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第 81 章
熱鬧持續至午夜,煙花燃至最燦爛時,渡島要進行另一項傳統活動——拍照留念。
關珩定居渡島與世隔絕,有過幾次時長不定的沉睡,最初是在某次清醒過來時,發現大宅里早已物是人非,於是同意了後輩提出想要拍照留念的願望。血族長眠,人類卻需要睹物思人,此後每次蘇醒,關珩都不曾拒絕這樣的請求。
近十年關珩都處於清醒期,現代社會交通便利,老友們也頻頻造訪,漸漸地,這項傳統便擴展開來,每逢過年,島上都會安排一個這樣的環節。
在鋪著復古花紋地毯、垂墜著水晶燈的大廳里,桌椅擺設都被搬走,樓梯前騰出一大片空地,渡島所有人都聽從安排,在台階上找到了自己的站位。
賓客走過去時,都自動往兩側走,將中央的位置留給渡島的老人,寧秋硯注意到並不是所有的客人都需要出鏡,至少,跟隨賓客上島的那些血奴不需要,他們能帶上的都是自己的血契伴侶。
人頭攢動。
燈火璀璨中,關珩正站在不遠處,隔著人們的身影望向寧秋硯的方向。
他在等他。
寧秋硯趕緊走快了些,中途頓下腳步給旁人讓路,反覆兩三次后終於來到了關珩面前。
關珩一直等著,遞出胳膊淡淡道:「來。」
穿正裝的關珩看起來是那麼優雅、尊貴,夜色使他看上去神采奕奕,幾乎讓人移不開眼。他是渡島的主人,也是人群中當之無愧的主角,是歷經年歲洗禮促成這美好夜晚的存在。
寧秋硯自動挽住關珩的手臂,輕輕貼著關珩,感到有點暈眩。
關珩身邊唯一的位置是屬於他的。
他疑惑的那件事,他不敢相信的解釋,好像都不用再特地說明。
他們一路走到第一排的正中央,身邊分別是康伯、白婆婆還有陸千闕與顧煜,寧秋硯根本無暇顧及關子明還有李唐等人站在了什麼位置。
大廳里,樂隊的小提琴手演奏著柔和悠長的樂曲。
人們低聲說這話,熱鬧中鮮花簇擁,燈光折射,寧秋硯的心跳得快極了,生命好像突然有了著陸點,他的未來與這一切都息息相關。攝影師按下快門時,他都不記得自己有沒有按提示微笑。
大合照一連拍了好幾張,人們散開來分成小組,由攝影師繼續拍攝。
關珩側頭,垂眼看向寧秋硯,問道:「緊張?」
寧秋硯搖搖頭,烏黑的瞳孔呈微微放大的狀態:「我就是……好像有很多年沒拍過這樣的照片了。」.
連高中畢業也沒有。
他能參加畢業旅行,也沒能參加畢業合照。
關珩瞭然,抬手碰了他的臉:「喝酒了?」
「一點點。」他說,「沒有醉。」
關珩「嗯」了一聲。
寧秋硯突然生出一股勇氣:「先生,我——」
跨年倒計時來臨,倒數中人聲鼎沸,將寧秋硯的聲音壓了一半。
關珩還是聽見了。
寧秋硯說的是「我有個很重要的問題想問您」。
「關珩!」
一位客人叫了關珩的名字,還對他招手。
關珩淡淡地朝那邊望了一眼,卻沒有馬上走過去的意思,這時陸千闕找到兩人,對他們說道:「先生,該您和小寧了。」
關珩說「好」。
陸千闕看向寧秋硯,微笑著替他整理了衣領,拿走頭髮上的一點彩片:「好了。」
走到拍照處,陸千闕又叫攝影師等一等,不知道從哪張桌子上拿走了一束花,塞到寧秋硯的懷裡,叫他好好地抱著。白玫瑰配茉莉,不該是這個季節的搭配,卻與寧秋硯的氣質很搭。
寧秋硯抬頭看關珩,想說這樣好像太隆重,關珩卻低聲地對他說:「站好,看鏡頭,還有很多時間讓你提問。」
他條件反射地站挺直背脊,轉頭朝鏡頭看去。
人們在大喊「新年快樂」,「吉祥如意」。
爆竹聲再起。
兩人並肩而立,寧秋硯挽著關珩的手臂,在「咔嚓」的清脆快門聲中,畫面定格。
*
寧秋硯的外套不見了,領帶扯得鬆鬆的,襯衣扣子解開兩顆,醉乎乎地坐在關珩的卧室里。
聚會太好玩,他去外面和關子明、顧煜放了煙花,回來時又被李唐灌了兩杯酒,所幸他的酒量竟不算太差,後來還和盛歡一起坐在鋼琴前,與她四手聯彈。
凌晨兩點,得趕在日落前登上海岸的客人們陸續離開,喧囂熱鬧的大宅才逐漸歸於寧靜。
春節,新的一年正式到來。
寧秋硯想要和關珩待在一起。
關珩得送客,比寧秋硯遲些回來,本以為寧秋硯不勝酒力,已經撐不過去睡了,上樓時卻發現他還抱著膝蓋,睜著眼睛坐在爐火旁。
關珩脫下外套扔在一旁,領帶也是。他走過來,像是受夠了繁文縟節的束縛,一邊走一邊解開袖扣,將袖子挽得很高,露出蒼白結實的手臂。
寧秋硯先被他摸了額頭,那涼涼的掌心捧在滾燙的皮膚上十分舒服,寧秋硯雙頰酡紅,忍不住閉了閉眼。很快,他便趁著酒意站起來,抱住了關珩的腰。
