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父子相認

馬車順利來到頂層，地上鋪著紅絨地毯，其上用金絲縫製出精美圖案，價值不菲。

三人陸續下車，一名青年迎了上來。

青年樣貌帥氣，頭髮稍長，用細繩簡單紮起，身穿黑色禮服，手戴白手套，顯得帥氣十足。

青年行了一禮，標準，優雅。

「我是哈爾商會管家哥德爾·哈爾，在此恭迎少爺！」

吉姆頷首，「你好哥德爾，今後要勞煩你了。」

哥德爾淡然微笑，不卑不亢道:「這是我應該做的，少爺，老爺還在休息，請先隨我來更衣吧。」

「好，這二位是我朋友，我們一塊更衣。」

「沒有問題，一切都已經準備好。」

哥德爾在前帶路，步伐穩健，每一步都帶著從容和自信。

他彷彿是一顆明星，閃著光芒，讓人不能忽視。

哈爾商會頂層出人意料地樸素，沒有亮閃閃寶石，也沒有金燦燦黃金，只是普通的木製裝飾，幾幅畫作，幾盆鮮花綠植。

少了金錢味，多了生活氣息。

可見哈爾商會主人是一位懂得生活之人。

一路上遇到不少女侍者，無一不對哥德爾暗送秋波。

哥德爾目不斜視，早就習以為常，反倒是李維幾人成了陪襯。

哈爾商會的換衣室里擺滿了各式各樣服裝，多達上萬件。

有正流行的，也有復古的，甚至連少數民族服飾也應有盡有。

吉姆挑了一件得體的商人服飾，李維隨便找了一件便裝，很符合他冒險者身份。

翟天興是貴族，在貴族服飾前沉吟良久，最終還是選擇了與李維相同的冒險者服飾。

這一舉動讓李維暗自點頭，看來翟天興已經逐漸放下了心中貴族的傲慢。

走出換衣室，門外等候的女侍者們眼前一亮。

三人樣貌本都不俗，只是之前為了趕路有些灰頭土臉，如今換上新衣后自然英俊瀟洒。

哥德爾走上前，道:「少爺，老爺醒了，命您過去！」

吉姆眉毛微皺，他一個人慣了，很不喜歡這種命令式的語氣，但他想起此行目的，忍了下來。

「走吧！」

哥德爾沒有動彈，低頭道:「少爺，老爺只叫了你一人，其他人不能過去。」

吉姆面露怒容想要發作，李維伸手按在他肩膀上，輕鬆說:「沒關係，這一路上也累了，我們先去休息，你自己去吧。」

吉姆點頭，對哥德爾說:「麻煩為我的朋友安排一下住處，就住我旁邊就行。」

「遵命！」哥德爾當即點了兩名女侍者，帶著李維和翟天興離去，他則帶著吉姆向老爺房間走去。

路上，吉姆一言不發，他來這裡不是為了繼承哈爾商會的財產，而是幾個問題質問這個男人！

來到一扇高大木門前，哥德爾站定，說道:「老爺就在裡面，您自己進去吧。」

「好。」吉姆回道，「辛苦你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哥德爾露出職業性笑容，轉身離去時突然小聲道:「小心二老爺…」

聲音很小，也很急促，若不是吉姆一直神經緊繃，恐怕不會注意到。

吉姆意味深長地望著哥德爾離去背影，心裡盤算著，他說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想了想沒有頭緒，索性不再去想，伸手去推面前的大木門。

木門比他想象中要輕鬆，應該是經過特殊處理。

推開門后，眼前一幕讓他心神蕩漾，眼底湧起一片水霧。

這是在哈爾商會天台，一片綠油油地草地，上面遍開著或白色或黃色的野花。

草地中央有一所破舊木屋，在風中吱呀作響，搖搖欲墜彷彿只要風稍微大些，就會立刻土崩瓦解。

一位發須灰白老人坐在門前躺椅上，曬著陽光，面容慈愛安詳。

吉姆走上前沒有說話，越過老人，撫摸著木屋。

他還記得，自己小時候和母親就住在這樣一所木房子里。

那時貧窮，艱苦，卻是他最開心的日子，只因他還有母親相伴。

後來母親去世后，他就離開了木屋，獨自前往外邊闖蕩，再也沒回去過。

「這所房子做的很像…」吉姆聲音說道，聲音里微微顫抖。

老人睜開眼，柔聲道:「為什麼不是你們當初那一座？」

吉姆沒有回答。

他小時候和母親在房門下的木頭上刻下了願望，這是他和母親兩個人的秘密。

這座木屋，沒有…

吉姆不想說，老人沒有強求。

他獃獃地看著吉姆，哆哆嗦嗦伸出手，呢喃道:「真像…真像她啊…我的葛瑞姆…」

吉姆豁然轉身，雙目惡狠狠瞪著老人，像是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怒吼道:「不許你提她的名字！！」

