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命運弄人
當我看到季潤芝的時候，那一瞬間的驚訝完全出賣了我的「眼瞎」。
「你……呵，真是……」季潤芝看著我，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而我那刻大腦一陣空白，我知道她已經發現我不是啞巴，甚至也已經知道我不是個瞎子了。
「潤芝姐？」我試著做最後的掙扎，幻想她還以為我是個盲人。
可是，她直接抬起手摘走了我的墨鏡，而後，嘴角勾起一道被騙后的不悅冷笑，說：「你還真是挺能裝的呢。」
「我……」
「如果不是金山聰明，如果不是他讓我跟著林愛雲，我還真不知道你們兩人竟然這麼會騙人！」
她說罷，一把扯掉我手中的盲杖，摺疊起來之後，轉身便走了出去。
我趕忙衝出去追她。
她馬不停蹄地往西邊林愛雲的方向走去，我快速幾步衝上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幹什麼？」她一把甩開我的手，冷目看著我說：「年紀輕輕的，嘴裡卻一句實話都沒有！這麼小就這麼能騙人，把你這樣的人留在身邊，絕對能把我們都禍害了。」
「季潤芝……」我不再捏著嗓子說話，而是直接暴露出自己男性沙啞的聲音。
她似是想到了金山所說的「男骨」，頓時不解地看著我：「你到底是男是女？男扮女裝？」
我看著她那驚訝的面容，很是冷靜且很是冷漠地說：「季潤芝，我現在不想跟你討論這些，我想跟你討論一下，你肚子里的孩子該怎麼辦？」
季潤芝聽后，臉上的驚恐絲毫不比那會兒的林愛雲差，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
我上前兩步從她手中拿過墨鏡和盲杖。
戴上墨鏡后，一邊伸展著盲杖，一邊說：「你說，金山關心你跟柱子之間的事兒，還是關心我跟林愛雲的事兒？」
「……」季潤芝似是根本不知道怎麼解釋了。
她是個聰明的女人，她知道我這一個月的時間什麼都知道了！
「做個交易吧？」我主動說。
「怎麼…怎麼個交易法？」她嘴巴緊張得有些發乾，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很簡單，彼此保密。我和林愛雲來咱們店裡上班，只是想要掙錢而已。我今年十六歲，干別的工作人家也不要。所以，只要你能繼續幫我隱瞞，我也能向你保證——我絕對會守住你跟柱子的秘密。」
季潤芝聽后，慢慢轉身走到路邊的長椅上坐了下去。
秋天的下午，海城的街道並不溫暖。
發黃的樹葉被風掃到她的腳下，她的憂愁勝過了我的憂愁。
我戴著墨鏡，筆直地坐到她旁邊，手拿盲杖玩耍般輕輕敲打著地面，等待她的腦袋裡長出新的主意。
「你既然不是瞎子，未來一定會離開，對嗎？」她問。
「當然，我還要考大學，十八歲之後我就會離開。」
「你的聲音為什麼會這樣？」她轉頭看向我的胸部。
「因為之前嗓子做過手術，也是因為聲音太男性化的原因，所以我才裝啞巴。」
以我跟季潤芝的關係，我是不會跟她實話實說的。
我們現在就是做交易。
做交易的人，怎麼能發善心，說實話？
「我會跟金山離婚的。」她說。
「那是你的事……」我很是認真地轉過頭去看著她，說：「我對你們的未來並不關心，我只是想要讓你保守這個秘密，並回去告訴金山說，派出所這邊林愛雲一點兒事兒都沒有。」
「好，」她很是低落地說：「我同意。」
「對了……你也不能對柱子說我的事情。因為，我不相信柱子能守住他的嘴巴。」
「如果是那樣的話，你得搬出去住。」潤芝說。
「那最好不過了。」我微笑說。
——
跟季潤芝商量完，又去給林愛雲囑咐了幾句，我們三人便一同回了店裡。
