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落幕
「任由我們處置？」賀延嗤笑一聲，「那你這次可沒有那麼好運了，我賀延，可不是楚向陽那個傻小子。」
「就因為楚向陽沒有殺了我，所以你殺了楚向陽？」朱無視看似不經意地問道，「你們還真是草菅人命，就像殺李進一樣。」
「哎，楚向陽我可沒有殺他。至於李進，他是死有餘辜，誰讓他不是很同意這樁聯姻之事……」順嘴說下去，賀延忽然驚覺朱無視似乎另有所圖，轉移話題說道：「朱無視，你要是真的想讓她毫髮無損，那就讓我看看你的誠意。」
「怎麼樣算誠意？」朱無視回以微笑，從容拿起地上的箭，將箭頭抵在自己的心口處：「不知道這樣算不算誠意？」
「無視，不要！」看到他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素心只怕他真的要為了自己做傻事！
「讓它染上你的血，我就相信你的誠意。」賀延目不轉睛地看著朱無視，對周遭的變化渾然不覺。
「好。」朱無視頷首一笑，隨即神色一緊，道：「動手吧。」
賀延一手扼著素心的喉嚨，一手拿著匕首對著朱無視，嘴裡還想說些什麼揶揄的話，可猛地一下，手腕吃痛，腦門也好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打了一下，他正要看清楚是什麼情況，可對面的朱無視可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一支冷箭朝著他的胳膊狠狠地衝過來。
幾乎是同時，一個黑色身影閃過，拉著素心就往一邊逃去。
「啊！」俊朗的面目因為疼痛而有些扭曲，他死死地盯著正端著弓箭欲再發一箭的朱無視。
「千面郎君，你跑不掉了！」身後，傳來一個冷峻的聲音。
賀延偏過頭去看，身後突然出現的這兩人，他認得，一個是上官海棠，一個是歸海一刀。
環顧四周，又多了幾道黑色的身影，不知不覺間，他已經被重重包圍。
「無視！」跟救了自己的黑衣人道了一聲謝謝，素心奔向朱無視身邊，伸手摸了摸他心口處，沒有血跡，鬆了一口氣但還是心有餘悸：「還好沒事。」
「我剛剛只是抵在衣服上，沒碰到裡面，沒事的，不要擔心。」朱無視看著滿臉寫著擔心的她，溫和地笑了笑。
「休走！」
聽到海棠突然的叫喊聲，朱無視反應迅速，立刻朝賀延再發一箭，眼看離弦之箭距離賀延越來越近，一道青色身影落在了賀延面前，用著手裡的鞭子甩開了箭。
看著突然出現的女人，朱無視瞳孔收緊，身子不自覺地往前一步，直直盯著慕青。
女人的面容，正逐漸跟記憶中的聲音與形象融合在了一起。
「好久不見了，朱無視。」慕青看著自己愛慕多年的男人，臉上露出嫵媚的笑容。
「慕青！」這個聲音，果然是她！
「真難得你居然還記得我。」自嘲地笑了笑，慕青又友善地看向素心：「說實話，我真羨慕你。」
「你是誰？」感受到對方眼底里的冷意，素心不由得也上前一步，抓住了朱無視的衣服。
這個女人的聲音她記得，只不過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她的真面目。
「你不知道我是誰？」慕青誇張地張了張嘴，帶著挑逗的眼神看著朱無視：「喂，朱無視，好歹跟你妻子介紹一下我啊。」
朱無視只是警惕地看著她，並不做回應。
「又不說話？你又想被我當成啞巴是不是？」慕青略帶無奈地笑了笑，「話說回來，你倆成婚的時候，我送的賀詞，還有麵糰小人，不知道是否合二位的心意？」
「喂！那個麵糰小人本來是我要送的！」原來搞壞麵糰小人的真兇在這裡，盛祜氣得指著慕青叫起來。
如果他在這一方面的記憶力好點的話，那他應該可以認出，眼前的慕青，正是當初在他和小光買麵糰小人時候出現的女人，他見過她一面。
慕青生氣地看著盛祜，正要回擊，身邊響起賀延虛弱的聲音：「大姐，別敘舊了行不行？」
他還受著傷流著血呢，可大姐居然擱這跟敵人聊起天敘起舊！
「朱無視，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慕青用火妖起的濃煙帶著賀延遁逃而去！
