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挖掘機女孩

「呸！」張偉從沙堆里爬出來，吐掉嘴裡的沙子，一臉憤怒。

他奶奶的，錘到爪子上了！

諸葛莉看著不堪一擊的張偉，當場石化！

好一個精彩瞬間、高光時刻！

這是蟑螂鼠的吧。

嗖--！

看了眼張偉，她拔腿就跑。

張偉一臉震驚。

就這麼......跑了？

說好的跟著我呢？說好的站在我身後呢？

「偉哥，你先頂一會兒！」

「我去搬救兵！就算你犧牲了，等幾天我下來找你的時候給你多帶點錢！」

遠處飄來諸葛莉落荒而逃的聲音。

張偉暗罵，關鍵時刻這麼早熟的女孩果然靠不住，滿嘴謊話忽悠我這純情少男，還是要靠自己呀！

「啊！」

怒吼一聲，他又沖了上去！

啪--！

又一爪子。

張偉又飛了。

這一刻，張偉就像是大海中的一葉扁舟，被蟑螂鼠無情地完虐，隨時都有沉沒的危險。

「啊！」

張偉癲狂了，心臟劇烈的跳動，似要跳出胸腔，血色在眼前瀰漫，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又沖了上去。

第一次撞飛的時候，他看了眼後面，死胡同，根本沒路。

諸葛莉就是往那邊跑的。

他不能退！

他退了，諸葛莉絕對會被蟑螂鼠吃掉，他現在也是便衣組的人了，自然要保護人民群眾。

雖然身後的這個女孩早熟、嘴毒，還有一點點可惡，但她是至今為止唯一一個聽了自己被綠了想要幫自己找回場子的人。

這麼一個內心溫柔的人，死也要死的體面點，被一隻大老鼠吃了太殘忍了些。

要堅持到隊長他們過來！

張偉又衝刺，用力揮拳，一爪子被拍飛，再次起身，衝刺，用力揮拳......

他像瘋子一樣，一直進攻，歇斯底里，狀若瘋魔。

幾百次衝鋒，張偉屢戰屢敗、屢敗屢戰，不知道疼一樣，就是沖！

後來，身上全是血，衣服全都爛了，他卻毫不知覺。

直到最後一擊，蟑螂鼠好像是不想玩了，多踹了張偉兩腳。

張偉的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發出幾聲骨頭碎裂的聲音。

張偉知道，他不行了，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了。

噗通--！

張偉砸在地上，鮮血不要錢的從嘴裡湧出，地面被染紅。

「咳咳咳......」

鮮血嗆進氣管，張偉用力地咳著，每一聲都牽扯全身的傷口，痛不欲生，臉上的肉擰在一起。

張偉後悔了。

早知道晚點來了，隊長他們竟然還沒來。

可準時是他刻在骨子裡的習慣，因為上法庭不能遲到，不然委託人分分鐘撕碎你，法官大人也不會等你的。

不是說一起嗎？

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呢？

他快要......堅持不住了。

「我是超級英雄呀，怎麼能被你這隻蟑螂鼠打倒兩次......」

張偉想再從骨頭裡擠出一點力氣，多堅持一點時間。

折騰了半天，還是沒能站起來，血水漸漸模糊了雙眼。

他突然想起了小時候在孤兒院外邊玩，一群比他大一點的小孩欺負一隻流浪狗。

他很生氣，上前制止，結果一群人打他一個。

他緊緊抱著小狗，蜷縮成一團，一群人對他拳打腳踢。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超帥，做了正義的事情，保護了小狗。

他想，超級英雄小時候也會這麼做吧。

張偉突然兩手發抖，又感受到了那天一樣的感覺。

又要死了嗎？

他很想喊：諸葛莉，躲在後面千萬別出來！

血快流幹了，沒力氣了，他喊不出來。

只能在心裡低聲默念：花花姑娘，我能用我的命換諸葛莉一命嗎？

花花還是不回應。

嗷嗚--！

蟑螂鼠一聲大吼，高高躍起，爪子朝著張偉就拍了過來。

張偉艱難轉動眼珠，瞥了一眼。

視野中，整片天空都是血色的，蟑螂鼠從天邊升起，銀色的翅膀在微弱的燈光下，勢不可擋。

利爪閃著銀芒，刺向張偉。

沒救了，心臟艱難地跳動，血管里已經沒有足夠的血來讓它泵，連血液都將要乾涸。

他就像一根即將斷裂的琴弦，紅色的霧氣在他眼前漫涌，用盡生命的最後能量堅持著心中那正義的事情：弱小的就要被保護。

在他眼裡，小狗是弱小的，諸葛莉也是弱小的。

可他唯獨忽略了，他自己也是弱小的。

張偉笑了一下。

好像連遺囑都沒來的及寫，現在有個手機就好了。

想錄一些東西。

想錄給從沒見過的爸爸媽媽，謝謝他們給了自己生命。

想錄給小麗，對不起，不能去幫你鎮場子了。

想錄給朋友，細數二十多年時光，好像連個知心的朋友都沒有。

想錄給諸葛莉，好好活著，不能放棄一點希望，就算死了......

