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囚徒、命令、死路
拉菲聽到后並不驚訝,翹著二郎腿毫不淑女地打趣道:「果然,我就說唐歌老師不可能想到這個方法,畢竟他可是我們那時候出了名的老古板啊。」
真名實為唐歌的中年人聽到自己教的學生拐彎抹角數落自己的時候並沒有生氣,只是笑道:「你又拿我的名字調侃我是吧,你都出來多少年了,還是這種什麼都藏不住的大嘴巴,要說我的壞話的話,起碼不要在我的面前說啊。」
「哈哈哈,我以為老師你早就不在意這種事了。」
「話說回來,你居然一點都不擔心那兩個孩子,你對他們兩個這莫名其妙的自信是從哪裡來的?要知道那個叫林天辰的孩子可是有著能感知外來情感的先天感官,而這個感官說不定這次會害死他。」
聽到最後一句的拉菲發出一聲嗤笑:「原來你們也覺得那是先天感官呀,要不是我知道內幕的話,我就會得出和你們一樣的答案了。」
唐歌等人一愣,互相相視一眼,都是滿臉的疑惑:「難道不是嗎?」
「嗯……不對,硬要劃分進去的話其實也沒錯,但光是這個帶來的負面影響可是搞不垮那個孩子的喲。」拉菲看著電視中的畫面,毫不擔心地說道:「那兩個孩子早就見過地獄了,與此相比,你們那微不足道的執念只會讓他們回想起從那個地獄逃出來的光景。」
「你是說他們是三年前的倖存者之一?」
「就他們的表現讓你不太能相信吧,但這是事實。他們的先天感官也是在那次災難之中覺醒的,而能從起源級別的災難中逃出來的人,你覺得他們會被這點危險打垮嗎?不過還是有例外情況的,如果是哥哥進去的話,搞不好真的會出事。」
「那個叫林天辰的少年嗎?我對他的印象也僅限於天才了。」
「天才嗎?哈哈哈哈哈,這個你就大錯特錯了啊,唐老師。他可不是什麼天才啊,他只是個囚徒而已。」
「囚徒?」
「嗯哼,一個受困於過去的可憐的囚徒。」
「具體的我就不打聽了,再問下去就有些不體面了。」
聽到唐歌的這句話,拉菲身軀一震,連忙說道:「這又不是什麼秘密,我告訴你就行了,你可別去賀老師那裡給我穿小鞋。這小子當初不僅僅是倖存者,甚至還加入了救援隊,而弟弟林煌星就是他親自從火場里背出來的,也因為在弟弟身上發生的一些事,致使他一直對弟弟心中有愧。」
「這就有點厲害了,一般來說十三歲的孩子能堅強到這種程度嗎?」唐歌陷入了沉思,這種心性可不該存在於一個十三歲的孩子身上,然而在他將這個情況和玄黃中心區的一個傳聞結合之後,瞬間想明白拉菲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了,他釋然地說道:「原來如此,所以說他是囚徒嗎?」
拉菲鬆了口氣,取過桌子上放著的餅乾就吃了起來,邊吃邊說道:「雖然不知道老師你腦補了些什麼,但是你要是能因此理解那就太好了,也省的我為你解釋,有這功夫不如吃點東西。不過雖然這麼說,但林天辰那小子還是會進去的吧……」
想通原因的唐歌猛地起身,對著他的夥伴說道:「我這就回去一趟,老肖你們先去落腳點等我一會,我馬上就回來。」
看到唐歌這突如其來的反應,拉菲連忙問道:「哎哎哎,唐老師你這是要去哪?」
「肯定是去救人啊,我知道你們的規矩,但我也有我的準則,年輕人不能再這麼折損下去了。」
眼看著唐歌那火急火燎的態度,拉菲也不知道自己的這位老師剛剛到底腦補了些什麼離譜的事情,為了防止他把事情搞的更亂,她趕忙起身拉住唐歌,為其一次性解釋完:「等會等會,老師你等會,你一個老大不小的人了一天天的比年輕人還多事,想救他的人除了你之外還大有人在,好歹給別人點表現的機會,不然兩個木頭只是杵在那裡不鑽一鑽的話,是永遠不會產生火花的。」
拉菲的一通說辭說的唐歌雲里霧裡的,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看這個老師還沒理解,拉菲一拍額頭,直接挑明:「誒呀!就是說我家那個傻白甜妹妹肯定在往那小子所在的地方趕了,萬一真出什麼事了,救人這事就交給她了。」
「你妹妹?」
「沒錯,冀野的准新生,已經獲得特別入學資格的那類怪胎。」
唐歌聽聞后揉了揉眉心,這幾分鐘內涉及的信息量有點龐大,什麼時候天才這麼不值錢了,甚至還是扎堆的那種,或許這就是同類相吸吧。
打消了唐歌的念頭,拉菲再次招呼道:「總之您老就別瞎操心了,他們出不了事的,您坐下來看戲就成。」