這是寧秋硯第一次有類似撒嬌的舉動,無論是否經過關珩允許。
人類身上溫暖香軟,有淡淡的酒精氣味。
關珩頓了幾秒,抱著人往下壓,轉瞬間便來到了大床上,將人按進了柔軟的床鋪里。寧秋硯剛望進上方那雙深紅的鳳眸,吻便落了下來。
關珩也喝了一點酒。
專供血族的,麻痹他們的神經,挑動他們的感官,瓦解部分理智與自制力。
忽略了幾日來的有意剋制,關珩的吻很深,很粗暴,滿是侵佔意味,寧秋硯一時不能呼吸,只能張著嘴巴任他勾著舌頭戲弄,胸膛急促地起伏。
記憶紛沓而至,寧秋硯的反饋非常直接,只是這樣而已,他便誠實地弓起身體,繃緊了腳尖。關珩觸及此眸色微變,手臂輕鬆地把他撈起。
天旋地轉,寧秋硯跪在床鋪上,被關珩從後方緊緊地摟住了。
「我……」
他語無倫次。
一個個柔軟的吻從耳後,經過紅寶石耳釘,落在頸側。
領帶還掛在脖子上,但襯衣領口掛在手臂,顆顆紐扣崩開,落在深藍色床單上,落在地板上。
肩膀和胸膛都很冷,但也很熱。
寧秋硯止不住地往下滑,他哪裡受過這樣的對待,光是感覺到關珩的嘴唇,知道關珩在吻他,就如同沒入了暗沉的水中,眼前一陣陣地發暈,耳朵里也響起沉悶的轟鳴。
是血液在瘋狂地流動。
他無意識地抓住關珩的手臂,觸摸手臂上凸起的青筋脈絡,很快喉間便是一疼。
關珩大手扼住他的脖頸,迫使他抬起頭往後靠去,靠在關珩的肩膀上,形成完全被掌控的姿勢。
他感覺到關珩濕潤的唇,還有抵在血管上的尖牙。
那一層沒過頭頂的水褪去了。
關珩沒有去戴止咬器,一切逐漸偃旗息鼓。
寧秋硯有點疼,人已經是空的。他最近恐怕都沒辦法繼續,前些天的累積導致他現在的反應除了生理上的,更多是來自於心理。第一次就達成這樣的後果很不好,這也是關珩提出設置安全詞的原因。
年輕的人類很容易養好,也很容易擁有適應力,經過教導,遲早會開拓寬廣的承受範圍。
只是需要時間。
他在床上趴了一會兒,坐起來取下掛在脖子上的、可笑的領帶,然後脫掉了襯衣,抬眼看見關珩光著從浴室走入衣帽間,不自然地紅了臉。
想了想,他又從地上撿起襯衣,手鑽進袖子里,給自己披上了。
經過剛才那麼一出,酒意也消失了大半。
關珩披著件睡袍走出來,頭髮半干,一滴水珠順著他冷白的胸膛往下滑,那雙眼恢復了幽黑,嘴唇顏色很淡,整個人都是冰的,沒什麼活人的氣息。
「我可以留在這裡睡嗎?」寧秋硯問。
關珩坐在床沿:「你想問的就是這個?」
寧秋硯這才想起來自己想問什麼,搖了搖頭。
關珩對他一向都很有耐心,就算以前不是這種關係也沒不耐煩過,見他很在意的樣子,便開口道:「過來。」
寧秋硯爬過去坐在關珩身上,讓自己縮進對方的懷抱里,問道:「先生,您之前說要給我的獎勵,到底是什麼?」
關珩沒有馬上回答。
寧秋硯不敢看關珩的表情,只大著膽子又問:「是您嗎?」
寧秋硯覺得自己瘋了。
因為在聽見關珩低低地問「你想要什麼」的時候,他一鼓作氣地回答:「我想要您。」
寧秋硯豁出去了,下了十足的決心,說完這句話,他的的臉、脖頸,乃至手背都泛起了紅。
他親手捅開了薄薄的窗戶紙,將一顆滾燙的這樣赤-裸裸地捧到了關珩面前,不管是奢求、貪婪還是妄想,都再無遮掩。
「我們做了約定,我是您的血契伴侶。」
「我的思想、行為、身體,還有情感,都完完全全地屬於您。」
他的眼眶都濕潤了,直勾勾地看著關珩。
「我是您的。」
「那麼……我想要您作為給我的獎勵。」他繼續說,「別的都不想要,只想要您,讓您也只屬於我。」
關珩鳳眸幽黑,情緒很深,一如既往地難以揣摩。
他就那麼注視著寧秋硯,聽到寧秋硯的話后,眼裡更似醞釀著風暴。
在寧秋硯羞恥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的時候,關珩終於開口,聲音竟比平時要低:「寧秋硯,你沒有權利提出條件。」
「啊?」
寧秋硯以為自己會錯意,愣愣地張開嘴,發出了個沙啞的音節。那若隱若現的牙齒和舌頭都很乾凈,很濕,是鮮活的顏色。
關珩需要用行為來向寧秋硯解釋。
他捏住寧秋硯的下巴,讓寧秋硯無法合攏嘴唇,隨後使用一根手指,觸碰了那柔軟的唇瓣,再將手指探入了濕潤中。
「我本來就是獎勵的一部分。」關珩態度溫和,卻不太溫柔地按壓了那小而滑的舌尖,「作為血契伴侶,我會給你精神與身體上的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