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林瀟帶著陳湘雪一刻也不敢耽擱，一口氣跑出了幾十里路，到了夜裡也不敢住店，在破廟中將究過了一夜，如此幾日之後才慢慢放慢腳步。陳湘雪心情煩悶，整日眉頭緊鎖，一路上也沒說幾句話。林瀟知她緊張風肅清的生死，但畢竟沒有脫離點蒼派的地界，也不敢多做打聽，免得暴露了自己行蹤。

兩日也不知去哪，林瀟提議先去杭州，那裡還有自己的一處住所，此外也擔心月兒這個義妹，自從那日自己被夏穎酌逼迫與她分別之後就再無她的音訊，想著月兒也沒別處可去，應該還在杭州等他，因此也想回去與她團聚。

林瀟心想到時三人一起生活怕陳湘雪誤會，因此先把月兒的事細細的跟她說了，陳湘雪聽完后只是淡淡的說了句知道了，林瀟也不敢多問，心想：「月兒年紀也不小了，到時也該給她找個好人家了，可不能耽誤了她，再說了我們三人不明不白的住在一起，小雪心裡肯定也是不喜歡的。」

林瀟思量著坐船沿著長江水路下江南。兩人走了幾日已至川境，到了一處鎮上，正值中午肚子也餓了，想著這裡離點蒼山已相去數百里，應該不會再有危險，於是拉著陳湘雪來到一處酒館，想著好好飽餐一頓，下午也不走了，就在此處住下好好休整一夜。

兩人風餐露宿多日，身上滿是污垢，連衣服也一直未換過，走入店裡之時頗有幾分乞丐的樣子，倒是惹得周圍朝他二人多瞧了幾眼。林瀟被瞧得有些不自在，隨便找了處角落坐下，那店家還怕二人付不起帳，叫了許久還不見過來，林瀟見陳湘雪已經不耐煩了，只怕她要發作到時更引入注目了，連忙示意她別急，自己走到櫃檯處掏出些碎銀與掌柜說道：「趕緊上幾個精緻點的小菜，再來一壺酒！」掌柜見到錢，頓時滿臉堆笑地說道：「客官您坐好，這就給你準備！」

不多時酒菜就已上齊，二人這麼多天頭一次正經坐在館子里吃，尋常菜肴卻也覺得是人間美味。陳湘雪倒還保持著儀態細嚼慢咽，見林瀟如狼吞虎咽一般，說道：「慢點吃別噎著，別人瞧了還以為我們餓了三天，不知從何處偷的錢來這裡大吃一頓呢。」說完莞爾一笑。林瀟瞧她過去這麼多日還是頭一次笑，白析的臉龐露出兩個小酒窩，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望著自己，說不出的可愛動人，一時看得呆了。

陳湘雪見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有些害羞，臉頓時紅了，說道：「傻瓜別看了，我有什麼好看的，趕緊吃你的吧。」林瀟也有些不好意思，連忙低著頭繼續吃。

陳湘雪忽然道：「林瀟，我仔細想了想，還是先在此地安頓些日子，也好打探下師兄和大總管的下落。」林瀟點點頭道：「此地已離峨眉不遠，應該還算安全，待些日子倒也無妨，只是我們應該如何打探？」陳湘雪道：「我沿途已經留下了本門獨有的記號，若是師兄和大總管看見了一定會一路找來的，我們便在此處等些日子便是了。」林瀟喜道：「小雪你果真是心細如塵，我只顧埋頭趕路，若不是你想到留下記號，風師兄和陳總管都不知該如何找到我倆了。」陳湘雪道：「我只求他們能夠平平安安的歸來，報仇的事我也不想再提了。」說完輕輕嘆了口氣。林瀟見她眉頭緊鎖，安慰道：「小雪你放心，好人必有好報，風師兄和陳總管吉人自有天相，定會與我們重聚。」陳湘雪點點頭道：「但願如你所說！」接著起身又道：「我吃好了，先去訂兩間房，你慢慢吃吧！」說完起身往櫃檯走去。

林瀟望著她的背影心想：「小雪以前甚是活潑開朗，與我一塊之時總愛打趣嬉笑，但如今卻沉默寡言。也實在難為她一個女孩子，突然連連遭逢大變，不僅沒了父親，現在風師兄又下落不明，連整個梅庄的師兄弟都是死的死散的散，換作是誰都撐不下去了。」想到此處他暗自下定決心，「以後我定要好好待她，決不能再讓她受半點委屈，不能再讓她掉半滴眼淚！」

林瀟吃完飯回到房中覺得有些累，幾日來風餐露宿，又提心弔膽，真沒好好合過眼，於是脫了鞋躺在床上倒頭就睡。

這酣暢淋漓的睡了一覺，醒來已是半夜時分了，林瀟覺著腹中飢餓，於是下樓想找些吃的，剛走下樓梯，只見小二急急忙忙跑來說道：「客官，趕緊勸勸和您一道來的那位姑娘，她獨自在此喝了有兩個時辰了，您瞧我這到時間打烊了，可她就是不肯上樓休息，還拿這酒杯砸我，我明早還得起來幹活兒，您這兒趕緊扶她上去吧！」

