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那些天才少年們
龍虎山,道宮。
清晨,白為名一如既往地來到藏經閣。
藏經閣內有著道宮千百年來積攢的天下武學,也就像大弟子這般天賦和地位的人能夠較為任意地進出。
藏經閣門口有個胖胖的守門老頭,從他身上看不出一絲氣機波動,老頭鬚髮皆白,常常不修邊幅。整天慵懶地躺在一張竹椅上睡著,經常一睡就是六七個時辰。
大長老李歸墟曾說,這個老頭可是和他師傅一個輩分的,平日見面都要叫聲師叔,所以,道宮眾弟子對老頭也算恭敬。
如往常一般,白為名將早膳放在老頭身側,微微一禮,便要入閣,可老頭不知何時醒了過來,眯著小眼睛,盯著這位天賦異稟的大弟子。
白為名被盯得有些發毛,「師叔祖,敢問有何吩咐?」
老頭也不說話,就只是直勾勾地盯著。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現場一片寂靜。
「大師兄,你也在…唔…」不遠處走來了一位道宮同門,看到為名,剛想興奮地打個招呼,看到眼前的場景,趕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吧,低著頭,哈著腰悄咪咪地走過。
「你來道宮…多少年了?」老頭懶洋洋地坐起身來,點上一根旱煙。
「回師叔祖,如今,已十年有餘。」
「你師父把你撿來的?」
「聽師傅說,我是當年古蜀遺孤,戰亂之時,有幸被師父所收留…」白為名眼眶有些濕潤。師傅仙逝的前一天,自己還和他老人家吵了一架,那「抱歉」二字,竟是再也沒有機會當面說出。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等為師哪天走了,以後道宮的大梁要靠你來撐起!」那一天,因自己貪玩,師傅恨鐵不成鋼的話語依舊在耳邊回蕩。當時自己還不以為意,沒成想…竟是一語成讖。
「白為名!」老頭突然大喝一聲,明明不見氣機有絲毫流轉,可自己卻感覺被重鎚敲擊,一下清醒了過來。
「道不在門內,懂否?」老頭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
「道在屋外,可對?」白為名恭敬一禮。
誰知老頭翻了個身,打了個哈欠。
白為名倒是一點都不鬧,只是沉聲道:「敢問師叔祖,道在何方?」
「東南…」老頭伸了伸懶腰,竟開始打起呼嚕。
白為名沉吟良久,再度一禮,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古樸的藏經閣,轉身離去。
竹椅上的老人微微睜開眼,輕輕笑了一聲,「道在東南…可更在你心中啊…」隨之,沉沉睡去。
這一天,道宮大弟子白為名一襲白袍,一人一劍,飄然離去,不知所蹤。
四方村。
雲塵醒來,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直接被嚇了一跳。
「什麼時候,我體內氣機這麼多了?」
只見身體八大經脈內,氣機充盈,上至百會,下至湧泉,一周一周地流動,生生不息,竟有點從氣體向液體轉化的意味。
「難道是那一覺的緣故?」雲塵回想起那一覺,仍覺回味無窮。
所不知道原因,雲塵心裡還是欣喜無比。過去幾年落下的修為,在這兩日已補充大半。雲塵很慶幸那段黯淡無光的日子裡,自己依舊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未曾放棄。
「那位東方破玄將軍,是否也和我有一樣的機緣呢?」
雲塵不再多想,邁步向鐵匠鋪走去。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雲塵話還沒說完,便被鐵天穹無情地打斷,「你想折騰死老子啊,」鐵天穹毫不客氣,直接當頭一個爆栗,「重鑄一個武器,需要消耗一個鍛造師大量的時間和精力,甚至是生命…更何況是這柄刀,啊?還要龍鱗?還要龍筋?你怎麼不要上天啊?」鐵天穹越說越氣,忍不住又給雲塵來了個爆栗。
雲塵齜著牙,捂著頭,痛苦地跳上跳下,他一臉委屈,小聲嘟囔著,「又不是不給銀子…」
「銀子?別跟老子談銀子!是多少銀子的事嗎?老子要是幫你鍛這東西,至少要用十斤寒鐵,十斤炎晶,它們被我珍藏了這麼多年,就如同我的摯愛親朋,手足兄弟啊…」
「一百兩。」
「一百兩銀子,打發叫花子呢?滾滾滾,趕緊滾,別妨礙老子打鐵。」
「五百兩。」
「那也不…」
「外加十壇女兒紅。」
「你…」
「再來八斤龍肉。」
「得嘞,雲少爺,」,鐵天穹變臉比翻出還快,臉上立馬堆滿了笑容,「嘿嘿,我也不是饞你這些東西,主要是你小子對我胃口,區區鍛刀,舉手之勞,舉手之勞。」
雲塵哭笑不得地被鐵天穹請了出去。
小院里。
雲塵兩眼微閉,身姿筆挺,感受著體內氣機的流動。腦海中迴響的,是葬龍山中猛虎的一撲一剪,是巨龍死而不僵的滔天氣魄。
福至心靈般,雲塵雙目齊睜。
雙拳由腰間緩緩升起,擺了一個古樸的架子,天地共鑒間,拳法緩緩淌出。初,不見聲勢,如虎視眈眈;拳速漸漸加快,拳意漸漸剛猛,如虎嘯山林,撲擊而來。
拳風所過,氣機所至,飛沙走石。「砰!」一塊巨石應聲而碎。
雲塵一臉冷冽出著拳,舉手投足之間,宛如一個拳法宗師。
緩緩收拳,天地一肅。
「這才是虎形拳嗎?」雲塵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日復一日的練拳,終於在這一刻,虎形拳法大成。
村北。
「站起來!」勇桓又一次倒在了地上,一口鮮血噴出。老僕站在不遠處,背對著他,語氣冰冷。他不敢回頭,因為他害怕一回頭,眼淚就忍不住掉下來。
「楊叔,我…我可能…不行了…」勇桓雙目迷茫,握槍的手漸漸所開,任由那柄槍緩緩落地。
「給我起來!」老僕一個轉身,以一個離奇的速度衝到勇桓面前,拎起衣襟,雙目赤紅,「你給老子起來,你忘了滅國之痛了嗎!?」
「楊…楊叔…我沒有忘,一刻也沒有…」勇桓掙扎地坐起身來,看了看手邊的槍,神色黯然,「只是這第五式…太難了…」
「你是在質疑你的天賦嗎?」
「我…我沒有。」勇桓抹了抹嘴角的血。
「那你前四式學的不也挺快的?」
「那是因為…前四式,是王叔叔一步一步教我的…」
勇桓還有後半句沒有說出口,但二人心知肚明。
「現在,那個亦師亦父的王叔叔…已經不在了…」
老僕神情柔和下來,掐滅了煙。
「孩子…你的對手,太強了…如果…如果真的撐不住,咱們,就這樣吧,這個小山村挺好的,適合養老。」楊叔自嘲地笑笑,但勇桓感覺他一剎那蒼老了數十歲。
勇桓眼角一濕,抓起槍,細細端詳。
槍身通體銀白,槍尖寒芒點點,而原來槍上的白纓上,已是朱紅片片。
「再來。」
「嗯?」
「再來!」少年重新站起,眼神中的絕望和迷茫消失殆盡,而仇恨更深一分,執念更深三分。
「第一槍,寒芒!」
「第二槍,驚雷!」
「第三槍,瞾月!」
「第四槍,短空!」
「第五槍……」
「無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