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見

盛世王朝，華國曆十七年。

迎霞山上的天池中央浮動著一個小舟，舟里半卧著一個滿臉胡茬的漢子，身穿灰的有些掉色的道袍，肩頭打著補丁，隨著微風吹動，昏昏欲睡。

忽的，距離甚遠的湖岸邊的茅屋驚起一陣鷗鷺。

「朝歌，你還吃不吃飯了，給你五秒！不然，後果自負！」

一個清亮女聲透著怒氣，由遠及近，竟在如鏡的水面上驚起一串水波炸開。

邋遢道士猛的睜眼，腰間發力，如鴻毛般直跳起，幾乎轉瞬，還未穩下的小船就領空裂為兩半，沉入湖底。

道士也不驚惶，只是心裡惋惜，飄然點水，借著剛才激起的水波直衝向茅屋，不出一瞬，便橫跨半個池塘到了門前。

輕輕推開門，探進一個腦袋，嬉皮笑臉道：

「媳婦，內個，剛好五秒，我……」

話音未落，一個黑影忽的直奔道士的面部而去。

男人渾濁的眼睛突然隱隱亮起一絲銀光，抬手，剛好接下，仔細看，是一個長條的擀麵杖。

「媳婦，這……」

「還漲能耐了是吧，還敢接！」

伴著一聲怒意的嬌嗔，一個身姿曼妙的女子從門出現，手上拿著與姣好面容與豐盈身姿完全不符的菜刀。

「不敢，不敢」

那個邋遢男人一臉討好，笑著應到。

「吃不吃飯！一天天就知道睡，跪到桌子邊上！」女人一雙桃花眸子一瞪，厲聲道。

「媳婦，這，不好吧，孩子還在呢這……」

那邋遢道士一臉窘迫，又看到自家娘子臉上沒褪去的慍色，聲音漸漸弱了下來，將擀麵杖放在桌前，緩緩跪下。

面對著，是一個一臉淡定習以為常的靈動女孩和已經嚇得一臉懵逼的男孩。

女孩叫宋欽若，是跪在擀麵杖上的內個邋遢道士的女兒，男孩叫許十七，是被宋朝歌撿到，今天才上山的孤寡乞兒。發威的美貌女子名蕭青寒，世人口中世上第一大宗劍仙峽宗主蕭逸的親生女兒。

而那個一臉落魄象的道士，正是十年前於妖族戰場上名動一時的俊俏兒郎，也是當年赫赫有名的名門大派迎霞宗的頭號掌門人——宋朝歌。

「十七啊，想吃什麼放開了吃，不用客氣，就當自己家一樣。」

蕭青寒見跪著的宋某已經不在說話，專心的與碗中的饅頭作對，便轉過頭對還在震驚的孤兒十七微微笑著說。

一邊剛才漠不關心的小女孩也轉過頭來，熱情的有些詭異的壞笑道:「對對對，弟弟，你多吃點，最好都吃了，我的也給你。」

已經開始啃饅頭的宋朝歌突然抬頭，含糊的說：「若若，要，唔叫徒弟唔~」

話音剛落，來自蕭青寒的秀拳就已經落在朝歌道士的頭上。

「能吃就吃，別管孩子的事！」

剛才還叼著饅頭一臉認真的宋朝歌立馬萎靡，弱弱的「哦」了一聲。

許十七看著這一家人，覺得好笑，又怕不禮貌，但也確實感受到了一種自己從未有過的溫暖。

微微扯了扯嘴角，用筷子攪了攪面前詭異的黑色糊狀物，不禁有幾分疑惑。

「十七啊，這是阿姨特意給你熬的皮蛋瘦肉粥，快嘗嘗。」

蕭青寒見許十七對自己的菜品有了興趣，綳著的俏臉裡面鬆弛，期待的甚至眼睛都閃出了光。

許十七面對面前阿姨的期待，有些猶豫，但覺得總歸是米，也不會比嚼草根難受，便心一橫，喝下了一大口。

糊狀物進嘴瞬間，許十七意識到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瞬間口腔被一股焦味和鹹味填滿，舌尖上像是被點上了什麼，又瑟又辣，許十七試圖嚼了嚼，牙又被什麼東西硌了一下，但卻無法拒絕面前阿姨的期許，強行逼迫自己咽下，顫抖著嘴唇，艱難的擠出兩個字。