幾乎是在一瞬間，所有人叫嚷著抓人，唯獨朱無視立刻轉身將素心抱住，把她護在自己的懷裡。
而馬車上的雪兒，顫顫巍巍地奔向煙霧中，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
匕首上，清晰可見一個「進」字。
————
護龍堂。
「你們啥時候回來的啊？怎麼都不來護龍山莊看望你盛祜叔？分開這麼久，有沒有想你盛祜叔？」久別重逢，盛祜激動地打量著兩人。
「盛祜叔，我們回來有一段時間了。當然是有想你了，這不回來看看你了。」當然更重要的是看義父。
海棠的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畢竟回到護龍山莊，就是回家。
「那怎麼不回來？」伴隨著嚴厲的聲音，朱無視與素心攜手走了進來。
「無視，你別問得像是在質問海棠一樣。」
「沒事的，素心姐姐，我們都習慣了。」海棠連忙說道。
「嗯？」
突然接收到朱無視不滿的目光，盛祜疑惑的目光，海棠一時尷尬得想在護龍堂里再摳出一座護龍山莊出來。
「海棠，你也忘記改口了。」一刀站在旁邊，偷偷地碰了碰海棠，小聲提醒道。
「你義父都和素心成親那麼久了，再叫素心姐姐的話，你這可是在輩分上占人家便宜啊。」盛祜煞有介事地分析道。
「盛祜叔！」緊張地低聲叫了盛祜一聲，又心慌地偷瞄了一眼朱無視，海棠心裡只叫苦，她這才剛回來，怎麼就收穫了久違的「盛祜不嫌事大」！
素心也偷偷看了一眼朱無視，見他臉色不是很好看，連忙笑著打圓場：「沒事的，畢竟你們走的時候，我跟你義父還沒成親，你們還沒來得及改口嘛！」
朱無視在一旁點了點頭，綳著臉看向盛祜：「盛祜，海棠剛回來，別欺負海棠。」
「我沒欺負她啊。」盛祜一臉無辜：「海棠明明是被你給嚇到的好嗎？你自己不也不滿意海棠還沒改口嗎？」
「那也是你利用本王嚇她的。況且，本王不是因為這個。」一個眼神掃過去，盛祜立刻乖乖放棄了舌槍唇劍的對決。
「海棠。」輕輕叫了一聲，一刀又偷偷碰了碰海棠，提醒她趕緊趁這個機會轉移話題。
海棠也聰明，立刻領悟到了一刀的意思，頓了一下才說道：「義父，我們兩個是奉師父的命令而來，回護龍山莊盡自己的一份力。」
「無痕？」原來海棠回來是因為無痕的意思：「所以你剛剛說回來看我是騙我的，逗我開心的？」
「當然主要也是我們想來看盛祜叔。」聽到盛祜的質疑，一刀趕忙幫著海棠解釋。
「咳咳！」忽然，朱無視低低咳了一聲，似乎是在清清嗓子。
然而，注意到義父咳了一聲的時候，他的眼神分明在自己身上停了一會兒，海棠不假思索，又高聲說道：「更多的是想來看望一下義父，還有素……還有義母！」
看著這一幕，對朱無視這奇奇怪怪的爭強好勝心，素心是又無語又覺得好笑。
聽到海棠的回答，朱無視滿意地點點頭，繼續轉回話題：「你義母在望天湖被劫的時候，是你們派一隻貓來送信的？」
這件事的風格太像無痕，可是無痕現在一定不知道這裡發生的事情，所以應該不是他做的。如今海棠出現了，他倒是想通了。
「是的，義父。」海棠點了點頭：「那天我和一刀是準備救下義母的，可是沒來得及出手，就有三個人救了義母，我們便一路跟蹤到了高升客棧。因為師父交代說不要我們暴露行蹤，所以我們就沒有跟義父您當面說。為了防止義父認出我們的字跡，我們是用烏賊墨寫的。」
「海棠，救我的那三個人里，有誰？」素心問道。
「是兩男一女，有兩人似乎是母子，另外一個，是一個很消瘦的男人。而且，當時他出現的時候，我總覺得那個黑衣人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對，似乎與他相識一般。」海棠說完，看了看一刀，一刀補充了一句：「那個男人有問題，他當時趁那母子不注意，點了義母的穴道。」說完呼了一口氣，還好他記得改口了。
海棠的話，佐證了素心的想法：「是他，應該就是他，跟那個女人，還有那個什麼，賀延一夥的！」
「可是也奇怪，他既然是一夥的，為什麼要救你，難道救你是為了靠近你？」話里問著素心，可盛祜只是困惑地看著朱無視，期待朱無視能給出一個解答。
「之後呢？」朱無視問海棠。
「之後我們就嚴密監視了這個男人，我們發現這個男人經常會與另外一個男人待在一起，看他對那個男人的行為舉止，我和一刀猜測，那個男人應該是他的主子。」
