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339章 戎人來襲
東方欲曉,兩道消息悄無聲息地從洛州城內發出。
其一是太后與帝后一起深夜暴斃;第二則是燕王登基。
宗政啟登位不久,不僅無所建樹,還逞凶好戰,半點不得民心,加之燕王也早已在暗地裡將朝堂上忠於宗政啟的那批人剷除一凈——
剩下的都是些牆頭草,對於昨夜發生的事,自然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左右太后與兵部尚書有染是鐵錚錚的事實,那宗政啟是否是皇家血脈也無從查證,這帝位換個人坐也不算什麼。
這個消息傳到峽州城后,連時雲清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活該!」
她一邊嗑著瓜子,一邊對著江寧珂吐槽:「咱們這一路被追殺個不停,就是那對夫妻搞的鬼吧?真是老天有眼!惡人自有天收!」
「沒想到她死得這般容易,我本以為日後與她還有相見的機會呢。」江寧珂心中倒是有些莫名的悵然。
她伸手撈過桌面上正吃著瓜子的信鴿,輕輕擼了擼毛,才從它腿邊的信筒中抽出一封密信。
「嗐,你見她作甚?」時雲清翻了個白眼,嫌棄道:「陰溝里的老鼠罷了,指不定是腦子有什麼問題,才這麼變態,你還指著能和他們說通道理嗎?」
「撲哧——」
江寧珂被逗笑,一邊展開手中的信紙,一邊暗暗覺得老媽說的有道理。
罷了,左右人都已經死了,前塵往事便隨它去吧,雖然她真的十分好奇檀秋思為何要如此恨她。
就連死之前,都讓人專程給她寄了一封信,上頭其實也沒寫什麼,就是你們都欠我的,下輩子我定不會讓你們好過云云。
一堆莫名其妙的話,她當時掃兩眼就丟了。
從原主的記憶中,她可以百分之百保證,她和這女的真的從未認識過,也不知是哪裡來的被害妄想症,害得他們屢次遇險!
江寧珂搖頭嘆息,低頭開始細看密信上的內容。
可是很快,那張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地斂了起來,直至消失一盡,豁然起身。
「娘,我要出去一趟,接下來這段日子不太平,我讓人悄悄送你們回天璣谷,都莫要再出門了,不許放任何人上山,等我回來。」
匆匆丟下一句話,她立刻起身往前院跑去。
「誒——」時雲清在後頭急得跳腳,卻也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看著人影飛速消失在拐角。
燕王棋差一著,這消息還是沒捂住,三日前輔國大將軍得知自己當太后的女兒和皇帝外孫都死了,頓時勃然大怒,直接不管不顧地帶著兵馬殺入了京都。
北境防線瞬間化為虛無,戎人如同聞著腥味的狼一般殺了進來,佔了舊都,直接屠了一整座城池。
據說,那護城河都血紅了三日不止。
嘗到甜頭的戎人更加瘋狂,帶著十萬大軍盡數囤於舊都,隨時準備揮軍南下。
顧硯如今與燕王正在新野激戰,朝廷軍並不是他們的盟軍,若是貿然出手迎上北戎軍隊,北戎十萬軍反過來對付他們不要緊,可萬一燕王再是一個拎不清的,直接幫著北戎一起打他們,那最終迎來的只能是鄧、襄二州盡數覆滅的下場。
江寧珂急召各官員輔臣前來商議,最終決定先集齊他們手中的五萬兵馬,由樊越帶領前去田關阻擋,無論如何都要守住第一道防線。
江寧珂也給洛州去了信,只要燕王願意與他們結盟,他們麾下一共十五萬大軍,甚至不需要朝廷出馬,也完全可以將蠻人趕出關外。
偏偏那一封封急報送入京都,卻如石沉大海一般,半點回應也沒有。
江寧珂心中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樊越已經到達田關,正連夜發動當地百姓一起挖設壕溝,布防抵擋。
因著雙方大軍人數差距近乎一倍,且戎人驍勇,江寧珂在後方一邊暗自焦急,一邊命人在襄州廣徵新軍,盡量往陣前輸送人頭。
從北邊難逃下來的難民越來越多,他們都已經意識到了此次與以往戰爭的不同。
若是北戎揮師南下,當真入主中原,那他們這些土生土長的關內人,必將淪為戎人的奴隸,日日被他們欺辱虐打,再無翻身機會。
因此,幾乎無需江寧珂如何動員,只需一人分上幾個熱騰騰的包子,一碗滿滿的米粥,接了他們託孤般送來的孩子,所有能動的人都拿起了武器,義無反顧地前往了田關。
時老爺子發了數道檄文痛罵朝廷的無所作為,怒斥其目光短淺,致天下萬民生死於不顧,話都說到了這個地步,朝廷也沒有半絲反應,一副坐山觀虎鬥置身事外的模樣。
這下不僅僅是天下文人群起而攻之,連百姓們也紛紛唾罵起了宗政皇朝的冷血。
民心得失,一朝盡顯。
秋日的風颳得凜冽,城牆上的黑金流雲旗獵獵作響,將天幕的愁雲盡數卷下。
江寧珂帶著自發前來抵擋的兩萬新軍趕到了剛剛修葺好的田關口,樊越帶人立刻出城前來迎接。
二人登上垛口查看城防,天幕低垂,遠處已經能看清數萬戎人大帳陳兵於此,正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這邊。
「屬下已經與他們小打過幾回,皆是些小衝突,屬下猜測他們是在等糧餉,只怕過不了幾日,大軍便要壓境。」
江寧珂聞言,視線沉沉望向兩側被籠罩了一層灰濛濛霧靄的山巒,一雙眸子淺淡疏離,讓人看不清她心中所想。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學會掩藏了眸中的神色,只平平淡淡一眼,讓人看不出喜怒,卻更加叫百官心驚,震懾於她的威嚴。
迄今為止,已經沒有人再在暗地裡吐槽自己被一個美貌且年幼的女子管教,更多的人,反倒是只願意服從她的指令。
不論遇到什麼事情,只要夫人親口說了可以解決,那就一定可以。——這是江寧珂帶給他們的底氣。
「樊副統領,你覺得燕王可會與北戎聯手?」
站在一旁的樊越神色恭敬,身子挺得筆直,望向遠處的戎人大帳時,眼眸中還跳動著洶湧且興奮的戰意。
「夫人,屬下只知道與戎人為伍,乃是受後人唾罵,要被寫入史書中遺臭萬年的大事,這燕王既是為新帝宣召輔國大將軍的命令而殺了他,想必也不想蒙上一個千古罪人之名。」
江寧珂沒有說話,樊越說的她也明白,只是.
權欲動人。
阿硯如今已是勢不可當,一統天下只是時日問題,燕王若是捨不得這帝位,也只有與北戎合作,才方有一爭之力。
原本見他此前所為是為了不讓戎人入關,極有可能會妥協,與他們合作。
可這麼多封書信過去皆杳無音訊,江寧珂也不確定了起來。
她轉頭看向戎人大帳,神色更加清冷了些。
聽聞北戎王庭尋回的大王子阿爾木與二王子明裡暗裡的較勁了許久,二人勢力旗鼓相當,都在爭取下一任的王位。
不知此次領軍的是阿爾木還是二王子,若是二王子,也許她還有一些可以運作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