「好……吃……」

兩字一出，一旁剛準備開溜的宋欽若父女，忽的一愣，回頭，四隻眸子同時的盯住了身邊的男孩。

女孩眼神複雜，有些迷茫，有些震驚，更多的是同情，和極速上升的欽佩感。

年幼的宋欽若在心裡暗束大拇指：

「真是個狠人，許十七，雖然第一次見，但是這些年，辛苦你了。」

蕭青寒自然欣喜，滿臉笑容更燦。

「十七喜歡？喜歡就多吃點，你欽若姐姐和朝歌叔叔天天都躲著我，那是他們不懂的欣賞，是吧？十七，阿姨今後天天給你做粥，包你滿意。」

許十七一聽這話，心中泛起一絲涼意，又開始懷疑自己被這個滿嘴江湖的男人忽悠上山到底是不是正確的選擇，也不知道今後自己還能不能完整的下山。

好在一邊跪著的宋朝歌見事情不對，趕緊打圓場。

「明天十七便要拜師開始修鍊了，未成練氣，不應吃太多雜物，午時我已經帶他在麵館吃過，夫人做的美味嘗嘗味道便好，吃的日子還在後面。」

見蕭青寒還想說什麼，宋朝歌趁機馬上站起，一手抱起一個孩子衝出門外，邊走邊喊：

「我送孩子們去睡覺了啊~還有若若是十七師父，不是姐姐，會觸及因果的，得小心……」

……

兩個孩子的院子是在離茅屋不遠處的兩間瓦房，雖然陳舊，但也乾淨整潔，一看就是經常打理。

「十七啊，今後你就睡左間，右間是你若若師父的房間，有什麼不懂的你就問她。」

「嗯。」

「明天咱就看開始修鍊了，我先教練體，你好好休息啊。」

「嗯。」

「你阿姨呢，做飯確實……」

這句話還未說完，宋朝歌的腦袋就被一個盤子清脆擊中，他立馬停嘴，輕咳了一下，說：

「行了十七，我要走了，和你師父好好相處，洗漱的東西給你放在屋裡了。」

說完便飛也似的跑回茅屋，隨即屋內就傳來蕭青寒的嗔怒。

許十七打開門，回頭看了一眼觀察他已久的宋欽若，動作頓了頓，張口道：

「呃……晚安？「

宋欽若緩過對面前男孩吃下母親所做的毒物還能正常說話的震驚，俏麗的娃娃臉點了點。

「嗯，晚安。」

還是站在原地沒動，又突然想起來什麼，跑進了自己的房間。

許十七走進屋子，看著陌生的環境，遠沒有他自己用石頭做的床有安全感。他爬上床，蜷縮在一角，雙臂抱膝，痴痴的發獃。

忽的，窗口的紙傳來一陣敲擊聲。

許十七推開窗戶，正好迎上了宋欽若雖然還小但也有美人胚子的小臉。

宋欽若小臉巧紅，喘著氣「呼~徒弟徒弟，終於找到了，吶。」

她張開羊脂小手，裡面幾顆星星似的糖。

「晚上我母親做的飯很難吃吧，放心好了，我母親心血來潮才會做飯的，這是幾顆糖，我平時留著備用，都給你，墊墊肚子，明天應該要練樁功，很累的。」

許十七懵懵的接過糖，看丫頭白靈般跑回自己房間，打開窗戶笑著對自己揮揮手，說晚安，他也笑了笑，用手放了一塊糖在嘴裡。

挺甜的。

「謝謝，晚安。還有，若若姐，我叫十七，不叫徒弟……」

【作者題外話】：新人新書，求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