老人伸出的手一頓，緩緩縮了回去，黯然失色，低聲道:「你恨我也正常…是我對不起你們…」

「你以為一句對不起就行了嗎？！」吉姆大聲斥責，發泄著這麼多年來的憤怒。

他曾以為自己放下，也許他的父親死了，也許他的父親很窮很窮沒辦法幫助他們。

他也曾問過母親，他的父親是誰，可得到的答案永遠都是母親的微笑。

直到有一天，一群人找到他，並告訴他，他的父親是全大陸最有錢的男人時，他驚愕，他憤怒！！

「我和母親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時，你在哪裡？」

「我和母親飢餓難耐，食不果腹時，你在哪裡？」

「我和母親被人欺負時，你又在哪裡？！」

「多少次我盼望你能出現，你能幫助我們，卻一次次被現實打敗！」

吉姆英俊的臉龐因憤怒而扭曲，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你對得起我母親嗎？！！」

他的聲音回蕩在天空，老人沉默不語，一行濁淚流下，有悔恨，也有痛心。

吉姆心臟驟然一緊，背過身不去看老人模樣。

許久，老人緩緩開口:「我叫帕吉倫·哈爾…年輕時曾經遊歷世界…」

「在那個美麗的小村莊里，遇到了你的母親，我一生最愛的女人…」

帕吉倫聲音輕緩，彷彿陷入了回憶中。

「在那座破舊木屋裡，我經歷了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可好景不長，我的父親知道了這一切，他派人把我抓走，囚禁在家中。」

「不論我如何哀求，他也不許我離開一步！」

老人語氣里充滿恨意！

「就這樣過了很多年，突然有一天，我被放了出來！他告訴我，葛瑞姆死了…」

「我不相信，我瘋了一樣地回到那個木屋，卻只找到了葛瑞姆的墓碑，那一刻我的天塌了！」

「我也曾幻想過會不會有一個和葛瑞姆的孩子，但我派了無數人尋找，結果都是沒有。」

「直到最近，我才知道，原來我派出去的人都被我父親收買了…」

吉姆死咬嘴唇，拳頭緊攥。

這一刻，他不是那個叱吒風雲的哈爾商會會長，而是一位祈求兒子原諒的可憐父親。

恨他嗎？

吉姆在心裡問道。

在他看到木屋那一刻起，恨意就已經消散，不過一股怨氣始終鬱結於心。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能不能給我一個彌補你的機會，這樣我死了也有臉面對葛瑞姆…」他低聲哀求，卑微至極。

吉姆深吸口氣，轉身看向帕吉倫，「我現在沒辦法認你，不過，我願意給你一個機會。」

「好，好！咳咳咳咳…」帕吉倫激動地劇烈咳嗽，吉姆腳步向前，自然的在他胸前撫順氣息，就像照顧他母親那樣。

帕吉倫眼中流露出疼愛，他抓住吉姆的手，遲疑片刻，問出他心中一直想問的問題。

「孩子，能告訴我…葛瑞姆她…恨我嗎？」

吉姆感到握住他的那隻手顫抖著，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嘆氣道:「我叫吉姆。」

老人笑了，笑容很甜很甜。

吉姆，帕吉倫和葛瑞姆…

如果恨他，又何必給孩子起這個名字？

「吉姆，吉姆…」帕吉倫不斷念叨，抬眸與吉姆對視，伸手撫上吉姆臉頰，情感真摯，「你知道嗎？我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勇氣，可見到你后，我可以再多活幾年…」

「可以嗎？」吉姆驚喜道，他聽說帕吉倫生了重病，只有短短几月時間可活，沒想到還能多活幾年！

「可以！」帕吉倫語氣堅定道，「只要吃了血晶，我就能多活幾年！」

血晶！

吉姆獃滯一瞬，這個表情被帕吉倫捕捉，他關心問，「怎麼了？」

吉姆猶豫了一下，將李維一事說了出來。

接下來就是長久的沉默。

「呵呵…」帕吉倫笑了，「孩子，這枚血晶，就交給你的朋友吧！」

吉姆震驚，這可是能續命的東西，他怎麼能毫不猶豫就答應？

帕吉倫斂去笑容，面容嚴肅道:「這是父親教給你的第一件事，誠信！」

「可是…」

「沒有可是，吉姆！」帕吉倫語氣不容置喙，「答應了就要做到，這是做人，也是作為一名商人最基本的品德！」

「況且，我還能活一段時間，哈爾商會有的是錢，很快就能找到血晶替代品。」

「所以不要為我難過，你要知道，我能以父親身份教導你，是多麼開心的一件事！」

吉姆含淚點頭，他不想讓帕吉倫失望。

父子二人相談許久，彷彿有說不完的話……

直到帕吉倫體力不支，昏昏睡去，吉姆才將他抱回床上，蓋好被子離去。

帕吉倫悄悄睜開眼睛，起身坐起，長嘆一聲。

他生病不是一天兩天，如果能找到替代品，又何須花大價錢買來血晶？

而且哈爾商會也已不再如表面那班光鮮，現在的哈爾商會外有強敵，內有暗潮。

他還想慢慢治理，平穩的把商會交給吉姆，如今看來，只能快刀斬亂麻了。

留給他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