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怪物
又是幾個陸無名從來沒有聽說過的詞語，他看著柳不離的臉，最後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不管對方要做什麼，他聽出來那是個問題。在詢問他有沒有需要，那他就都有需要。
柳不離原本只是開了個玩笑，沒想到對方居然會當真。看著陸無名那雙寫滿了認真的眼睛，柳不離知道，如果自己這時候拒絕，那就一定會讓對方失望的。
既然如此，作為師尊，作為哥哥，他絕對要言而有信才行！
下定了決心的同時，柳不離清了清嗓子，在記憶中翻找了一遍，他唱出了人生中唱過的第一首搖籃曲。
唱的很好聽。
畢竟陸無名從來沒有聽過別人唱歌。
那旋律確實是和普通人說話不太一樣，但是腦海中有一個聲音在響起警報，告訴他為了他自己的耳朵著想，還是不要再聽了比較好。
陸無名沉默了片刻，抬手捂住了耳朵。
柳不離看到了他的動作，大受打擊。
他知道自己唱的難聽，但是就不能給他個面子嗎？
訕訕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柳不離老老實實的閉上了嘴巴。
一旁的陸無名聽到沒有聲音再傳出來，也總歸是閉上了眼睛。
他其實很想告訴柳不離，他不需要別人陪著。他只是想知道床的使用方法而已，除此之外，別的都無所謂。
可是那人輕輕拍撫著他的動作實在是太過溫暖，就算是不睜開眼睛，陸無名也知道，柳不離看向他的目光，絕對是那樣充滿了溫暖。
就像是太陽一樣。
他捨不得這種溫暖，所以他什麼也沒說。
沒過多久，就沉沉的陷入了夢境之中。
陸無名原本以為，這一天遇到了這麼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或許到了夢裡，他還是可以繼續享受那種像太陽一樣的溫暖。
可是沒有。
夢中他又回到了那個地窖。
柳不離拿著新找回來的惡意讓他吃。
他不想吃，他還記得今天吃過的點心味道。那種香甜膩人的氣息，如果吃了惡意和怨念，味道會被完全的污染。
他想要躲避，柳不離卻掰開了他的嘴巴，用鉗子拽掉了他的牙齒，就像是以前做過的每一次那樣。
最後惡意和怨念被直接塞進了嘴裡，他只能吞噬下去。
胃部的疼痛讓他難以忍受，可是這一次，沒有人幫他按揉。
他聽到了柳不離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充斥著鄙夷和憤怒，他說：「不過是個怪物，連人都算不上的玩意兒，居然學會反抗了嗎？我下一次就打碎你所有的骨頭，我看你還怎麼反抗。」
他說完，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陸無名卻盯著柳不離的背影，心中莫名就多了些放鬆的感覺。
是了，這才是柳不離該有的樣子。
他就應該保持著這樣才對。
他應該唾罵他，他應該侮辱他，他應該永遠都用這種冰冷的、彷彿在看什麼骯髒的垃圾一樣的目光來注視著他。
他不該對他笑，不該跟他有所接觸，更不該帶他睡那個無聊的床。
這樣他才能放心的衝過去，隱藏在黑暗之中，找準時機，撕碎他那白皙的皮囊……
腦海中突然出現了昨天在溫泉的畫面。
陸無名猛的驚醒，他瞪大了眼睛。
頭頂上陌生的房梁屋頂告訴他，方才那一切只是一個噩夢而已。他還是住在那個房間里，他還是躺在床上。
最重要的是，窗外的天色已經亮了起來，陽光透過窗戶照射在屋裡，他又一次看到了太陽。
手指有些顫抖的按上窗戶，慢慢的將它推開了一道縫隙。
陸無名看的真切，那外面的太陽光芒萬丈，照的大地都是一片光輝。
這就是他臨死前想要看到的場面。
沒想到，居然真的還可以再看到一次。
陸無名獃獃的看著外面的一切，明明只是最普通的小院住宅，可沐浴在了陽光之中，就讓他忍不住的想要落淚。
他多想看看這種場面。
上輩子從生到死，他從未看過一次的場面……
心跳再一次的加快，卻聽身後傳來一聲輕響，木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陸無名立刻回頭，目光中的殺意盡現，充滿了緊張和敵意。發現是柳不離進來，他控制不住的鬆了些神經。
意識到了自己對這人下意識的放鬆，陸無名又皺了眉毛。
他怎麼可以這樣？
這是他的敵人，這是個披著人皮的蛇。
他必須要防備才行，不然一個不注意，那就是萬劫不復。
柳不離手中抱著昨天答應的衣服，他知道陸無名不會穿，所以過去把對方叫到自己身邊，給對方穿了衣服。
「拜師儀式定在後天，正好有時間幫你定做一下衣服。這兩天我帶你認識一下周圍的師兄師姐，他們人都還不錯，如果我比較忙的話，他們也會照顧你的。」
一邊給陸無名整理衣服，柳不離一邊解釋。
他不知道自己的話，對方懂了多少，他也在心中慢慢的盤算，不只是功法，他也應該教教對方怎麼說話，還有那些詞語的含義到底是什麼。
丹宗的徒弟很多，不只是柳不離這邊，還有那些長老的徒弟，也全都住在同一片區域。
給陸無名穿好了衣服，柳不離就帶著他認了一圈。
他還要為拜師儀式做點準備，順便去安排陸無名的服飾佩劍，所以交代了幾句，他就讓那些師兄師姐幫忙照顧，然後自己先去忙了。
這還是陸無名第一次獨自面對這麼多人。
但也不覺得緊張，畢竟上輩子面對這些人的時候，他沒用多少功夫，就直接讓這群人死的徹底了。
他對他們沒有印象，當年會殺他們，也只是因為他們是丹宗的人，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現在所有人看著他，在柳不離離開之後，就七嘴八舌的朝他拋出了問題。
那些問題陸無名不會回答，甚至許多他聽都聽不明白。所以他只能保持沉默，他也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
過了一會兒，那些人問煩了。
其中一個看著沒比他大多少的少年皺了眉毛，他說：「嘖，這小師弟是怎麼回事啊？師尊他從哪兒撿回來的？他是不會說話還是聽不懂人話？我昨天看到一和尚帶著他過來，他身上髒兮兮的還有點臭，不會是哪兒來的怪物吧？」
陸無名聽不懂別的，但是對「怪物」這個詞，他一點都不陌生。
回頭去看，他也能看出那人眼底的惡意。
眸中的陰狠在一瞬間點燃，陸無名轉頭看向那年輕人，手指化作利爪，他毫不猶豫的朝著對方發動了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