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樂極生悲
樂極生悲
李氏家眷為保周全，理應留於太原本家。但同趙芮兒如此之類的府中侍婢，安危卻沒有那般緊細。李家義軍於出發前，挑了十幾名機靈女婢，遣隨在軍中侍候，畢竟都乃府中親信也較為安妥。
起初那些個聽要隨軍的婢女們，個個嚇得是花容失sè，相互推諉。
畢竟李氏乃朝中貴族鮮有征戰諭旨擔待，府中侍婢們雖然素rì辛勞，但與隋氏末年的動蕩年代倒也過得安穩。此番突然要隨軍起義力反朝廷，也難怪她們推三阻四縮首不前。乃至後來，若不是仁伯的威逼利誘，恐怕就是拖出去痛打三十殺威棍，她們都是決絕不肯。
到底是那朝不保夕的征戰討伐，沙場迎敵隨時有之，想必任誰也不會情願擔那份生死一線的風險！
幾人歡喜幾人憂，這消息，卻是樂壞了在仁伯面前還算說得上話的趙芮兒！原本絞盡腦汁想要為出個府從軍定個萬全之策，現在倒好，有了李家府中委派，她倒樂得不用燒死自己為數不多的腦細胞！
人生中雖有意外之喜，但難免往往樂極生悲。誰知那位面容和善的仁伯金口一開，竟活生生指派她去服侍李世民他爹李淵。各種突襲來的峰迴路轉，可算是難為了跟在李淵車架邊的趙芮兒，一路上不知要哭笑不得的氣暈自己幾次。如若不是一邊有府中交的婢女朋友們扶住，她今天就要華麗麗的在行軍的途中暈厥而去，砸死在地上來叩謝仁伯的大恩。
但，上面有了政策她下面就要有對策，都說命運是自己爭取得來，她就不信憑自己二十一世紀的頭腦還應付不過公元前的人。趁著途中大軍在休息的片刻功夫，她便轉悠轉悠，轉到隔著她三匹馬車兩列禮儀縱隊之後，那裡正乃李世民所轄的部隊。
「翠翠啊！你以前一直伺候二公子嗎？」趙芮兒諂媚似地笑，卻不知那自認為天真浪漫的笑容，其實真的很讓人心中發毛。
翠翠是她在府中所識的摯友，竟不想，如今卻有了天大的用處。
翠翠惡寒似的向後退了退，輕聲細語道：「不，不啊！我一進府就是老爺的貼身侍女，你問這個做甚？」
趙芮兒心中頓時一亮，環顧四下，向翠翠再靠近些佯作一副痛心的模樣，道：「好翠翠，看來你要受苦了。你是不知道啊，這二公子不定時就會犯一種怪病，見到人就往死里打。」
「是，是嗎？」無知的翠翠果然中招，畏懼萬分，「我，我怎麼以前在府中沒有聽說過此事。」
趙芮兒放眼周遭忽捲起自己的袖口，露出自己瘦可見骨的小臂，幾條烏青sè結痂的傷痕清晰可見。
瞥見翠翠面sè驚詫的神情，趙芮兒暗自竊喜，連忙繼續，「瞧，這就是被二少爺犯病時給打的，其他幾個服侍的姑娘同我一樣，都是遍體鱗傷。不過礙於仁伯常以家法威脅，姑娘們平rì里只得守口如瓶。哦——此事你知我知，萬萬不可聲張出去！」
翠翠一愣，面sè陷入鐵青，顫抖著問她，「真的是這樣啊！」
「是啊！不僅如此，你可曾記得前些rì子有個姑娘無故失蹤？據說就是被二公子活活打死的。」她心中一喜，面帶愁容似的在旁添油加醋，「好翠翠，我來是告訴你小心些，若走漏了風聲，你我定會身首異處！」
「我記得那個姑娘，前些rì子我害了病，她還曾替過我一段rì子。怎麼就，平rì里都說二公子為人寬厚，怎麼會······」翠翠連忙攔住佯裝要走的趙芮兒，聲帶著哭腔道：「芮兒我知你為人和善，你可要幫我，萬一，萬一不知哪rì二公子發起病來，我可不知如何是好了！芮兒——」
她yù迎還拒，皺起眉頭，臉上堆出了一副老態龍鐘的模樣，「翠翠啊！你這不是難為我嗎？」
翠翠聞言雙腿一軟，跌跪在地上，哭聲大作，「芮兒，我家中還有位眼瞎的老母待人侍奉，我不能有事啊！」
被哭喊不休的翠翠拽得幾乎動彈不得，趙芮兒伸手撈起地上的翠翠，逃避與閃到了旁邊的樹林。方才的舉動險些將她暴露。扶著翠翠顫抖的雙肩，她驚魂甫定般長順了一口氣，道：「也罷，反正我是孤兒不怕連累，就告訴你一個可行的法子。事已至此，你就趁著二少爺還沒注意到你這個空子，趕緊和伺候別人的姐妹們換一換，只要你們互相守口如瓶應該別人發現不了的。」
「可，可，哪有人願意擔這份危險，我也不能白白害了他人啊！」翠翠委屈地望著身旁的趙芮兒，強忍著嗚咽，斷斷續續道。
既然知怕那便是她已信了大半，費了一番功夫，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趙芮兒不經意的揚了揚嘴角，繼續扮演著慈悲者，憐憫的同翠翠一道焦灼。行軍的號角陡然響起，她轉念一想，這號角吹的倒正是時候！轉身回顧時，翠翠忽然眼神渙散起來，只聽嘴邊喃喃著，「完了，完了。」
一邊偷笑的趙芮兒忙掩好笑意，淡然地抬起頭，朝翠翠遞去一個決絕眼神，「我在府中時你對我多般照顧，就不如讓我替你吧！反正我以前也服侍過二公子早已是習慣了。」
再回首，翠翠卻哭得梨花帶雨，她竟然伸手攔下那內心狂烈興奮的趙芮兒，哽咽道：「你好容易才擺脫出來，我怎麼能讓你為了我又回去呢！」
趙芮兒面sè悲苦，若此時翠翠伸手拽住她的衣角，她還真覺得翠翠是個不折不扣的好姑娘。
行軍的號角第二遍響起時，眾人陸續歸隊，趙芮兒遠望去登時心如火燎，費勁地掰開翠翠的手一味的敷衍，道：「在府中我早視你為我的姐妹，就讓我這個虛長你一歲的姐姐，代你去吧！」
推推搡搡的將翠翠支開，顧不上聽她感恩戴德的言謝，一路小跑到李世民那邊的隊伍之後找了個空位跟上。那時是，歡快的心情溢於言表，就差手舞足蹈。趙芮兒得意地摸了摸前些rì子起夜時，由於她的輕微夜盲症而被樹枝刮破手臂的疤痕，覺得能因此成功的騙到一個善良單純的古代良家少女，實在是因為自己高超的演技和過人的口才。
但能在李世民麾下混，最終還是要歸功一處，那便是二十一世紀的新型社會，給她磨礪出的一張刀槍不入的厚臉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