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二皮臉的帥老爹
徐心烈再一次醒來時,眼前還模模糊糊時,就聽到身邊傳來一個低柔的女聲:「心烈,你醒啦?」
徐心烈微微嘆口氣:「你也來啦,肖姨。」
好傢夥,她剛好夢到自己小時候給徐紹均放話,說要賺錢給他娶十個老婆。
結果老爹的第二個老婆就到面前了。
肖姨閨名肖敏,在徐家的身份其實是肖姨娘。據說曾經是徐浚泉的青梅竹馬,結果兩人卻先後各自嫁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八年前她又被徐浚泉力排眾議抬進了徐家,差點逼得徐心烈體會了一把古代版單親家庭。
一開始徐家倆崽子自然是很抵觸她的,尤其是徐紹均,簡直把她看作洪水猛獸。反倒是徐心烈心態平和些——男男女女這事兒,一個巴掌拍不響,如果真要恨,那得把自家爹一起恨上,否則不公平。
這一點她自個兒倒是深得公道劍真傳。
結果多年下來,反而是自家美娘親逐漸轉換了態度,對肖敏和顏悅色起來。徐家兄妹一開始想不明白,後來大了點才被盧妙棋委婉的透露,原來這麼些年,肖敏竟然從未侍過寢。
她本來就一直深居簡出,平日里又不參加家中任何大小事,像個隱形人。現在看來,倒像是老爹念在舊情,找個理由放在家裡養著的食客。
其實他一開始應該是跟老婆解釋過的,可惜人家不相信。
這麼一來,肖敏憑著十年如一日守活寡的毅力,終於是融入了這個家……想想也是諷刺。
「嗯,你娘還不知道你受傷了。」肖敏拿巾子擦擦她的額頭,柔聲道,「我照顧了你就回去。」
「你們都走了不帶上她,她不鬧?」想想家中的嬌嬌老娘,徐心烈第一個不信。
「那就是你爹該頭痛的事啦。」肖敏狡黠的笑了笑。
她長相頂多算清秀,平時亦不如盧妙棋那般注意保養,此時一笑,滿是歲月的痕迹,但又頗有風韻。
徐心烈也笑起來:「肖姨你也變壞了,坑爹不應該是我的專利嗎?」
「何為專利?」肖敏只是隨口一問,轉而又道,「說到這個,英豪會是怎麼回事,你爹似乎正為這事發愁呢。」
「他愁什麼,不是說這些事都交給我么?」徐心烈下意識大包大攬,「其實也沒什麼,就其他江湖人想開個會,卻不帶我們唄。」
「哎,這不是遲早的事么。」肖敏輕嘆一聲,拿了碗葯來,「給,喝了。」
徐心烈嘟嘟嘴:「蘆葦管呢!」
肖敏笑著拿出一根青綠色的細管,插在碗里:「怎麼會忘呢大小姐。」
徐心烈從上輩子到這輩子中藥喝得不少,以前大多是補藥,雖然已經習慣了那苦味,但自從發現用吸管喝葯可以不過味蕾減少很多中藥的回苦后,就再也忍不了空口乾葯了。
現在沒了吸管,但蘆葦管卻也足夠替代,喝完嘴裡還帶點植物的清香。
葯已經讓肖敏放得半涼,徐心烈咕咚咕咚幾口嗦完,暢快的舒了口氣,肖敏趁機往她嘴裡塞了顆麥芽糖,笑她:「就你嬌貴。」
徐心烈含著麥芽糖,問:「新院子找著了嗎?」
「說是找好了,但你爹不滿意。」
「唔?他嫌不夠豪華不成?」
「瞎胡說,你爹又不是沒吃過苦,哪會那麼挑。」肖敏作勢打了她一下,「還是均兒這孩子太實誠,說找院子,就真老實找了個院子。」
「咦?」徐心烈腦子轉不過來了,「那要不然呢?」
「怎麼連你也不明白?心烈,你忘了你是怎麼進來的?」
「哦!」徐心烈明白了,她正被追殺著呢!「可就算找個隱蔽的,人家也找得著呀。」
「這也要看,若是易守難攻的,那自然好住許多。」.