唐歌叫上另外兩人,準備起身離去:「不坐了,辦正事去了,開門的時間不是快到了嘛,錯過了那就功虧一簣了。」
拉菲不以為然地說道:「誒呀,至於嗎?即使你們找到了門也不一定進得去呀。」
「那也比什麼都不做的好。」
拉菲嘆氣道:「唉,關於這一點我到現在都沒想通,你們這麼執著地追著她是為了什麼?你們應該很清楚,即使見到了她,她也不會記得你們任何人,何必自討苦吃呢?」
唐歌三人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離開了這裡。
聽到大門關閉的聲音的拉菲深吸了口氣,閉上眼說道:「您又何嘗不是那個被困在過去囚徒呢?唐老師,浮生一日,蜉蝣一世,我們和她是不同次元的兩種生命啊。」
拉菲起身將桌上的一枚黑色的方塊裝進口袋,同樣離開了道館。
而在大樓處,因為紅色藤蔓不受控制的瘋長,致使大樓中間數層都被其衝破,數以百計的殘垣從高空落下,將地面上砸出多個小坑洞。也多虧先前對民眾的疏散,這才沒有造成死傷。
但是從其中湧出的大量紅色藤蔓猶如觸手一般可怖,這才造成了民眾的恐慌。
正因為未知,所以才會恐懼;正因為恐懼,所以才會無序。
看到此景的林煌星趕忙激活終端去聯繫樓上的林天辰,而已經昏迷的林天辰又如何能與他獲得聯繫呢。在樓上已經被裹成粽子的林天辰,他耳邊不斷響起的通訊請求聲卻成為了這個空間里最後的外音。
數次聯繫未果的林煌星再也顧不得先前同林天辰的約定了,推開攔著路的警員們直直地衝進了大樓,被推開的警員們本來還想衝過去阻攔,卻被警長攔下,他下達著新的命令:「別追,所有人負責好各自手邊的事情,讓狙擊組的人也下來進行疏散行動。」
「但是風警長……」
「這是命令。」為了防止下屬們心有不甘做出錯事,風肖寒為他解釋道:「不用擔心,接下來不讓你們去是為了你們的安全,而不是對他們見死不救。專業的人處理不了的事情,讓更專業的來就可以了。」
「可是矢酒已經跟著最開始衝進去的那個少年一同進去了,我們無法接受對他棄之不顧。」
「矢酒?維和三組的那個?」風肖寒的語氣變得凝重了起來,這也讓那個小警員瞬間緊張不已。
「對,維和三組的小隊長,已經進去了有段時間了。」
「那個笨蛋!」這一下子讓風肖寒進退兩難了,去救人的話,可能會讓更多的人陷入危險,但是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矢酒自己冒險,這使他不由得爆了粗口:「*,怎麼一個個的都這時候搞熱血白痴這一套的?!現在還能和他聯繫上嗎?」
一旁維和三組的一名警員回答道:「聯繫不上,可能是通訊器出了什麼故障,但是矢酒小隊長的生命體徵信號還在,應該並沒有遇上什麼危險。」
風肖寒不敢再遲疑了,他不能因為這件事就讓更多人的陷入危險。
他大聲地對著周圍所有的警員說道:「所有人後退,等待援軍到來。在那之前一定都要保證好你們各自負責區域里民眾的安全,要是有人故意引起騷動,允許你們使用強制手段,所有的責任由我來承擔。」
話音剛落,剛剛維和三組的警員拉著風肖寒說道:「風警長,您看上面。」
被拉住的風肖寒順著警員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人被吊在了半空中,在警員用望遠鏡觀察之後,他們才確定那個人用左手緊緊抓著一根藤蔓,並且嘗試將自己的身體也盪上去的狼狽身影到底是誰。
——矢酒。
——數分鐘前——
在大樓內部奮力向上攀爬的矢酒,此時也到達了十四層內部。雖然也被這些紅色藤蔓所困,但是這些藤蔓並沒有主動攻擊他,更像是在驅趕他。這三番五次的阻撓行為終於惹火了矢酒,為了節省時間,他只摘下了右手的壁虎手套,從腰間掏出手槍打開保險栓,對著這些藤蔓瘋狂射擊,雖然命中率不算高,但依然是洞穿了幾根藤蔓。
然而就在他做完這個行為之後,這些紅色藤蔓突然就開始對他發起了攻擊,作為普通人的矢酒定然無法躲開這些藤蔓的攻擊,即刻便被打飛出去,手槍也因為藤蔓的攻擊而脫手,進而滾落至四五米遠外。
之後的場面讓矢酒一愣,因為這些藤蔓並沒有繼續攻擊他,而是直接將擊落的槍拆成了零件。
思考了幾秒后,他連忙跑到就近的消防器材存放櫃,直接踹碎玻璃,取出了裡面的消防斧和乾粉滅火器。他首先晃動滅火器后將保險銷拉開,對著這些藤蔓就噴了過去,但是藤蔓們沒有任何反應,任由這些乾粉噴在他們身上。
