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殘酷

戰鬥依舊在繼續。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怯戰者不可避免地出現。

當人們從亢奮的戰鬥狀態中逐漸退出，身體的疼痛顯現，血腥的氣味，肢體滿地，屍橫遍野的戰場讓遊離於邊緣的戰鬥者產生逃避的想法。

強盜們知道商隊這邊擁有兩位三階體術擁有者，一時半會兒無法戰勝，而他們的騎兵優勢此刻已經完全失去，部分人的內心產生動搖。

以前無往不利的假扮加上欺詐戰略此刻卻不再那麼靈通，讓部分強盜開始懷疑首領的能力。

跳上逃到遠處的角馬趕緊逃離吧！這是出現在許多人心裡的念頭。

隨著三個強盜在趙魚這邊相繼戰死，讓剩餘的強盜更加堅定這一想法。

強盜中，第一個逃跑者出現了，緊接著是第二個，演變到後來，幾個人為了爭奪一匹角馬，將劍指向自己人。

擁有金魔力的強盜首領自知大勢已去，砍翻手下，騎上角馬，頭也不回地朝遠方逃竄。

達里烏斯，侍從隊長和其他人並沒有追趕，他們也已經到達極限。

戰鬥時間雖短暫，甚至還沒有燒火做飯的時間消耗得多，但其中的兇險，全力的碰撞，注意力的高度集中，簡直令人無法喘氣，比未經訓練，全力跑完一千米后的感覺要難受得多。

身體逐漸冷卻，汗水在風的吹拂下帶走熱量，將人從狂熱的狀態下強行拽出，「嘔~」趙魚吐了。

那一股子勁過後，原本昏昏沉沉的五官變得清晰起來，像是朦朧混沌的霧氣被陽光照耀而逐漸消融，又似從晃蕩抖動的水底猛地鑽出水面。

身體僵直，酸脹，多處部位產生如同頸椎落枕般的疼痛，觸之不得。

「荷荷...」趙魚倒落在地，腦子裡僅有眼前景，而無思考其它。

這就是...真實的戰鬥，瞬息萬變，無時無刻不被死亡籠罩。

淚水已經模糊了視野，一切似乎都已經成了虛妄。

「怎麼會...這樣...」趙魚終於明白在原來的地星，那樣的和平時代是多麼珍貴，而自己也不過是一味地索求著一切。

戰鬥過後，眾人紛紛靠在馬車車廂上休息，除了達里烏斯，他坐在卡嘉蒂斯附近，一塊高高凸起的白色的岩體上，眺望遠方，但視線時不時瞄往卡嘉蒂斯。

趙魚撕扯掉掛在肩膀上連著血肉粘連的眼珠。

濕濕的，黏黏的，若是擠弄一下有可能還可以擠出古怪的液體。

但他已經管不了這些了，看著香蕉尊靜靜躺在草地上，於湛藍的天空下，沉沉睡去。

昨晚街道上的舞姿逐漸清晰。

可我...居然還懷疑他...

「噗...哈哈...」趙魚乍然間笑出來，卻很快戛然而止。

沉默著的眾人皆朝趙魚看來，隨後又將頭轉過，繼續沉默。

「你覺醒了魔力？」達里烏斯眯著眼睛，拿出漏了一個洞的酒壺舔了舔。

我...趙魚好像失去了語言的發音能力，也許又不知該從何處開始訴說。

拿回落在一旁的【絕望炎刃】，收入【魔力源泉】。

眾人稍作休息后，開始處理傷口，用劍淬火，放置到傷口上，「呲呲~」傳來一股烤肉味，小傷口則簡單地進行包紮，骨骼斷裂，便用外力回正後用木頭固定，之後再找尋醫生。

達里烏斯到附近尋找倖存后逃跑的角馬。

太陽越發高了，旁邊的一堆屍體漸漸泛出一股怪味。

「大家都休息夠了吧？」達里烏斯牽著兩匹角馬走來，「將屍體上的裝備和武器都卸下來，裝載到一輛...」

「什麼？」侍從隊長起身。

「卸裝備。」達里烏斯把軟甲從腳邊一具侍從屍體的身上扒下來。

「達里烏斯，你什麼意思？」

「把所有屍體上的裝備卸下來。」

「你在說什麼？！以往可不是這樣，敵人也就算了，可他們跟隨你多年，為你戰死，而你卻要卸下他們的裝備和武器，我傑米尼不答應！」侍從隊長傑米尼走上前。

「那你想怎麼樣？！」達里烏斯質問道。

「如同從前那般，讓他們帶著武器與榮耀，掩埋在倒地之所。」

「逝者，就該安息。」

「冠冕堂皇之辭！你分明就是捨不得金錢！以往的戰鬥中逝去的兄弟不多，你為了安撫大家，沒有卸下他們的裝備，其實你也是很眼紅的對吧？」傑米尼與達里烏斯對峙著，「現在牽扯甚多，你終於忍不住了！反正我們都死完了，也不必在意我們的感受了對吧？回去之後還可以招募新的侍從對吧？」

「傑米尼，你們的裝備都由我提供，我自然有權力收回，這可不是由你說了算。」達里烏斯也上前一步，幾乎要和傑米尼的臉貼在一起。

「難道敵人屍體上的武器裝備還不夠你回本嗎？難道你的心就這麼冷？僅僅是為了這些利益就真的不擇手段嗎？」

「拿回屬於我的東西就叫不擇手段？嗯？！我心冷？你以為我的損失很小嗎？他們的撫恤金又由誰出？那足夠支撐他們的家人好好生活一段時間了。」

「那是你應該做的。」

「傑米尼！沒有什麼是應該做的，誰的拳頭大聽誰的。」

「你變了...達里烏斯。」

「是你太感性！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別把精力過分浪費在已經變得毫無意義的事情上！」達里烏斯拍擊傑米尼的肩膀，隨後朝著沒有動靜的侍從們看去，「沒聽到我說話嗎？還能動的，趕緊行動起來！」

眾侍從依舊沒有動靜，就連倖存下來的胖子都緊皺著眉頭。

「卡嘉蒂斯。」達里烏斯拎著一件軟甲和一道佩劍走到卡嘉蒂斯前面，「把這些，拿到你的馬車上去。」

卡嘉蒂斯略微遲疑，看了父親一眼，聽話地站起來，將它們放進自己的馬車。

其餘侍從見狀，紛紛動身，開始收集屍體上的武器和裝備，僅有波拿巴還跪在耶魯的屍體面前。

達里烏斯原本都不打算埋葬侍從們的屍體。

以他們目前的實力和狀態停留在這樣空曠的荒野上實在太過於危險，但看到士氣低落的眾人，終究是宣布，「把他們就地掩埋吧！」

待到一切都處理完畢，把武器裝備都裝載進卡嘉蒂斯的馬車，外加一些其它車廂較為貴重的貨物，和趙魚偷偷放上來的農藥木箱后，拴上兩匹角馬，其中一匹似乎是強盜們的。

朝著卡比村，馬車一路行駛。

達里烏斯在馬車上宣布了接下來的計劃：今天在卡比村休整，第二日由自己孤身返回城鎮找尋救援。

趙魚從悲傷中擺脫出來，他的心理接受能力是極強的。

看著綁在手腕處那紅色的頭巾，他在內心中起誓：自由的意志並不會泯滅，就由我帶著它繼續向前。

望向窗外，道路延伸的地方，趙魚知道，自己還有事情要做。

陽光照耀，微風吹拂，但趙魚卻沒有一絲愜意之情。

一切...會順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