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出手

時間到了傍晚。

南陽城，計程車緩緩停在一處居民小區前的馬路邊上。

車門打開，一隻紅色高跟鞋探了出來，優雅地踩在馬路牙子旁將化未化的冰渣上。

很漂亮的女人，只是對於一名女性來說，身材實在高大了些。

她下車后，回身從車內拽出一個書卷氣十足的少年。

在少年噁心且極不情願的神情中挽上了少年的臂彎。

舉止親昵地朝小區走。

門口的保安大爺明顯是認識少年的。

少年離他還有三四米，他便笑著開玩笑：「阿玉，你也到帶女人回家的年紀了呀？」

李賢玉看了眼吳仁騰。

黑絲，及膝羊毛衫，女人該有的特徵他都有，甚至更大。

完全是一個相貌端正的知性御姐，哪還有半點兇徒模樣。

他低估了吳仁騰的狡詐與膽大。

對方不僅不殺他，還脅迫他到家裡躲藏，這是李賢玉沒想到的。

他突然有些明白為何吳仁騰能從長安府偷出混元一氣斬了。

李賢玉笑得勉強：「楊大爺，別開我玩笑了。」

楊大爺為李賢玉刷卡開門，嘴中不停：「我也算看著你長大的，這有什麼不好意思，就是...用你們年輕人的話來說，就是身高差萌了些，哈哈...」

李賢玉身高不足一米八，吳仁騰一米九出頭。

確實萌得噁心。

李賢玉道了謝，肌肉僵直的往小區里走。

末了，卻聽得身後遠遠傳來楊大爺的提醒：「哦！對了阿玉，小煙兒回來了，最好給她帶盒冰淇淋，不然突然領女人回家，小心她不高興！」

李賢玉兀的怔在原地。

他渾身顫抖，額頭頃刻間布滿冷汗。

臉上神情變了又變，懊悔、驚懼皆有。

李賢玉，元泱界長安府南陽城人，南陽中等學府高三學生。

父親是修士軍第四鎮妖軍小隊長，目前正在元泱界邊域服役。

母親是研究機構的丹藥開發員，在李賢玉小學畢業那年過世。

還有個就讀於同一學校，小他兩個月的親妹妹...

這是記憶中前身的家庭關係。

可是！

他妹妹即將代表學府參加「極限挑戰賽」，這段時間應該忙於學校集訓不回家才對。

好巧不巧的，為何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回來了...

「該死！」李賢玉在心裡暗罵一聲。

任憑挽著他胳膊的吳仁騰如何「嬌滴滴」地出言威脅，李賢玉卻是一步不動。

元泱界有這麼一群人，被叫作蠹修。

或因資質悟性、或因修鍊資源，前路已絕，自己修鍊不成乾脆破壞他人修行。

也有天資絕倫之輩覺得界外萬族更加高貴，嫌棄人族身份，對人族沒有歸屬感反而親近外族。

前者是為獲得外族秘法、修鍊資源更進一步。

後者則是單純的心理病態，天生反骨。

但兩者都有一個共同點：以危害人族為樂。

最喜暗殺人族尚未成長起來的天才，或是影響力大但實力不強的公眾人物。

於這些蠹蟲而言，同族不過是它們用來討好外族邀功的籌碼。

李賢玉不知道吳仁騰是因何種緣由成為蠹修的，他也不感興趣。

他只知道妹妹李南煙是一等一的天才。

說不定就是吳仁騰目標之一。

理智上，李賢玉知道自己與這個家庭，與李南煙沒有半點關係。

但在情感上，李賢玉已經進入角色了，憑空多出的記憶實打實存在於腦海中，由不得他不進入。

他不敢賭吳仁騰會不會對李南煙出手！

「我妹妹回家了，見了面你可能會暴露，換個地方吧。」李賢玉心中煩躁，空閑的那隻手快速上下舞動著，但還是假裝為吳仁騰考慮。

若知道李南煙今天會回來，哪怕魚死網破，他是萬萬不會引狼入室的。

如果因為他想活命的拖延之舉，牽連了李南煙，他受不了良心上的譴責。

「你妹妹就是我妹妹，回家了正好。」吳仁騰舔了舔紅唇，似有期待。

至於暴露？現在的樣子誰知道他是誰，對於自己的變化之術他可是自信得很。

「我說！換個地方！」李賢玉一字一頓地說道。

吳仁騰詫異的看了眼忽然變得強勢的少年，之前對於他的話，可是不敢有半點忤逆的。

不過也僅是詫異，他渾不在意地環視一圈，摸著下巴打量著路過的男女老幼：

「是不是因為換了個形象，你忘了我是誰了？我剛才在想，你要是再敢忤逆我，殺光這裡所有人需要多長時間...當然，也包括你。」

「嗯~貌似也就那看門的老頭能打一點，3分鐘足夠。」

聽完吳仁騰輕飄飄的話語，李賢玉渾身一震，硬著頭皮開口：「你也跑不掉！」

吳仁騰嗤笑出聲：「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高偉那群飯桶現在應該還在城外四處找我，南陽城現在可沒幾人人攔得住我。」

