祖宗十八代者。而那通道之中,很快出現了九名氣勢森然、壓迫感十足的男子。

他們穿著黑底金紋的飛魚服,八人呈三行三列,護著當中的一名高大男子。

高大男子留著寸頭,戴著圖樣猙獰的金色面具,面具上兩個眼洞透出凜凜凶光,正是飛魚幫四大修羅之一:金斗修羅!

——

金斗修羅雖然戴著面具,但是從他凶獰的眼神看來,今夜的拍賣結果,似乎不大理想。離著「芒種拍賣會」還有數日,一些明爭暗鬥,卻已提前開始!

故此,連金斗修羅這等強者,也會帶著衛隊出行,避免發生意外。

九人隊伍走出街面空曠處,正打算飛身離去。

但是他們不約而同停下動作,警惕的看向街道對面——三名身穿黑衣的年輕人,毫不避諱的朝他們走來。

金斗修羅作為無間地獄的強者,心頭自然升出惱怒。

何為強者?

強者就是你連冒昧的看他一眼,就是挑釁!

這樣直對著走來,儼然是在找死!

——

八名護衛略微散開,維持防禦陣型,前邊一人見那三個傢伙走得近了,張口喝問:「幹什麼的?」

那三名黑衣年輕人,自然就是顧清風、嚴雀、南宮辭。

「來請金斗修羅——喝杯酒。」顧清風也不行禮,擋住他們的去路,嘴角噙著一抹玩味的笑意。

「你他么算老幾!」護衛上前一步,就欲把人推開。

然而伸出的手掌兀的一僵,兇惡的表情轉為恐懼——顧清風手勢奇快,在護衛前踏的瞬間,便揮出幽夢刀。

使了個九幽藏形的法門,令得這名戰豪護衛沒能作出任何反應,刀鋒已然架在了脖子上。gsxsw.c0

霎時間,熱鬧的街道劍拔弩張,一些武境不濟的路人紛紛避讓開去,生怕遭到殃及。而一些實力強橫的傢伙,見到金斗修羅與人衝突,倒是樂得隔岸觀火。

亦紛紛猜測,是哪路神仙,敢在黑蓮城當街挑事。

須知,這裡是七典七絕的地盤,真箇兒動起手來,破壞黑蓮城的治安,等於不給七典七絕面子。

——

「嘖嘖,幽夢刀。」金斗修羅倒是識貨,他的嗓音略顯刻薄,「是顧少啊?」

說著,向顧清風身旁掃視,見得兩位國色天香的黑衣女子,頓時兩眼放光:「還得是顧少會享受!今夜這酒局,竟有如此絕色尤物相陪,嗯——」

他隔著兩丈故作猛嗅,彷彿聞到了美人體香,酥迷痴醉:「看在兩位美人的份上,走走走,喝酒去!」

說著,眼睛直勾勾往兩女腰肢上看去:「大爺我勇得很,今晚一定讓二位美人『融會貫通』,嘿嘿!」

「……」顧清風刀身一壓,將那名護衛逼退,「金斗修羅,似乎誤會了什麼。」

「哦?」

金斗修羅語調一冷,哼笑道,「顧少這話,我卻聽不明白。你帶了兩個小妞兒請老子喝酒,難道這兩個小妞兒還不送給老子?」

「呵……」顧清風嗤然輕笑,呼口氣道,「看樣子,確實是誤會了——就你這……」

他正要口吐芬芳,罵個金光燦爛,身邊的南宮辭卻走上前去——八個護衛正要動作,卻見眼前光芒一閃,頓時猶如見了魔神一般,個個兩腿發軟,鳥獸似的往旁一散。

剛才還囂張跋扈的金斗修羅,則是呆若木雞,兩眼發怔——

南宮辭手持九元令,讓幾人看得清楚,就往路旁酒肆一指,輕飄飄的道:「去佔個座兒,擺好酒菜向我們賠罪,否則——」

南宮辭說著,眸子里閃過縷縷寒光:「死!」

「九……九元令!」金斗修羅頎長的身軀僵在原處,他倒是有幾分定力,咬牙問道,「護典家族的人——閣下是?」

南宮辭眼神冷漠,街面寒意頓生。

金斗修羅懾於九元令,哪裡還敢多問?

