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意料中的刺殺
天星樓前身只是個茶館,後來生意做大,逐漸變成了消息流通之地。這一番變遷也經歷了漫長的時間,是以論歷史和積澱,也不亞於那些名門大派了。
若是他們,也確實可能查到十三的身份。
他每次出宮基本都與徐家有關係,時間久了,隨著徐心烈惡名越來越廣,江湖人都道他是徐家圈養的無名高手,他基本都會默認。
畢竟他的真實身份暴露了,對心烈只有百害而無一利。
不過……
「你有所求。」十三篤定道。
既然現在江湖上都沒流傳出他的身份,可見天星樓並沒有往外傳——他不相信沒人去天星樓買過他的消息。
「你做不了主。」華貽樞笑眯眯的,權當默認。
「做主的被你推上場了。」
「你不會讓她出事的。」
十三沉默,他確實不可能讓徐心烈出事,畢竟她……
「畢竟,她可是聖上,最順手的棋子了。」華貽樞說著,還朝天抱抱拳。
雖然不是標準答案,但是華貽樞既然搶答了,十三還是暗自鬆了口氣,他不置可否,只是又看了一眼徐心烈,卻見她整個人都已經被攏在了趙莽的拳風中,幾乎看不見全身。
他腮幫子一緊,見徐紹均還沒出手,情勢應該還好,便勉強轉回頭,又看向華貽樞:「你先講,有什麼事。」
「哎,其實也很簡單,有人要買她的命。」
十三聞言,飛快的看了一眼華貽樞旁邊的山羊鬍,山羊鬍全身一震,手立刻按在腰間,冷眼看向他。
「不是他不是他,這是族叔,來保護我的!」華貽樞連忙道,「都說了,打打殺殺不是我們天星樓的習慣,怎麼會帶著殺手來?」
「透漏生意,也不是天星樓的習慣吧。」
「這也是有前提的,」華貽樞無奈道,「若是威脅到了天星樓,那我們自然要做一番取捨。」
「怎麼說?」
華貽樞剛張嘴,突然聽到旁邊一聲大喝:「烈烈!」十三猛地轉身,一眼就看見徐心烈躲過趙莽一記勾拳,卻轉瞬被他角度極為刁鑽的一腳踢了出去,緊接著手一翻,手中驀地出現兩柄利刃,怒吼一聲向著徐心烈撲了過去!
「暗器!」華貽樞在十三衝出去的瞬間猛地站了起來,「不是少林的?!」
「小樓主!」光頭大漢也坐不住了,「要不我……」
「等下。」華貽樞按住他,「隱龍衛可不是好惹的。」
此時,趙莽已經撲到了徐心烈面前,徐心烈嘴角帶血,面色痛苦,見狀就地一滾,毫無風度的躲過這一擊。然而趙莽殺心已定,手往旁邊一甩,竟然接連甩出三枚飛鏢,再次直奔徐心烈!
「卧槽!」徐心烈噴著血罵出來,只能繼續滾,飛鏢篤篤篤三聲扎在她剛滾過的地方。
「賊子!敢傷我妹妹!」徐紹均終於趕到,一劍刺向趙莽,誰料趙莽只是悶哼一聲,硬抗了這一劍不說,還身上扎著劍繼續向徐心烈撲去,看這架勢,竟是要不死不休。徐紹均被他帶得劍都脫了手,怒吼一聲追過去。
徐心烈躺在地上,還想繼續滾,胸口卻一陣劇痛難忍,她噗的又吐出一口血,眼前一片漆黑還冒著星星,一時間不知道是趙莽擋了光還是還是她瞎了,可就在山一樣的壓迫感撲面而來的瞬間,只聽到唰的一聲,一股熱流濺在了自己臉上,空氣忽然就清新了!
她喘息著,睜大眼,看著已經和自己臉對臉的趙莽猙獰的表情完全凝固,頸間血流如注,然後緩緩遠離自己。
他身後,十三一手握刀,一手提著他的后領,將他扯開,隨手扔在一邊。
趙莽沉重的屍體落在地上,濺起一片塵土,又惹得她一陣咳嗽,血花四濺。
十三隱忍的喘息著,蹲下來,面具后的眼漆黑如墨,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剛要碰到徐心烈,又忽然收了回去,猛地站了起來。
「烈烈!」徐紹均就在這時撲到她身邊,一把捧住她的臉,焦急道,「你怎麼樣!疼不疼!?」
徐心烈想說自己不疼,但張嘴又是一口血:「咕嚕嚕嚕!」
「別說話了!別說話了!哥知道!哥,哥帶你去找大夫!」徐紹均慌得紅了眼,小心的抱起她,左右四望。周圍江湖人都被這突變驚呆,紛紛後退。倒是十三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抓小雞似的提溜著一個男子大步過來,那男子雙腳艱難的夠著地,走得踉踉蹌蹌,後面光頭大漢和山羊鬍男人綳著臉緊跟著。
見他看過去,那年輕男子苦笑一聲:「在下華貽樞,哎喲!好好好,你輕點,請坐在下的馬車吧,在下送你們去找最近的大夫。」
徐心烈痛得只恨自己怎麼還不昏過去,但腦子卻異常清醒,她指了指十三,十三立刻過來,湊近她嘴邊。
「你走。」
十三一僵。
「進京……請病假……報銷,醫藥費……」
「……」
在倆男人無語的眼神中,她終於如願以償的昏了過去。
「徐老師!徐老師!這邊!」前面的小男生啪啪的跑,校服都飛了起來。
「我知道大門在哪!」徐心烈咬牙切齒,「保安不都是退伍兵嗎,制不住一個持刀中年人?」
「他抓了一個女生!」
