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以後1個人好好地生活
「你身體現在還好嗎?需不需去醫院看看?」溪鳴問。
「大都是皮外傷,沒得事。已經好了。」
「催收多長時間了?」溪鳴說。
「一年多。每天幾十個陌生電話打進來,從早上八點打到晚上九點,有的十點還在打。我害怕,不敢接,聽到電話響就渾身緊張,我就把電話關機了。他們就追到村裡,威脅恐嚇我爹和我媽,報了警,警察走後,他們又來。我媽又氣又怕,昏死了好幾回。」
「阿姨現在還好嗎?」溪鳴問。
「我爹一直在照顧她,安撫她,暫時沒有大礙,就是幾乎不出門了。我離了婚,又背了一屁股債,村裡人都認為這一切是她逼我嫁給賭老二男人給害的,戳她脊梁骨。她沒臉見人。」
「你辦那麼多張信用卡幹嗎?」溪鳴問。
「當時在貴陽上班,喜歡佔小便宜,辦信用卡銀行送拉杆箱,送水杯,送雨傘,在花果園購物中心這樣的商圈吃飯,有些餐廳周三或周五可以打五折。」
「你現在在哪裡上班?」
「在一家小貿易公司,做會計。將近三年沒有上班了,好多專業的東西不是忘記了就是生疏了,大公司人家看不上我。」玉姍說。
「你上班,孩子是哪個照顧?」
「我二姨在貴陽幫兒子照看孩子,他們同情我,暫時幫我照顧一段時間。等我媽情緒穩定了,讓她來貴陽幫我照顧。」
「你從哪裡得到我電話的?」溪鳴問。
「簡老師給我的。是我問他要的。」
「你現在一共欠多少?」溪鳴問。
「18萬多。」
溪鳴喝完杯子里最後一口咖啡,望向窗外。夕陽掛在遠處的高樓上,整個城市一片金光燦爛。林溪鳴起身走向咖啡館收銀台,要了一支筆和一張紙,回到座位上,在紙上寫下:「你賬號多少?」,用手掌蓋著,連同筆一起輕輕推到玉姍面前。玉姍看后先是一愣,猶豫了一會,拿起筆寫下一串數字,邊寫邊哭,眼淚一顆顆滴落在紙上。
溪鳴拿過紙片,確認一遍賬號后,手指在手機上忙碌了一會,放下手機,說:「主動給銀行打電話,表達還款意願,說明自己目前經濟情況,銀行會全免或部分免除利息。還完后,把信用卡都註銷了,不要再用了。」
「嗯。」玉姍重重地點頭,接著趴在桌子上又一次哭起來。
「別哭了!以後,一個人,好好生活。我走了。」溪鳴站起身,準備往外走。
「希明!」玉姍抬起頭,仰望著溪鳴,臉上掛滿淚水,問:「以後,我還能聯繫你嗎?」
溪鳴站在原地,面朝窗外,深呼吸一口氣,望著已經完全墜入高樓背後的夕陽,好一會,說:「你給我些時間。」說完,溪鳴快步走出咖啡店,回到酒店,關上門,大哭一場,當晚沒有吃晚飯。
「現在,你們聯繫嗎?」馮老師問。
「有。」林溪鳴回答,「她知道我隔離在這裡。」
「你們……」馮老師猶豫了一下,說,「還會重歸於好嗎?」
溪鳴嘆了口氣,說,「我爹我媽不接受離婚帶孩子的。」
「那你呢?你能接受嗎?」
「說完全不介意,是騙人的,但我心裡過不去的坎,是她在正式向我提出分手前,和別的男人走到了一起,欺騙了我一年多,連一個解釋都沒有。我等這個解釋,等了8年。」林溪鳴說。
2019年1月29日清晨,
林溪鳴早早地從酒店的床上醒來,通過支付寶上的小程序租了一輛車,沒吃早餐就駕車離開GY市區,往安化縣的方向出發。他不喜歡貴陽。這座城市沒有關於他的美好故事。他一分鐘也不想在這裡多停留。兩個小時后,林溪鳴進入黔北市境內,一陣餓感襲來,渾身冒虛汗,感覺眼前一黑,四肢乏力,方向盤差點脫手。溪鳴強撐著將車開進前方兩公裡外的播州服務區。一頓飽餐后,林溪鳴繼續上路,兩個半小時候后,到達安化縣簡不凡老師家自建房樓下。簡老師現在是安化四中的副校長,一屆又一屆的學生從安化四中畢業,簡老師對每個優秀的學生都記憶猶新,也一直關注他們的發展。2016年,研究生畢業后考入安化四中任化學老師的陳力告訴簡老師,林溪鳴參加《天才駕到》,上電視了。從來不看綜藝節目的簡老師一期不落地看完了《天才駕到之記憶天才》,每看完一期都會給溪鳴發微信分享他的感受。林溪鳴挑戰艾利克瑞失敗,簡老師給溪鳴發了很長一段文字,安慰他,說他雖敗猶榮,是老師的驕傲,是安化四中的驕傲,是GZ省的驕傲,也是中國的驕傲。此後三年,簡老師多次約溪鳴回母校給學弟學妹們傳授記憶法,溪鳴都因為在晨星教育的教學任務太重分不開身,只能把自己上課的視頻寄給簡老師,供學弟學妹們觀看學習。
「年後開學,有沒有時間?抽出兩天來母校,給學弟學妹們上兩節課。他們對你可謂是久仰大名,崇拜不已啊,非常期待能在現場聽你分享記憶方法。」簡老師說。
「現在還不敢確定。這樣吧,簡老師,我答應您,年後新學期,我一定來一趟。-具體時間,咱們到時候約。」溪鳴說。
「好。那咱們一言為定。」簡老師有些興奮。
之後,兩人談起了其他同學。曾帆大學畢業后參加了援疆計劃,留在了AKS。杜尚義從南京航空航天大學本科畢業后,前往俄羅斯留學攻讀研究生,畢業后入職華為,目前在白俄羅斯工作。張小葉從貴州師範學院畢業后,先是考了特崗教師,後來轉為正式編製,在一所鄉鎮小學當數學老師。安磊畢業后,考了三年公務員,上岸了,現在在玉泉鄉黨政辦。談到裴玉姍,簡老師看了溪鳴一眼,問:「她在貴陽,你見過她了嗎?」
「見過了。」林溪鳴說完,兩人一陣沉默。
「幾天前,她專門問我要你的聯繫方式……」簡老師停了一會,又看了溪鳴一眼,說,「你們之間發生了哪樣事?這麼多年不聯繫。」
「簡老師,這真是一兩句話說不清楚。」溪鳴說。
「她離婚了,帶個拖油瓶,過得不太好。可以的話,多幫她一些。」
「我曉得,簡老師。」
「前段時間,我想撮合她和申健。申健今年刑滿釋放出來,倒是沒有哪樣意見,很樂意,但裴玉姍拒絕了。她說自己現在不想談感情的事,只想打工賺錢把孩子養大,把債務還清。申健和我說,她是在等你。」
溪鳴沒有說話。
「你現在是哪樣想法?還能接受她嗎?」簡老師問。
「簡老師,我昨天在貴陽和她見了一面。現在,我需要點時間。」溪鳴說。
兩人又是一陣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