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血染猶丹草
此時此刻,夜近子時,墨雲漸至,月失其朠,寒風呼嘯。而在如此暗夜間,鳳舞始終巋然未動,同時卻亦始終心下提防著身前不遠處那道身著墨色長袍頭戴兜帽的神秘默然身影。
鳳舞依然未能知曉此神秘默然身影究竟為何,在其墨色長袍與兜帽下,鳳舞在如此暗夜間難以看清楚其面容如何。然而不止如此,與此同時,鳳舞亦竟始終未能自其身體感覺到任何冥界靈族氣息,而在冥界靈族中,能夠達到如此境界者,恐怕惟有其掌管者、月神帝國皇帝冥王,此令鳳舞心下頗為驚疑甚至有些許驚懼,亦不知自身緣何會被其發現往來蹤跡。此時此刻,鳳舞惟有能夠確定者,則為今夜必有激戰!然而饒是如此,鳳舞依然始終靜心凝神、暗自提防,卻亦始終未曾表露任何聲色。
然則,倘若此神秘來者確然為冥界靈族掌管者、月神帝國皇帝冥王,其目的卻是為何?難道冥界靈族已然知曉天界意欲計劃找尋上古神物冰火徽章以摧其膺而意欲以戰相止,還是僅為交戰而來?然而倘若確然交戰,此時此刻鳳舞並不敢斷言自身有多少勝算,甚至極可能會敗北。此時此刻,如此無際暗夜間,那如墨濃雲愈如海浪般不斷滾滾壓來,鳳舞心知有變,遂提防愈甚。寒風愈疾,鳳舞卻始終衣發無動,亦始終靜心凝神。
就在此時,遽變驟生,那道身著墨色長袍頭戴兜帽的神秘默然身影自鳳舞面前倏然消失!
鳳舞驟然怵惕,全身皆斂,在此濃雲漫然籠罩的如墨暗夜間舉目四望,卻並未再見何蹤影。此時此刻,寒風愈疾,其聲愈勁,此時聽來,竟若鬼哭。
然而就在此時,鳳舞卻驟然感到有道詭異法力自身後向自身肩背處如利箭般襲來,其勢甚疾,竟令鳳舞難以閃避。鳳舞尚未幻化出抵禦障,那道詭異法力已然擊至,鳳舞頓感左肩背處劇痛襲來,那道詭異法力亦急促向全身散開來,鳳舞惟覺胸腹間臟腑皆在不斷翻騰,喉間腥甜,遂不由得吐出鮮血來。那滴滴火紅色血珠漸漸凝結在腳胖碧草間,竟如瑪瑙亦如珊瑚。而令鳳舞極為惶惑者,此詭異法力竟既非天界神靈神力亦非冥界靈族靈力,而鳳舞此前從未聽聞有諸如此類法力存在此世,遂不由得愈為驚詫不安。待鳳舞轉身望向身後時,卻見那道身著墨色長袍頭戴兜帽的神秘身影正默然站在山巔岩石側畔。
……此來者究竟何方神聖……
鳳舞心間如此想著,卻是呼吸愈疾。就在此時,那如墨默然身影緩緩抬手,鳳舞頓感有道氣劍自其長袍袖間驟然射來,其勢愈疾。鳳舞心下明白此來者非同小可,遂愈加謹慎應對。面對攻勢,鳳舞雙手結印,在身前幻化出鳳形盾牌,緊接著就聽到那氣劍擊在盾牌上的沉重聲音。墨衣敵者遂揮袖而舞,鳳舞頓感那道劍氣如鞭破空,在半空間發出銳響,幻化萬千,在整座山巔不斷紛飛。鳳舞遂躍身而起,在縱橫捭闔的如鞭劍氣間閃轉騰挪,竟至有些支絀。倉促間,鳳舞再次雙手結印,指向前方。
「鳳舞九天!」
鳳舞怒聲而叱,卻見耀耀明光閃處,振翅翱翔的火紅鳳凰如火焰般自指間驟然衝出,如出弦利箭般直向那墨衣敵者擊去。那墨衣敵者見狀,遂反身自守,收回那漫天劍氣,亦化形為盾,與那火鳳凰砰然相抵,捲起烈烈狂風呼嘯,卻是難分敵手。
正相持間,鳳舞卻驟然感到,此墨衣敵者所具法力雖既非天界神靈神力亦非冥界靈族靈力,然則,其法力卻比此兩者相融而愈為凌厲可怖,令鳳舞心下愈為驚疑。而與此同時,鳳舞心間猜忖,若此神秘來者僅為交戰而來,卻亦依然不知其真正身份與目的究竟為何,難道其純為殺戮而來?鳳舞如此心旌神馳間,卻不慎神力稍緩。墨衣敵者遂立時左手結印,法力源源而出,聚為道道火花霹靂,緊接著轟然擊來。鳳舞見狀,急縱身而起,浮立半空,稍避其膺。
然而就在此時,那墨衣敵者雙手高舉,幻化出道道銳利光劍,以其身體為心,驟然發散刺擊出去,自各方向著依然浮立半空的鳳舞疾然攻去。見此攻勢,鳳舞依然未敢怠慢,雙手繁複動作,令人眼花繚亂,卻是再次結印,在身體各方幻化出球形抵禦障。然而,那道道銳利光劍擊至抵禦障時,卻瞬間散化為萬千小小光劍,竟如細針那般突破抵禦障。雖然鳳舞始終竭力維持,那抵禦障依然如冰破般迸裂。鳳舞惟覺全身上下皆痛如刀割,所著那件火紅色長袍亦頓然破損,那裸露在外的寸寸如雪肌膚竟是傷痕纍纍。
……此來者究竟何方神聖,竟能擊破抵禦障……
鳳舞心念至此,卻聽到那墨衣敵者驟然開言。
「鳳凰神族至寶鳳凰寶石雖可令鳳凰神族諸神靈浴火涅槃,卻無法治傷。」那墨衣敵者如此言道,聽來彷彿不勝惋惜,其音卻如冰層碎裂般刺耳,然而鳳舞聽來,卻竟有些異樣。「而鳳凰眼淚雖可治癒他人傷痛,卻無法療治自身傷痕。」
「汝究竟何方神聖,竟知曉鳳凰神族要事!」鳳舞壓抑著心間極度驚詫,如此厲聲喝道。
然而那墨衣敵者卻並未再答言,而是再施法力,那道道銳利光劍再次漫然破空齊出。鳳舞牙關緊咬,於右手中幻化出鳳凰權杖,揮舞如風,以權杖自身神力抵禦敵者攻勢。緊接著權杖前指,施動其自身神力,金光破空而出,直擊敵者心前。面對如此凌厲攻勢,墨衣敵者亦不敢貿然相峙,而是揮舞袍袖,瞬間將鳳舞攻勢消釋無形。
移花接木?