一定要多帶點錢！我不想到那邊也是一個窮光蛋。

突然，一陣熱風吹到他冰涼的臉上，一個巨大的黑影從身後的黑暗中伸出。

鏘--！

關鍵時刻，一條幾米長的鐵臂出現，擋住了蟑螂鼠。

兩者碰撞，發出鋼鐵的聲音。

借著昏暗的燈光，張偉看清了那巨大的黑影。

一條機械手臂！

準確的說是一條挖掘機的機械手臂！

咔哧咔哧--！

身後傳來挖掘機的聲音。

一台挖掘機衝破黑暗，來到大排檔門口，停在張偉前面，擋住了蟑螂鼠的進攻。

駕駛室里坐著一個瘦弱的女孩，穿著白色的羽絨服。

女孩此刻目光如電，睥睨天下。

她兩手緊緊握著兩邊的把手，指關節發白。

張偉瞪大雙眼，一臉震驚。

這女孩到底是哪裡來的，挖掘機都會開！

難不成是藍翔技工專修學校的？

這年輕人！

不但早熟、懂得法律知識，竟然連挖掘機都會開！

諸葛莉神情冷漠，死死地盯著蟑螂鼠。。

緊接著，裡面傳出清冽的聲音：「我不許你傷害他！」

張偉哭死。

他做夢都在想有一天一個天使從天而降，站在自己面前，對自己說：「跟我走吧，我將帶你遠離苦難，從今天起再也沒有人能傷害你。」

他等呀等，等了二十幾年，那天使終於出現了。

不過她不是從無盡的光明中降臨，而是斬破黑暗，駕駛著挖掘機，出現在他面前。

嗷嗚--！

蟑螂鼠被激怒了，嚎叫著撲向挖掘機。

挖掘機雖比人大，但跟蟑螂鼠比，還是小了一圈。

砰--！

蟑螂鼠幾下就將挖掘機的力臂拍碎、駕駛室拍扁，挖掘機翻在一旁。

諸葛莉從駕駛室跌落，摔在地上。

她重新站起，目光如炬，沒有一絲恐懼。

一絲血順著發梢流下，砸在地上，憤怒升騰。

顰眉、噘嘴、眯眼，她學著張偉的樣子，舉起了纖弱的拳頭，面對蟑螂鼠。

她轉頭，看了眼張偉，說：「對不起。」

「我不該接近你，我是天煞孤星命，只是覺得你親切，覺得好像在哪見過你，所以才接近你。」

「我反正快要死的人了，不值得你這麼做。」

「你快跑，我罩你！」

這段話依然流暢有邏輯，字正腔圓，毫無破綻。

「不......快走！你打不過他的！」張偉趴在地上，哭了，血和淚混在一起，堵住了喉嚨，發不出聲音。

他一大男人，怎麼能讓瘦弱的女孩子照著，再次想要站起來。

可無力感瞬間從天而降，連綿不絕，將他死死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啊！」諸葛莉學著張偉的姿勢，沖了上去。

張偉還有偉拳呢，她呢？

什麼都沒有，但是她還是毅然沖了上去。

這一刻，諸葛莉像一個戰神，眼神堅定、不懼生死、高高躍起。

月光下。

蟑螂鼠巨大如山、猙獰恐怖。

諸葛莉身影瘦弱、弱不禁風。

在張偉眼裡，她身上披上了愛和正義的旗幟。

黑夜中，熠熠生輝。

突然，街道的路口處傳來一聲輕叱。

彈！

一！

閃！

一道流光劃破夜空，恐怖的能量席捲整個街道。

噗通--！

蟑螂鼠應聲倒地。

噗通--！

諸葛莉摔在地上，一臉驚恐，喘著粗氣。

恐懼慢慢地從她額頭滲透出來，滑過臉頰，砸在地上。

月光灑落，流淌進她翹起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