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塗山府
一張老舊雙人沙發，一張手工打造的實木茶几，從凹凸不平的漆面來看極有可能是自己做的。
堂屋門口正對的是一張神桌，上面一尊褐黃香爐，供奉著三張黑白照片。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楊立提著茶壺先一步進到裡面，將茶壺瓷杯放在桌上，隨後去到神桌前蹲下拉開抽屜拿出一袋生瓜子。
這才招呼站在門口打量的李賢玉：「進來坐，天干收成不好，也沒什麼好東西招代你。」
李賢玉抬腿邁過門檻：「您客氣了，大晚上的還能讓我進您家，很感謝您！」
邊說，目光落在沙發後方雙孔插座插著的充電器上。
正倒茶的楊立察覺到李賢玉異樣，往李賢玉站著的方向推了一杯，倒是頗為自得的說道：
「你算是找對人了，咱們三和村，除了我家小超其他人還真沒有充電器。充吧，充好了我送你回去，夜裡不安全，再晚家裡人該擔心了。」
李賢玉笑著點頭坐到老漢身旁，扭身拿過充電線給通訊器充電。
卻聽老漢問道：「你還沒說你是哪家來走親戚的娃。照理說，似你這般俊俏的後生，我見一次應該有印象才是，第一次來吧？」
李賢玉撓了撓眉心，想翻白眼又覺得不禮貌，端起瓷杯掩飾著吸了一大口，有些燙嘴。
「真不是走親戚，我從南陽城過來的。」
老漢似乎說過沒聽過南陽這地名，當下抬頭補充道：「長安府南陽城您總該知道了吧？」
楊立拍著膝蓋笑了起來：「你個後生，編白話都不會。」
「我再沒出過遠門，活了大半輩子總是聽人說過的。」
「長安府距離塗山府十萬八千里，咱們村裡就沒聽誰家有那麼遠的親戚！」
李賢玉差點被吸進嘴裡還未吞下的茶水嗆到。
他感覺大爺是跟走親戚杠上了。
雙手捧著瓷杯，有一下沒一下的轉著玩。
也在這時，腦海中有什麼之前沒放心上的東西一閃而過。
兀的停下瓷杯，目光從瓷杯正對著臉這端，看不出是玫瑰還是山茶的紅色印花上移開。
「您剛才說什麼？這裡是塗山府？」
楊立剛點上旱煙，煙霧隨著抑制不住的笑聲從鼻孔里噴出來。
「你這後生，說你不會編白話，偏偏又這麼像，瞧你那吃驚的樣子，哈哈...」
不算回答的回答，李賢玉稍作沉吟，不知不覺居然飛了這麼遠。
沒記錯的話，俞老頭似乎警告過他不要去塗山府。
但具體是因為什麼原因不能去他又沒印象。
應該是俞老頭沒說才對，否則以他誕生神識后強大的記憶力，以往經歷過的畫面，一針針高清無碼回憶起來也是極簡單的事。
已經身處塗山府管轄境內，也沒見什麼洪水猛獸能讓他不能來的。
神神叨叨的嚇唬自己？
看了眼通訊器，已經24%的電。
李賢玉不再多想，一口喝完老漢新添的茶水站起身。
「大爺，多有打擾，我這就走了。」
楊立笑呵呵的跟著起身，一手背在腰后，捏著旱煙斗的手朝門外示意：
「走吧，你這黑眼圈嚴重得，也不留你了，快些回家休息。」
說話間路過院里枇杷樹到了大門處。
楊立打開大門，李賢玉先一步出去後轉身站定，剛想說些道謝的話。
卻見老漢拿了把鋒利的十字鎬防身，拉上大門也跟了出來。
「走啊，前面帶路，我送你回去。問你是哪家的娃你也不肯說！」
李賢玉眨了眨眼，幾秒才憋出一句話，無奈的連退幾步：「大爺，我真不是來你們村走親戚的！不用您送！您回去吧！」
「這時候還說白話，你既然到了我家裡，我就得保證你的安全。再說沒忍住吃了你家羊羔子，總得上門賠個禮！」楊立將旱煙斗插在腰間，空出手去抓李賢玉手腕。
李賢玉僅是穿了短袖，老漢粗糙的手掌直接抓在皮膚上，也不知老漢害怕還是緊張，抓得極為用力，那觸感彷彿被老樹皮擦過一般。
他也是被老漢四下張望的警惕神情，弄得下意識神經兮兮的跟著審視起周圍環境來。
清冷月光下，除了不遠三叉路口交叉處那棵半死不活的桑樹隨風搖擺，看起來有些瘮人之外，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就是普通的農村光景。
他忍不住問道：「大爺？您在怕什麼？」
「邊走邊說，走快些！」楊立緊了緊手裡十字鎬：「村口的黃皮子凶得很！」
李賢玉以巧勁掙脫老漢的手，倒是沒傷到他分毫。
「跟您說了，剛才我們兩吃的就是，您為什麼偏不信呢？」
楊立急得直拍大腿：「你這胳膊沒幾兩肉的娃子。」
「我這幾晚都聽到黃皮子在屋外哭，時遠時近的，這是在游村哩，要是遇上可不得了，快些走，進了家門才安全。」
見老漢還要來抓他，李賢玉乾脆往眉心一掏，起跳間將小黑扔到腳底。
飛出數米浮空調轉身形：「大爺，那黃皮子真被我們兩吃了，您回去吧！」
最後道了謝，也不管瞪大眼睛楞在門口的老漢，頭也不回朝來時村口掠空而去。
隱約聽到十字鎬噹啷落地的聲音...
這下總該信了！
......
村口。
肥胖身影氣喘吁吁沿著柏油路兩邊來回尋找著什麼。
可不就是老漢翻牆離家的兒子。
李賢玉肩披潔白月光浮在半空，皺眉俯視。
翻牆那麼熟練，趁黑偷個俏寡婦什麼的，能理解，想想也怪刺激。
可出現在這就不同尋常。
聽老漢語氣，黃皮子不是善類，起碼對於三和村來說不是。
怎麼敢大晚上來黃皮子出現的地方。
也沒存避開胖青年的想法，緩緩降下身形。
在一堆亂石中將進村前藏在這裡的青鋼龍紋軍刀抽出來提在手中。
也是擔心提刀上門引起對方誤會的無奈之舉。
「你在找黃皮子？」
見胖青年雙手撐膝自顧喘氣沒發現他，李賢玉幽幽開口。
老漢待他不錯，就這麼離去總有些不放心。
胖青年敦實後背輕顫，抬起圓臉。
僅是片刻驚嚇便回過神。
這心理素質，可不像老漢口中怕生的人。
李賢玉面無表情重複道：「你在找黃皮子？」
看不出對方情緒有什麼變化，聲音音調偏高，有些喘：「你真的殺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