看到這情況,矢酒直接舉起滅火器向藤蔓砸去,而這些藤蔓依然沒有任何動靜。緊接著他再次舉起消防斧用盡全身力氣對著一根延伸下來的藤蔓砍下,但是消防斧也只是砍進去了不到一半的距離,緊接著矢酒就再次被內部伸出的藤蔓打飛,而消防斧則被一根藤蔓捲起,直接向下一砸,使整個消防斧完完全全釘死在地板里。
「原來如此,只會對有威脅的物品進行反擊啊,但又不會傷人。」經過試驗,矢酒算是摸清一點這些藤蔓的攻擊原則,而他也試圖聯繫樓下的隊友,想將這個情報傳達給眾人。但事實卻不能如願以償,他胸前的通訊器因為之前藤蔓的攻擊已經損壞了,根本無法使用。
權衡利弊之下,矢酒選擇返回地面和部隊會合,既然這些藤蔓不會傷人,那麼衝上去的少年就不會有生命危險,最多就是延緩一點救援時間而已,但關於這藤蔓的情報則需要儘快通知警長。
矢酒剛打算離開,突然就被身後瘋長的藤蔓頂飛,翻了兩圈之後趴在地上的矢酒回頭看著那又開始瘋狂蠕動的藤蔓,心中也開始慌了,他立刻開始起身向著安全樓梯衝去,然而完全不受控制的藤蔓的生長速度已經不是之前所能相提並論的,其體積爆炸式的膨脹從而包裹住他直接衝破了最近的外牆。
在即將掉下去的時候,矢酒趕忙抓住了身旁的一根藤蔓,萬幸的是左手上還戴著之前攀爬時所用的壁虎手套,上面所附帶的吸盤剛好可以用來抓緊這些不斷蠕動的藤蔓,但也因此被吊在了半空之上,他不斷晃動著身體,嘗試將身子也能掛在藤蔓上,這樣起碼能多堅持一會。
在多次嘗試之後,他成功的將腿掛在了不斷晃動著的藤蔓上,小心翼翼地翻個身,穩住身形之後,他張望著四周,尋找著脫困的路線。
然而四處都是這種蠕動的藤蔓讓他根本找不到正確的路線,但是在他抬頭看到了這些紅色藤蔓正中間的籠子之後,他放棄了離開的想法,並且小心翼翼地向上方移動著。
此時原本誤以為已損壞的通訊器卻斷斷續續地響了起來,風肖寒焦急的聲音傳到了他的耳中:「矢…,…怎麼……往上?我們…援………就到…,你………人…………退……!」
矢酒趕忙靠在另一根藤蔓上,騰出右手不斷拍打著胸前的通訊器,這種拍打維修的方法可是傳承了百年的經典手藝。
然而正是這種歪打正著讓通訊器又恢復了正常,先前風肖寒嘈雜不清的話語也變得清晰:「你趕緊退下來!救人的事交給馬上來的援軍去做!喂!你聽到了沒有!」
矢酒趕忙打開麥克風,焦急地說道:「這裡是維和三組的矢酒,聽到請回答,over。」
死馬當活馬醫的風肖寒聽到通訊器中傳來的風聲以及矢酒的聲音后,既驚喜又焦急地說道:「這裡是風肖寒,我重複一遍,立刻從上面退下來,你的工作已經結束了,請立刻回到安全場地,over。」
以為不會再出什麼異常的風肖寒鬆了口氣,但他卻得到了矢酒否定的回答:「恕難從命,現在的情況不能允許我們等到救援的到來,藤蔓中心地帶有個孩子被捆住了,如果不去護著的話,ta會從這五十米的高空墜落的!over。」
而這又讓風肖寒的血壓飆升,在他印象中,矢酒雖然正義感有點爆棚,但並不是個無法理智思考的人啊,他再次對著通訊器說道:「那個少年是我們夜來城道館的首席,他的保命手段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得多,快點退下來,over。」
「但被捆住的不是少年,而是個只有七八歲的小女孩!」通訊器中傳來矢酒焦急的聲音,在上方矢酒的位置,正好是在先前滾落的圓柱體側面,所以是可以看到先前被林天辰所砍斷的圓柱體內部到底包裹著什麼東西。
風肖寒在這一瞬間明白了,最開始需要尋找的目標就找到了,但是這樣一來,人數又對不上了,林天辰又去哪裡了呢?風肖寒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局面,他清楚他被派遣到這裡來的真正目的,所以才更加無法決斷。
等會,一開始進入之後失去聯繫的哥哥不見了,那麼剛剛再次衝進去的弟弟呢?
在他猶豫的這段時間,藤蔓群再次開始暴動,劇烈的晃動讓被枝條包裹著的女孩開始從上方滑落,在下方藤蔓的一次翻騰之後,女孩帶著身周層層環繞著的枝條一同被彈出了最中心的平台。
其被彈飛之後的落點,卻空無一物。
而落點的下方,則是一條長達五十三米的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