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狐裘

一不小心，胡立的「狐狸尾巴」就露出來了。之前還說族中瑣事一概不知，這會兒卻能清楚分辨逃跑的兩隻赤狐犯的是通姦罪行。

「好一個瑣事不知，又一個人間通姦不過流徒而已。胡老先生這知與不知間，是以什麼為準的？」袁枚陰陽怪氣的抓住老狐狸話里前後矛盾處，很戳！

只見袁枚幾句話說完，狐祖師的臉都綠了……這是哪兒冒出來個比狗還多事兒的活人……胡立站在堂上，進退維谷的忐忑，心下已經恨不得生吞活剝了這個凡人。

伏妖神將適時站出來說到:「啟稟大王，這位黑袍先生所言極是。胡立應該先行收押，至於逃跑的兩隻罪狐，妖域張榜通緝便好。無論死活，送城隍廟可得築基仙丹二瓶。」

胡立聽著懸賞令，心裡真是有苦難言……築基丹並不算稀罕，可是這是神界的仙藥，通常都是從上界煉製，靈力更為充沛，築基成功的概率也會大的多，為這，多少妖怪會下場為自家後生搶奪此葯……自家的兩隻小狐狸，必將凶多吉少……

「凡間男女姦情，罪不過流徒，為何到了我族中後生們這，便要對其趕盡殺絕？以丹藥懸賞，那些為葯出手的精怪們，焉能給他們留下一線生機？」胡立越說越激動，把大家心下瞭然卻都不願挑明的話，都說白了晾在桌面上……這一瞬，堂上那尷尬的靜止，讓所有神、鬼、妖都感到了何為不自在。

兩個小鬼吏在臨近大堂門口的地方並肩而立，暗戳戳的互相交換了眼神，瑟縮的打了個寒顫。

「胡老先生所言差矣！既是人妖有別，人有人間，妖有妖域，當然各執法度，焉能一概而論？何況凡人若要加害於他人，還要藉助刀斧毒藥這些外物。而妖卻不必，單單是與人親昵，已可損人壽數，怎能隨意寬待？」袁枚一番話，倒是說的有理有據，不往城隍爺夜半端一碗醒神茶去叫醒他來助陣。

這老狐狸，平時不聲不響，據說剛來老山妖界，便擺當時的城隍爺一道……若不是文判官那有一本?妖魔鬼怪實錄?，歷任文判官手手相傳，怎麼可能對這老狐狸有所防範……

聽著袁枚的振振說詞，老狐狸胡立已經動了怒，千年為妖，還沒吃過這樣的憋，真是氣煞我也！於是口氣不善的提醒袁枚:「既然為人，怎的來此擾亂公堂？！」說罷，一扭頭，冷哼一聲。潛台詞就是我記住你了！

「既然案情已經明了，堂下差官聽命！速速在妖域張榜通緝捉拿兩隻罪狐，以兩瓶築基丹藥為懸賞；堂下胡立，誣告神界官吏，沒能約束本族族人，以至於讓一班小妖擾亂人間，兩罪並罰，關入黑獄百年，墮其修為百年，退堂！」城隍爺一氣呵成，頭也不回的起身離開。

至於憤怒不服審判結果的老狐狸，在還沒來得喊冤的時候，已經被兩個堂上的鬼吏用封口咒封了口，下一刻就用枷鎖將軍處出品鎖妖枷扣住帶了下去。

城隍廟後堂，是退了官服的城隍爺和文判官，武判官，伏妖神將和袁枚。

城隍爺看著心情大好，悠然的押了口茶。一旁的武判官和伏妖神將對著袁枚拱了拱手，表達謝意。

袁枚連忙回禮:「不敢不敢，袁某也沒幫上什麼忙。」

文判官介面道:「袁先生幫了大忙了！以前有黑蟒妖在妖域稱王稱霸，這老狐狸看著還挺老實，可是黑蟒妖一死，這老妖精就開始作妖。他那些去人間搗亂的狐子狐孫，實際上也是他暗中授意的……」

「可不是咋的！他不單單授意那些狐狸崽子去人間作惡，

他自己也一直在妖域不消停，這才一月有餘，妖域已經莫名其妙失蹤了好幾個剛剛結丹不久的小妖！」武判官憤憤的說到。

「本王早就想搓一搓這老妖的威，奈何他深知人間事。所以才情先生來，與我以人神鬼之眾怒，治他罪責。」城隍爺寬慰的說到。人間審案有眾怒難犯；陰司審案更是要借眾怒難犯之威，加持正氣才好伏妖。

正說話間，一個小吏一路跑來稟報，說城隍廟外來了個揭榜領賞的「人」，腰上還別著兩隻赤狐。

這懸賞的榜文貼出去也才一時三刻，就有人來領賞了？！這也太快了些……

屋裡的神和人面面相覷，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於是讓小吏請這位領賞的「人」來此一見。

須臾，小吏引來一位丈二高的魁梧黑面大漢進屋。一身粗布短打，腳蹬半舊草鞋，左邊腰上別著兩隻毛色赤紅的狐狸，右邊腰后是一把長柄斧子，竹編的斗笠這會兒搭在背後，眼前的這位大漢，儼然是的山間樵夫。

武判官見到這樣的魁梧之「人」，一下就來了精神。樂呵呵的走到壯漢面前問:「這位大哥是如何這樣快的抓到了這兩隻罪狐？」

黑面壯漢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說:「抓了這倆貨，是能換兩瓶築基丹是吧？」

這話引得屋裡人都笑了，這樣憨厚直接的漢子，倒是很有幾分可愛。

文判官笑著說:「壯士拿了罪狐，揭了榜，當然可以拿走那兩瓶懸賞的築基丹藥。只是，不知壯士能不能跟我們說一說，是怎麼抓到了他們，還是這麼快的抓到的。」

屋裡人都看著黑面壯漢，壯漢卻被看的有些羞澀，伸出大手撓了撓頭，粗大的五官露出有點靦腆的笑臉，憨憨的說到:「其實也沒啥，就是俺也是剛搬來你們這的妖域，就三天前吧。然後俺家住在那個小北山後頭的野湖邊，偏僻的很，昨天就看見我腰上這倆在我家附近的一個破山洞裡住著。好巧不巧，我想用山裡的山貨換個丹爐回去，店老闆就和我說，換爐子還不如去抓狐狸……」

說著，黑面壯漢解下腰上兩隻赤狐，拎在手裡:「各位神君誰幫俺把他倆換成築基丹？」

「壯士隨本官去府庫取丹藥吧。」文判官說著向城隍爺和袁枚點了點頭，就帶著黑臉壯漢往府庫去了。

武判官也帶著伏妖神將回去辦公了。

雞鳴聲傳來，袁枚從三更跟著到現在，已經困意深濃了。剛才屋裡其它神官說話時，他抵擋不住困意侵襲，伏在桌上就昏昏睡去了。

帶他第二天醒，已經是午飯時間了。

家裡的管事跑來問他:「老爺新得的赤狐皮毛甚好，來問老爺預備做個什麼冬衣。」

袁枚聽著，心裡不禁苦笑，這城隍爺真是怕那老狐狸精恨自己恨的輕了。

「給老夫人和三姑奶奶各做一件斗篷吧。」

這樣好的赤狐狐裘，三妹袁機應該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