徐心烈差點想停下腳步了:「那我去有意義嗎!」
「不知道!」男生帶著哭腔,「本來也只是想叫吳老師的呀,他不是會武術嗎!」
可吳老師已經掐點下班去約會了!而且……
「你沒聽說過功夫再好也怕菜刀嗎!?」
「唔!到了!」
徐心烈跑過最後一棟教學樓,過了拐角沖著校門跑了幾步,看清眼前狀況,眼前又一黑,猛的一個剎車。
男生所說的持刀威脅已經是過去式了,保安大叔顯然已經努力推進了這場意外的進程,現在地上遠離歹徒的地方有一把鋸齒菜刀,周圍散落著斑斑血跡,一個保安大叔捂著手上虎口,另一個捂著手臂,都已經挂彩,但還站在那保持著勸阻的姿勢。
而歹徒,這個突然出現在校園門口,挾持一個女生說要為女兒報仇的中年男人,手臂依然箍著那個女生,另一隻手,竟然握著一把槍。
「這是禁槍的國家吧……」去美麗國集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徐心烈,腦子忽然混亂了。
「啊……是啊……」男生也懵了。
此時,貿然跑過去的他們驚動了歹徒,這個中年男人頭一甩,舉槍對準了他們,嘶吼:「不許過來!他是誰!他是不是那個謝子豪!」
「不是!」徐心烈一把把男生扯到身後擋住,慌不擇口的尖叫,「他不是他不是!」
她直面了黑洞洞的槍口。
徐心烈又一次驚醒。
胸口疼,還殘存著噩夢帶來的涼意,疼得她倒吸涼氣。
「烈烈?你醒了?!」徐紹均一直睡在她身邊,此時很是驚喜,又心疼,「你怎麼樣,還疼不?」
「你挨一掌,呼,試試!」
「誰讓你逞強,平時不都是讓我們上嗎!」
「我,得練,的呀。」徐心烈無奈,「不能,一直欺負,蝦米……以後,都是大佬,會拖後腿,嘶,的。」
「你是不是聽十三說什麼了?」徐紹均一怔,方才也是他默認讓徐心烈上的,分明也是存了點歷練她的意思。
「啊?」徐心烈愣了一下,搖頭,「沒有,他咋地?」
「唔,沒。」徐紹均立刻否認,又柔聲道,「你先好好休息,我已經派人通知了爹,他們很快會過來接你的。」
「嗷,那十三回去了?」
「對,他一把你送到醫館,就回宮了。」徐紹均滿臉高興,一點都不掩飾對十三的不喜,「烈烈,我們還是找個其他高手吧,就算皇上派個大內侍衛來,也比他屠十三好。」
「他又怎麼你了?」徐心烈日常聽徐紹均吹枕頭風,小小的翻了個白眼,運了一小會兒氣,她的疼痛已經逐漸下去了。
「你沒見他方才殺那刺客的樣子,頭頸只剩一層皮連著了,雖然我也想把那廝千刀萬剮了,但剛才那情況並非非殺不可,留著活口不也好問話么?他這般心狠手辣,以後若反過來對付我們可怎麼辦?」
「哎,」徐心烈無奈,「哥啊,咱上哪再去找個,任勞任怨,聽話,還能幫忙跟朝廷,要錢的保鏢,啊。」
「可萬一他對你起了心思……」
徐心烈臉都皺了:「啥,啥心思?」
「……哥就覺得他動機不純。」
「太監,對我,動機不純?」徐心烈想笑,一笑就疼,「誒不是,不是你,跟我說,他是屠青蓮的徒弟,而且,隱龍衛……哦,宮裡男人,肯定都是太監的嗎?你,你啥意思呀,他對我起心思,你罵我還是,誇我?」
說罷,瘋狂運氣,總算平復了一點,她真怕自己這話說完厥過去。
徐紹均一愣,神色竟然還鬆懈了點,但是想起方才自家妹妹脫險時,十三朝她伸過去的手,心裡又是一陣不舒服。
「好吧,」他決定暫且按下,又道,「還有,天星樓的人找你。」
「?那個,搞情報的?」徐心烈一愣,「你問他們買消息了?」
「不是!現在的消息都是我們自家人找的。」
「所以他們現在生意差到,要上門推銷了?」天星樓在徐心烈眼中和很多武俠小說里的神秘組織一樣,很老套但也很麻煩,她一直不是很想招惹。
徐紹均面上忿忿的:「不知道,找過來的是天星樓的代樓主,叫華貽樞,小白臉一個,看著很不可靠!」
徐心烈默默的看著她這傻狗哥哥,她闖蕩江湖以來就沒見過比這貨更小白臉的。
「那他有什麼事?」
「他非要親自跟你說,你現在,有精神嗎?」
徐心烈吃力的撐了撐身子,上輩子搞體育,身體素質沒跟過來,耐痛耐傷的本事倒是刻入了靈魂,她讓徐紹均扶著她微微坐起來點,喘著氣點頭:「行。」
「真的哦?」
「哎你煩不煩!嘶!」
徐紹均立刻跑了出去。
徐心烈終於有餘力打量自己現在躺的房間,狹小的卧房,南北通透,窗邊的書桌上擺滿了醫書,桌旁的牆上還貼了張人體穴點陣圖,另一邊靠床的位置是洗漱架,上面掛著的毛巾上還殘留著血跡,銅盆里的水倒還清澈,騰騰冒著熱氣。..
外頭似乎正是集市,人聲鼎沸,還有馬嘶和車輪的嘎吱聲。
好傢夥,應該是佔了這醫館大夫的房間了。醫館本身肯定有給病人睡的地方,不管誰幹的,那是真把她往黑道上硬推啊!
不過,現在她受了重傷,屠十三又不在,躺在這小小一隅中,還真是難得歲月靜好的時光了。
她忍不住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