林瀟聽連忙說道：「勞煩小哥了，我這就扶她上去！」急忙走到陳湘雪跟前，見她兩腮潮紅，眼色迷離，已有七分醉態。連忙說道：「小雪，你別再喝了，快回房休息吧，明日還要趕路呢！」

陳湘雪醉眼朦朧的瞥了林瀟一眼道：「你……你別管我，我還要喝！」說完拿起酒杯就要往嘴裡倒。」林瀟一把搶過酒杯，說道：「小雪，你再喝就真的醉了，聽我一句話趕緊上樓休息去吧！」

陳湘雪突然一拍桌子，起身說道：「你是我什麼人？憑什麼聽你的！」林瀟道：「風師兄臨去前將你託付給我，我答應她要好好照顧你，你再喝下去對身體不好，我當然要管你了！」

陳湘雪忽然笑出聲來，又有些站立不穩，晃了幾下身子，說道：「你照顧我？你是在可憐我吧？我爹死了，梅隱劍庄也完了，風師兄又下落不明，現在我已經無家可歸，只能天天厚著臉皮跟著你，你覺得我心裡好受么？」說完淚珠撲簌簌的往下掉。

林瀟見她語無倫次，連忙柔聲說道：「小雪，你可不要這樣想，我會一心一意照顧你，對你好的！」

陳湘雪轉過頭道：「對我好？真是笑死人了，若不是當日大師兄逼你，你會照顧我，會對我好？」林瀟正色道：「我一定會的！」

陳湘雪看著林瀟忽然大聲道：「你答應大師兄要娶我，你可說到做到么？反正我們都已經無父無母，今日天地為證我們就拜堂成親，你敢么？」林瀟愣了一下，道：「小雪你喝多了，別再胡思亂想了。」說完伸手想去扶她。

陳湘雪忽然反手一個巴掌「啪」的一聲甩在林瀟臉上，大聲泣道：「林瀟你根本不敢，你就是個騙子，懦夫！」說完掩面而去。林瀟猛然伸手一把拉住她，將她緊緊摟在懷裡，柔聲說道：「我不是騙子，我定當說到做到！」

陳湘雪聽了心一軟，又被林瀟摟在懷裡，雖意欲掙脫，卻不料林瀟越抱越緊。她聞到林瀟身上的男子氣息，頓時有些意亂情迷，忽見店小二還在邊上，一臉吃驚的樣子，頓時害羞不已，酒也醒了大半，立時把頭埋在林瀟的懷裡。

那店小二年紀還小，見二人話說著說著忽然抱在了一起，頓時臉紅到了脖子根，哪裡還敢再看，連忙躲進了廚房。

林瀟聽見動靜，想起邊上還有人，這樣做實在不妥，連忙將手一松，陳湘雪趁勢將林瀟一把推開，正手又給了林瀟一巴掌，嗔道：「別想著欺負我占我便宜，我雖然沒爹沒娘，但也不是隨意讓你欺負的。」林瀟雙頰紅了一大片，也不知是被打紅的還是羞紅的，站在那裡有些不知所措。陳湘雪急忙轉身上了樓，接著砰的一聲把門重重的關上了。林瀟呆在那裡，心想適才自己是不是太衝動了，不會把小雪嚇到了吧，想到這裡又開始自責起來。

第二日直到中午，陳湘雪才昏昏沉沉的下樓來，見林瀟已經坐在底下吃面，恍恍惚惚間想起昨晚的事不由臉紅髮熱，連忙轉身逃上樓。

不料林瀟已經看見她了，叫道：「小雪你來了啊，今日可好些了，快下來吃碗湯麵暖暖胃。」陳湘雪低著頭不好再逃，又不敢朝他看，輕輕「嗯」了一聲，獨自走到窗邊的位置上坐下。

林瀟見她不願和自己坐一起，以為她還在生自己的氣，連忙將面端了過去，坐下低聲說道：「昨晚都是我的錯，我向你賠罪，小雪你別生氣啦。」陳湘雪聽他這樣說臉漲的更紅了，低下頭輕聲說道：「昨晚我喝多了，發生了什麼我全不記得了，不記得了。」說著還一直擺手。

林瀟哦了一聲道：「我見你獨自坐在這裡，喊你又不應，我以為你還在生我氣，看來是我多心了。」陳湘雪道：「是是，你別多想，我只是……只是覺得有些熱，坐這裡涼快些……。」林瀟奇道：「是么？我還覺得挺涼的啊，莫不是你病了。」說完用手探了下她的額頭。陳湘雪連忙將腦袋一縮。林瀟又道：「好像沒病啊！」接著又去握她的手，觸之冰涼。剛想說你手這麼冷，怎麼會覺得熱呢？

不料陳湘雪好似被針刺了一般突然跳了起來，叫道：「你要做什麼？」引得眾人紛紛朝他二人看過來。林瀟臉一紅，不知她為何這麼大反應，連忙將雙手舉起，連聲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是不是弄疼你了？」陳湘雪嗔道：「你快快吃面，哪裡那麼多的話，我先上樓了！」說完起身就走。林瀟道：「你的面不吃了么？」陳湘雪道：「我讓小二送到房間里就是了！」幾步已走上樓去。

林瀟一愣又自責起來，心想：「只怪我昨晚太過魯莽，可能真的把小雪嚇到了，這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