只好給護衛使個眼色——護衛忙不迭去酒肆安排妥當,清出場子擺好酒菜,不在話下。

金斗修羅隱約猜出緣故,倒沒有太過慌張。就賠著幾分小心,攤手相請。

——

南宮辭待他自罰三杯,誠心道歉過後,才擺出那餐紙,以及江門紙廠的收據。

也不問他,直接道:「面具摘了,坐下說話。」

「……」

金斗修羅又是一僵,好在酒肆已被清場,他這才取下金色面具——露出的,是一張粗狂的中年人的臉。

其實不摘面具,三人也都知道結果——剛才那般衝突,足夠他們探得金斗修羅的骨齡。

……

金斗修羅見了九元令,心裡早已乖覺,不待南宮辭發問,看著桌面之物解釋道:「這東西跟我無關,都是碎玉修羅的主意——他最近不在,我才接手負責。」

南宮辭下巴向前:「餐紙上,以及飛魚幫旗幟上的簡筆魚圖,誰畫的,什麼時候畫的?」

金斗修羅如實以應:「碎玉修羅畫的——大概四年前,他在無間地獄嶄露頭角,替幫派贏了不少強敵。」

「位列『四大修羅』后,他建議更改幫派旗幟——那圖案瞧著簡單大氣、意境不俗,幫主就同意了。」

南宮辭步步緊逼,問道:「把你知道的關於『碎玉修羅』的一切,都說出來,最好有記錄長相的靈元幻境。」

金斗修羅聞言,倒是撂得痛快——在無間地獄不怕九元令的,怕是只有另一個手持九元令的傢伙。

——

碎玉修羅,是個短髮男子,約摸二十來歲。

因其神庭靈竅異乎尋常,幫里無人探知他的骨齡。

碎玉修羅習慣佩戴面具,幾乎從不摘下,很難說清他的樣貌。相關的靈元幻境,則是完全沒有。

四年前,他建議修改幫派旗幟,又主張引進天賦非凡的散人戰士,充實幫派基礎。

最重要的是,碎玉修羅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獲得了多方支持,建立「飛魚酒館」,使得飛魚幫盛況空前,一躍成為無間地獄三大幫派之首!

其遠見卓識,飛魚幫上下無不佩服。

——

「碎玉老弟實力強橫,為人仗義,替我擋過好幾次刀子……」金斗修羅面對九元令,慫歸慫,酒也要喝。

橫豎讓咱坐下了,就一邊得著美酒佳肴,一邊說起幫派故事:「我知道你們在找誰,但是……」

金斗修羅搖頭慨嘆:「南宮家的高手,這幾年把無間地獄犁了好幾遍。也讓碎玉老弟摘了面具仔細看過——不是你們要找的人。」

「……」

南宮辭手心一緊,她早知自家高手的篩查本領,卻未想到,會因此斷了線索。

難道,真是巧合?

「是與不是,我們自己驗證。」嚴雀突然開口,南宮辭抬眼去看,她卻低著頭,臉上是分明的痛苦之色。

南宮辭心如針刺,於是再問:「碎玉修羅人在何處?」

「碎玉老弟……」金斗修羅想了一想,「前陣子他隨詭面修羅出任務,應該回來了,按著計劃,會護送幫主參加六月初五的『芒種拍賣會』。」

「你們實在想確認,要不……」金斗修羅看似粗獷,心思卻是細膩,「我先知會一聲,免得再有誤會。」

南宮辭點了點頭:「有勞。」

眼下確認金斗修羅不是目標,大家都有些掃興。

正起身打算離去,金斗修羅有意提醒:「咳咳,這位小姐。到了芒種拍賣會那天,您還是悠著點——在下害怕九元令,但是……總有人不怕。」

「嗯?」南宮辭目光凜然,面色不善。

金斗修羅連忙低下頭,賠笑說:「各位慢走。」

——

回到住處,嚴雀已是乏了。

現實就是如此,當你滿懷希望去做一件事,卻常常得到失望的結果。對身心的折磨,猶勝刀劍。

而這樣的日子,嚴雀已經捱了五年。

不過……

「聽金斗修羅描述,那碎玉修羅的為人,確實跟他有些相像。南宮家的高手,應當不會漏看、錯看。」

「或許……」疲憊的嚴雀,對這次無間地獄之行,保留了一絲猜測,「他已晉入那個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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