徐心烈聳聳肩:「這個你們懂,交給你們吧。」
「怎的,你還想自己出去看啊?」肖敏笑眯眯的,她放好了空碗,又給徐心烈擦了擦臉。轉而拿起一件衣服看了看,從腰間的布袋掏出了針線:「這衣服壞了,我給你補補,先將就穿著,等你傷好了,再找個鋪子量身置辦吧。」
「好。」徐心烈嘻嘻笑,「謝謝肖姨。」
肖敏笑起來,利落的穿針引線,縫了幾下,似乎是嫌磕手,順手把腰間的劍摘了,放在了桌子上。
這磅的一聲挺有分量,徐心烈下意識的看了一眼。
她是知道肖敏會點拳腳的,以前徐紹均屢屢打不過屠十三,還忍不住出口指點過他,結果讓徐紹均階級敵人似的懟了回去。但她從未見她動過手,此時忍不住好奇起來:「肖姨,你練的什麼劍呀?」
「花拳繡腿,沒什麼可提的。」肖敏頭也不抬。
「你這麼一說,我反而覺得你肯定很厲害了。」
肖敏笑起來:「若真如此,我當初為何不跟著你和均兒一道出來?真當家裡那小院子好獃么?」
她話這麼一說,徐心烈越發覺得她有些江湖兒女的味道了,故作天真道:「你要保護我娘呀,我越來越覺得你比我爹靠譜。」
「哧,你們徐家人啊,真是一個德性,面上道貌岸然的,其實個個磨人。」肖敏笑著打了她一下。
喝了葯,徐心烈又有點困了,她打了個呵欠。
「睡吧,」肖敏道,「多睡,好得快。」
「唔。」
剛閉上眼,她就聽到徐浚泉獨特的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兩重一輕,拄拐專利。
他小心翼翼的推開門,肖敏頭也沒回,自家閨女的眼則銅鈴一樣大。
「老胡還說喝了葯會睡。」他訕訕的走進來,「喝葯了沒?」
「剛想睡呢。」徐心烈又打了個呵欠,暗藏譴責。
「那便別睡了,起來吧。」徐浚泉道,「院子找好了。」
「當真?」肖敏回頭,「這麼快?」
「嗯。」徐浚泉面色有些怪異,「有人送上門的。」
「誰?可靠得住?」肖敏問了徐心烈想問的。
「那就要問阿囡了。」徐浚泉意味深長。
「啊?我?」徐心烈指著自己,她這輩子也是第一次來揚州,要她在這找靠譜的人,她只能想到自己上輩子的祖宗了。
但很快,徐心烈就知道這可所謂的「可靠」是指什麼了。
看到院子里老神在在坐著的騷包青年華貽樞,她差點笑出來。好傢夥,老爹果真另闢蹊徑,天星樓找的院子,只要天星樓不往外透漏消息,那自然誰都找不著!
「徐伯父,多謝賞臉蒞臨,」華貽樞起身抱拳,又朝徐心烈微笑頷首,「徐大小姐,別來無恙。」
小東西,都伯父了,不會真對老娘有意思吧,徐心烈在徐紹均懷裡眯起眼,這邊徐紹均捏著她肩膀的手都緊了緊。
徐浚泉一向翩翩君子,即便知道了自家閨女的傷有這小子一半「功勞」,卻依然伸手不打笑臉人,只是綳著臉微微頷首:「有勞華公子了,等我們家姑娘休養得差不多了,即刻便走,絕不會牽連你們天星樓。」
「伯父這就太見外了,一個別院罷了,徐小姐的傷也有在下的過錯,別說什麼走不走了,即便是送與你們,也是應當的,在下怕的反而是各位不領情,住得不舒坦。」華貽樞依然笑意盈盈,沒等徐浚泉回話,又趕緊道,「在下命人備了一個月的花用,每隔兩日會有專人送新鮮的肉菜,各位若是額外需要什麼,可與那人說,定會儘快備齊。」
「這就不……」
「雖說那是樓里的老人,但若是各位覺得實在信不過,在下也可以理解,」華貽樞笑眯眯的打斷了徐浚泉的話頭,「所以若是各位需要,在下也可以親自送過來。」
「……天星樓的人,我們自然是信得過的。」徐浚泉居然被一個小輩拿捏住了,咬牙吞下了之前的話,「不過我們的花用,還請記在賬上,等我們回去安頓好,我定會派人全數奉還。」
「伯父真是折煞在下了,且不說這是在下的賠禮,是一番心意,再說若是傳出去,還道我們天星樓與你們徐家計較這點小錢,豈不是太沒面子了?」
「那也要還……」徐紹均忍不住了,脫口道,卻被徐浚泉微微抬手止住,只見徐浚泉彷彿突然變了個人,站姿明明沒什麼變化,卻忽然顯得更挺拔了,他拐杖往地上輕輕一杵,微微一笑道:「華公子莫不是以為這點子花銷就能償了我閨女的債了么?」
華貽樞愣了一下,立刻道:「自然不是。」
「你句句賠禮,卻句句硬償,可是以為我們走了,就一筆勾銷了?」
「徐伯父這話就……」
「我閨女的傷要與你怎麼算,是我閨女的事。你若真覺得有愧,那便該事事聽我們的;如若不是,那我們現在就走,該算的,等我閨女傷好了,讓她自己與你清算,如何?」
華貽樞永遠胸有成竹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裂痕,他苦笑一聲,抱拳躬身:「都聽伯父的。」
「叫前輩,」徐浚泉不爽這倆字很久了,「我可沒你這個侄兒。」
好耶!徐心烈在徐紹均懷裡歡快的用食指鼓掌,果然姜還是老的辣,他們老爹好歹也是縱橫商場十餘年的一代皇商,總有人看著他的臉估摸著他的氣質想著他「公道劍」的名聲就當他好欺負,可得讓那小癟三知道什麼叫一山還有一山高!
顯然老爹也是意識到了這小子本質是個妥妥的商人,立刻調出商人模式,讓他知道什麼叫江南第一茶商!
看華貽樞灰溜溜的離開,不知道為什麼,徐心烈和徐浚泉不約而同的把目光在徐紹均臉上停留了一下,搞得徐紹均又迷茫又害怕:「怎麼了?我怎麼了?」
「哎。」父女倆同時嘆了口氣。
華貽樞這個天星樓的代樓主應該是這一代年輕人中的佼佼者了,現在在徐家老爹和徐家老幺這兒分別吃癟,以後若是突發奇想想在徐紹均這兒討回來,那可不分分鐘把父女倆創造的假象給打個稀碎?
老大,你啥時候能支棱起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