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章 摸底
整個一下午，傅所指揮，蘇楠踩點，安明收尾，戰績還不錯，大概要到了十來名老人的聯繫方式，警察不錯的成績，也意味著這個所謂的投資理財公司收穫滿滿，受騙的老人損失慘重。蘇楠在樓上與賣保險的姐姐周旋了也一下午，口乾舌燥的，這也難怪，開始人家還很熱情，以為碰到了一個保險意識強的年輕人，又倒茶又是拿資料的，只見這個小哥哥聽得也不入心，眼睛還往外瞄，時不時還出去對著個手機小聲地嘟囔著什麼。最後賣保險的姐姐連茶水都不給蘇楠續了，也就干嘮，以至都不想理他了，好在是個國內算得上有點名氣的保險公司，有點姿態，要不真把蘇楠從接待大廳趕走了。
安明在回所的車上問：「傅所，這事咱們還報刑警嗎？看這金額肯定不少了，而且這還只是一天的？」
「你小子別操這麼多心了，別說刑警了，這個案子的主力就咱仨，這可是露臉面的活，案件也沒啥複雜的，就是工作量大一點。」傅所說的沒錯，現在公安局內部也開始內捲起來了，原來「分、分，學生命根」，用在各派出所也適用，都盯著量化好的考核分想著怎麼力爭上遊。東海路派出所本來就是年年績效考核爭第一的種子選手，時間已經到了下半年，東海路派出所必須拿下幾個漂亮的案子，反正只要不是八類嚴重犯罪，他們所自己搞就不算「僭越」。
在所里食堂吃完晚飯簡單休整后，蘇楠和安明就開始一一給下午購貨的老人打電話，希望把他們約到派出所，製作筆錄。這些老人不勝其煩，當時去盈海大廈也是裡面工作人員多次打電話好說歹說邀請過去的，這剛投資完回到家，屁股還沒坐熱，又要被電話叫到派出所。幸虧有幾個還有警惕意識的老人願意來派出所，講述他們的購買過程。這幾個人無一例外都是被打電話邀請過來的，這些老人前段日子在菜市場碰到有人發傳單，說是有個收藏投資公司做展覽，現在只要登記自己的個人信息，就能領走兩斤雞蛋，面對這「誘人」的條件，好多人都留了手機號。留完這手機號不要緊，這些老人幾乎天天接到收藏公司的電話，電話里喊得可親了，而且到現場還有大禮免費拿，他們就抱著來看看的心態來盈海大廈這參觀。到了那，都是年輕俊俏的小夥子和小姑娘接待他們，西裝革履，爺爺長奶奶短的叫著，嘴特別甜，還說他們的投資幣都純金、純銀的，是和銀行合作的，裡面裝潢擺飾都看著特別正規豪華，銀行的「授權書」都拿出來讓他們看了。只要是從他們公司購買的金幣或者銀幣，他們公司負責回收，三個月按照購買時的1.5倍價格回收，六個月以上的都按雙倍回收。其中兩個老人還拿出自己的金幣，你看這紀念幣上把材質和克數寫的很清楚，還有收藏證明書、銀行授權書，應該不會假的吧。最主要現場帶頭有人買，他們一看氛圍烘托到了非買不可的地步了，也就紛紛認購了。
蘇楠不解地問其中一個老頭：「不是抱著來看看的心態嗎，怎麼還帶上錢了。」
「現在誰還帶現金啊，我這都綁定銀行卡了，要不是限額，我還想多買點呢？」
蘇楠不知道說啥好，看似老年人的生活方式與時俱進了，這防騙知識咋沒跟上呢？
「蘇警官，他們真的是騙子嗎，看著這公司有實力啊，不像是假的啊，說實話我今天來是更相信警察，我都沒敢跟我閨女說。」
「你想想，你剛才也說了，你今天去的都是老年人，
為啥啊，不就是因為你們有退休金有積蓄，有這麼高回報的事，他們自己留著不好嗎，反正過幾個月就能翻一倍，還給你們發禮品求著你們買。」
「他們說了，這是銀行給他們的任務，要是他們自己留著，銀行就不給他們兌換了。」老頭說出了現場聽到的解釋。
蘇楠聽到后，想想也是的，這幫騙子早就把騙人的話術編好了，真的一擊就破也不會有這麼多人受騙了。
「蘇警官，我這手機還存著給我推銷紀念幣人的電話，我要不要打回去，我要找他們問個明白。我現在想想也有點不對勁，他們把我們買的紀念幣發票和證書拿牛皮紙袋裝好，交代我們回家別給別人看，容易壞，到時候就不好兌換了。這裡面都是紙，怎麼還給別人看看就能看壞呢？」老頭終於自己琢磨到有不對勁的地方了，接著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蘇楠趕緊阻攔：「你先別打的，萬一把他們驚了跑了，你的錢可就不好追回來了。」今天晚上聯繫老人的時候，即使不來的，也都囑咐他們別給投資公司往回打電話了，希望他們也別打草驚蛇。
送走最後一位老人的時候，蘇楠抬頭看了一下表，都快十二點了。蘇楠走到派出所的小院，伸伸懶腰。皓月當空，偶爾一陣風吹來，旁邊的樹葉沙沙作響。值班室並沒有隨著夜深而「人靜」，剛才聽說來個酒鬼，在值班室內耍了一通酒瘋，現在只是消停了一點。沒辦法，像這種酒鬼只要不是太出格，也只能聯繫家屬，趕緊把他勸走。
蘇楠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只能先把精力放在自己這一攤。晚上來了四個加上上午的一個，五個人也基本把這家投資公司的套路說清楚了。模式非常簡單，就是菜市場發傳單尋找目標客戶，要到聯繫方式，然後電話轟炸，叫到現場后是甜言蜜語加連哄帶騙，最後老人交錢了事。開始蘇楠以為像這種低劣的騙術，也就哄哄沒有學歷的老人，沒想到來的這幾個可都是知識份子，還有一個退休的教授，這些人的積蓄也不少。蘇楠想起來，他媽前幾天告訴他想拿積蓄給他買套房，這樣介紹自己兒子來底氣更足。蘇楠還直反對，不願意啃老，現在看來倒不如讓他媽把錢換成房子吧，總比以後被騙了強，代價不就是參加他媽組織的相親嗎，又不是什麼鴻門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