季潤芝的表情看起來很不自然，但是，這裡都是一群瞎子，就是金山也瞧不見她那難看的臉色。
她遞給我個眼色，而後指了指金山的辦公室，我當即便跟了過去。
季潤芝故意半掩著門讓我聽。
她很會演戲，進去之後，便撒謊說跟著林愛雲去了派出所，人家警察打聽的根本不是林愛雲，而是林愛雲老家的一個親戚。
金山放心下來之後，便說繼續讓林愛雲在這兒干。
從金山辦公室出來之後，季潤芝看向我的表情輕鬆了很多。她知道她暫時安穩了。
——
晚上金山外出推拿，我們簡單吃過飯後，一直忙到了九點半。
晚上十點，柱子做了夜宵，金山回來后便喊著我和季潤芝上去吃夜宵。
金山總是喜歡喝兩口解解乏。
季潤芝給他倒上酒後，他就笑著說今天的收穫，並將兩個紅包遞給潤芝說：「這是那兩個客戶給的紅包，你收著吧。」
「嗯，不過，你給我的紅包我都沒花，一直給你攢著呢。」季潤芝趕忙說。
「給你的就是給你的，你該花就花。哪有老婆不花老公錢的？」金山很是幸福地笑著說。
「就是就是！讓你花你就花！」
柱子笑著，當即伸手抓過潤芝手中的兩個紅包，裝進自己口袋后，開心地笑著說：
「女人花男人的錢，那是天經地義。我哥掙這麼多錢，不就是讓你花的嗎？」
季潤芝的臉上很是尷尬，轉頭看了我一眼，眼神里無奈得很。
畢竟，她知道我不是瞎子，而柱子不知道。
此刻，柱子如此大膽地拿走金山掙的錢，她的臉都羞紅了。
「來來來，哥，咱們喝一個！」柱子舉起酒杯說。
「好……」金山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放下酒杯說：「柱子啊，你也好好乾，這個月給你加工資。」
「真的啊！哈哈！好好好！」柱子開心地笑著說。
「潤芝啊……」金山轉頭看著潤芝說：「這些年你在店裡受累了。今天我還去辦了件大事兒呢。」
「什麼事兒啊？」
「房子的事兒……我今天去給一個聯繫多年的開發商推拿，他新開發了一個小區，然後給我了一個特價房，明天你去對接一下吧？到時候，也寫上你的名字。」金山說。
買房子是大事兒，對於一個家庭來說更是好事兒。
可是，季潤芝臉上卻沒有一絲歡喜。
柱子則一把抓住季潤芝的胳膊，激動得說：「這是好事兒啊！明天我拉著潤芝去辦！」
「房子的事情先等等吧……」潤芝當即說：「我覺得住在這裡挺好的。」
那刻，我知道季潤芝是不想要金山的房子。
畢竟對不起人家金山，怎麼好意思再去要他的房子。
而柱子則完全相反，他甚至感覺金山的房子未來會成為他的房子，所以，很是激動、很是上心！
「我表哥給你買房子是好事兒啊！這事兒不能等！」柱子激動地死死掐住潤芝的胳膊。
潤芝疼得臉都扭曲起來，使勁移開他的手后，轉頭沖著金山說：「對了金山，阿刁今天給我寫紙條說，她找著住的地方了。然後，想明天就搬出去住。」
「搬去哪裡啊？我是盲人，我了解盲人。盲人就得自食其力，不然去哪兒都會被人家嫌棄。」
金山很是溫和地笑了笑后，繼續道：
「我決定啦……我要收阿刁做我的關門弟子，然後，明天開始跟著我走外勤，給我搭把手什麼的。店裡的工資加上外勤的工資，一個月至少也能漲到五千塊錢了。阿刁，你願意嗎？」
「她……」
聽見季潤芝想要阻攔，我當即轉頭「看」了她一眼。
與她短暫的對視之後，趕忙回過頭，微笑著點了點頭，並鼻音「嗯」了一聲。
「她……願意。」季潤芝表情極為複雜地說。
「願意的話，就繼續在這兒住著吧！呵呵，來，咱倆喝個拜師酒！」金山笑著端起酒杯說。
從那天起，我開始跟著金山出外勤。
正是因為有了出外勤的機會，才發生了後來的很多故事。
繼而感嘆，命運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