「我和一刀發現，他們的落腳點是清河客棧，前幾日我發現盛祜叔也在監視那家客棧，今天不見盛祜叔在那，又看到那兩個男人離開客棧，我們擔心出事，本想回護龍山莊看看，途中遇到莊裡的地煞，從她們那裡知道了盛祜叔的行動，這才跟著去到城外。」
「幸虧你們去了，要不然還不知道怎麼收場。」盛祜說道。
海棠有些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其實主要是義父發現了我們，又以身犯險，吸引了賀延的全部注意力，我們才能得手。」
「那不還是多虧你們？」對於海棠的話，盛祜卻不認同，「你義父上次剛心甘情願地讓人捅了一刀，這次要不是你們出現，還不知道要被扎幾刀……」
「盛祜！」看著素心因為盛祜的話而驚慌失措的模樣，朱無視厲聲喝止：「你就真的覺得本王這次會任由賀延處置？」
「他用素心威脅你啊。」盛祜理所當然地認為。
「楚向陽威脅我，我不還手，是因為我不知道素心在哪裡，而且我料定他不敢殺我。可賀延不一樣，他逮著了機會一定會殺我，然後再對素心不利，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真的任由他處置。我不會賭，也賭不起，我若是出事，素心也不安全，我只能先緩兵之計，再尋反擊的機會。」朱無視耐心解釋道。
「那就好，你可別為了我，而傷害了自己。」回想起那一幕，素心依舊憂心忡忡。
「我有分寸的。」朱無視笑著摸摸她的頭，道：「素心，任何時候，我一定會考慮你的周全。沒有把握護你周全的事，我不做。」
「我又給你添麻煩了……」明明是想要保護他，卻不成想反倒阻礙了他。
「沒有的事，你別往心裡去，只是下次做這種事的時候，跟我商量一下，別找盛祜了。」這種事還是他比較有經驗，盛祜在他這裡只是班門弄斧。
「嗯？」只是低低哼了一聲，盛祜也不敢出聲辯駁，畢竟經過這次對比，他發現，和朱無視比起來，他真是小巫見大巫。
「嗯。」素心含笑點點頭，轉頭對海棠說道：「海棠，一刀，這次打算回來住多久？」
「師父說，讓我們先待在這裡，如果有什麼變動，他會讓青黃白紫四位姐姐來通知我們。」海棠回道。
「青黃白紫？」素心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很是疑惑。
朱無視正打算跟素心解釋一下，就聽得盛祜弔兒郎當的聲音：「哦，是青黃不接那四個小丫頭啊。」
「青黃白紫是我師父在無痕谷的四位丫鬟，她們分別叫青黛，黃芩，白芷，紫蘇。」擔心素心被盛祜帶歪，海棠正色道。
「那就留下來住些日子，你們的玄字閣，地字閣依舊為你們保留著。」朱無視說道：「這段時間你們也累了，現在各自回閣去休息吧。休息之後，找個時間，再去天下第一庄看看。」
「是，義父。」海棠和一刀同聲應答道。
想起還有事情沒辦完，朱無視便先陪著素心回房休息，路上，素心終於忍不住笑意，嘲笑他道：「各自回閣去休息？海棠和一刀已經是夫妻了，你這個做義父的，怎麼還叫女兒和女婿分房休息啊？」
「夫妻了？」愣了愣，隨即恍然大悟：「看來我也沒習慣，還是像以前一樣把他們當作義女義子。」
「自己都沒習慣他們成親了，卻還嫌棄他們不習慣我們成親了。」想起來只覺好笑。
「這句話也不對。」朱無視仍然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我好像沒有收一刀做義子啊……」
「哦對，你剛剛說你不滿不是因為海棠沒改口，那是因為什麼？」素心好奇地問道。
「你不是說我問話得跟質問一樣嗎，然後海棠她說習慣了。素心你說海棠是不是有別的意思在裡面？」直覺告訴他，自己的義女就是有別的意思在裡面！
「那你就要好好檢討一下自己了。」素心心領神會，卻不點破。
「我是王爺，又是她的義父，我才不檢討！」
素心揚起臉看上去，只見對方是一臉的傲嬌。
「海棠能有啥意思呢，畢竟你是護龍山莊公認的最恐怖的存在。」素心搖了搖頭說道。
「素心你是在說你自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