「更何況，我怕的也不是南陽城這些蠢蛋，若不是擔心長安府來人，我都懶得跑回來躲風頭。」

「我完全可以殺光這裡所有人，然後換副面孔藏起來...」

他抬頭頗有閑情地欣賞天空殘雲，補充了一句：「對了，你對練氣九層有概念嗎？我就是。」

李賢玉倒吸口涼氣，他從吳仁騰與高偉的對話中猜出了一些，只是沒想到是練氣九層，離築基不過一步之遙。

南陽城是小城，城主應該也不過築基境。

「看你反應，你是有的。」吳仁騰在李賢玉肩膀上輕輕拍了拍：「所以，走吧？幫我就是救你自己...哦，現在還得加上你妹妹...哈哈~」

李賢玉還是沒動。

他看了眼面板。

【姓名：李賢玉】

【靈根：金木水火土】

【修為：無】

【功法：無】

【戰技：混元一氣斬/玄階高級（揮手刀7765/10000，精通）】

【血氣值：0】

手心濕漉漉的，全是汗。

前身沒有實戰經驗，根本無從評估對一個練氣九層修士出手有幾成勝算。

究竟要不要冒險動手，前所未有的煎熬。

無聲的僵持中天邊晚霞燃燒殆盡。

吳仁騰很喜歡看少年人，心理防線不斷破碎又重建，徒勞掙扎的表情。

倒也沒幾息，他的注意力便被遠處一道單薄倩影所吸引。

「嗯？沒想到南陽城這種小地方，居然能有第二個如此絕色的美人胚子！」

李賢玉也看到了，生怕對方找過來，他連忙側身低頭不去看對方，也盡量不讓對方看到自己。

卻在這時，吳仁騰「咦」了一聲：「我說呢，原來是李南煙啊？同一個人嘛，倒是比照片上的還要賞心悅目。」

李賢玉聞言，彷彿心臟跳動都慢了半拍，猛然抬頭盯向吳仁騰：「你什麼意思？」

吳仁騰鬆開環住李賢玉臂彎的手，也無所謂說給李賢玉聽的，肆無忌憚的樣子：

「我生平有兩個愛好。一是修鍊...」

他嘴角緩緩扯出殘忍變態的笑容：「再就是虐殺人族天才，我很享受看著她們被摧毀自信，臉蛋在痛苦死去的過程中，一點點疊加恐懼的快感...」

「在南陽城躲藏這段時間，我無數次幻想過她絕望時會露出何等美妙的表情。」

「可惜忙著參悟{混元一氣斬}錯失了機會，沒想到在這裡遇上了。」

吳仁騰興奮的往前走出數步，像是想起了什麼，這才回頭看向李賢玉，激動得臉色漲紅：

「緣分當真妙不可言，我得謝謝你。」

話了，也不將被他這些話挑起憤怒的李賢玉放在眼裡。

他雙腿控制不住的朝遠處那道拎著菜籃，高挑曼妙的倩影走去。

只是才走出兩步，吳仁騰便再沒力氣抬起腿來。

他低頭驚愕地望著從胸口透出的紅芒，一時間難以對此做出相應的心理建設。

發生了什麼？

為何他察覺不到發出這道無形之刃所產生的靈氣波動？

為何他的護體靈力在這道攻擊下猶如紙糊？

緩緩轉身。

視野中，一直被他視為螻蟻的少年右手呈斜劈狀，正緩緩吐出混元一氣斬幾個字。

吳仁騰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他以為他聽錯了。

混元一氣斬？是哪個混元一氣斬？

他費盡心機偷出來的混元一氣斬？

他躲在南陽城參悟一月，都未曾摸到皮毛，為何眼前這小子施展出來了？

明明只是一個尚未達到開悟境的學生，這可是孤本，除了今天下午沒機會接觸到的，這是何等驚人的天賦悟性！

他這輩子最討厭天才了。

吳仁騰抬手前指，不甘的張了張嘴，像是要說些什麼。

最終也只是緩緩軟倒在地，殷紅的血沫混合破碎內臟從嘴裡湧出，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逐漸灰白的瞳孔，倒映出少年由根部迅速變白的頭髮，還有因血肉枯竭而變得乾癟的身軀。

生命的最後一刻，吳仁騰嘴角露出了笑容。

難怪沒有察覺到攻擊所產生的靈力波動，這是以自身生機為代價，強行發動的攻擊啊...他也要死。

望著倒地不起的吳仁騰，李賢玉鬆了口氣。

似乎因為低估玄階高級戰技的威力而太過謹慎了。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

極致的虛脫疲累感襲來，他翻了個白眼一頭栽倒在地。

......

【擊殺練氣九層蠹修一名，血氣值+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