鳳舞眉頭微皺,卻是呼吸愈疾。戰至此時,身為天界玄真境鳳凰神族族長的鳳舞已然香汗涔涔,而那墨衣敵者卻依然泰然自若。鳳舞知其定依然未施全力,其法力定然深不可測,遂不禁心下驚駭。然而就在此時,墨衣敵者以掌為劍,再度發動攻勢。鳳舞心知,雖然其此次攻勢化繁為簡,卻是極兇險萬分。鳳舞亦知此為生死關頭,遂牙關緊咬,揮開權杖,雙手結印在前,面對攻勢,連施三招:
天問!
招魂!
大招!
此三招皆為鳳舞絕學,分別將劍法、指法、掌法與天界神靈神力相融集,招式繁複,變幻莫測。此三招既出,即聞得天地隆隆,其間亦有鳳鳴嚦嚦,卻是神力縱橫漫天,映照出七彩光華。此三招皆為極耗心力的絕招殺招,未待多時,鳳舞已是粉臉煞白。然則那墨衣敵者運掌如風,屢屢精準化解鳳舞每道攻勢,看上去竟依然氣定神閑。就在此時,墨衣敵者驟然指天,卻見那如墨濃雲以其身位為心,驟然劇烈旋轉,天雷隆隆滾過,化作萬千耀目火花霹靂,自那濃雲漩渦間聚至其掌心,化形為偌大球形霹靂。
「天雷法!」鳳舞極為驚詫。
此天雷法為鴻蒙初開的上古時代即存在此世的極秘法術,雖其源不明,卻極具威懾。然則,千萬年來,此等極秘極悍法術卻不知何時失傳,久未現世。鳳舞自接任鳳凰神族族長以來,惟曾在古老捲軸間零星讀到此等極秘法術記載,卻亦始終未發現有何天界神靈修習此法術。此時此刻,驀然見此法術驟現此世,鳳舞遂不禁愈為驚疑,亦愈加難以猜忖墨衣敵者真正身份究竟為何。面對如此令人畏懼的極悍法術,鳳舞厲聲鳴嘯,雖未再以手結印,身後卻有衝天翱翔的龐然鳳凰圖騰在響徹天地的高亢鳳鳴聲中驟然浮現,其上每枝火紅色美麗羽毛皆清晰可辨。而在此龐然鳳凰圖騰驟然散發出的漫天明光照耀下,鳳舞那火紅色及腰長發在風間紛亂飛舞,雙手則交叉在胸前,卻是牙關緊咬,全身上下由發至足皆驟然燃燒起如血火焰,其俊雅面容在此烈焰映照下,看上去竟有些凶煞。鳳舞厲聲鳴嘯,那不斷燃燒的如血火焰如利箭般驟然擊出,映照出金色耀目光華,迎著那驟然爆發而出的萬千如鞭霹靂,在那高亢鳳鳴聲間向墨衣敵者疾然攻去。此招聲勢極浩,直令天地劇動、風雲異色,卻是鳳舞畢生終極殺招——
浴火!
此招既出,那墨衣敵者卻驟然發出桀桀怪笑聲,聽上去卻竟似有些興奮。然則,此怪笑聲在鳳舞聽來,卻亦有些異樣。就在此時,卻聞得駭然如雷聲滾過,那不斷燃燒著的如血火焰與那萬千如鞭霹靂轟然而抵,再次令天地劇動頻搖,爆出耀目明光,亦令那漫天如墨濃雲隨狂風劇烈飄卷而動。鳳舞集聚精神,極力與那墨衣敵者相抗,卻早已面容煞白。
正相持間,卻見那不斷燃燒的如血火焰在那如鞭霹靂攻擊下,竟至如飛灰般逐漸消散。鳳舞見狀,心下極驚,惟勉力維持法術,額間卻已然冷汗淋漓。那墨衣敵者依然桀桀怪笑著,手中如鞭霹靂光芒愈盛。鳳舞惟覺墨衣敵者那詭異法力愈加如海潮般不斷湧來,竟至有些難以抵禦。未多時,在墨衣敵者那如潮詭異法力不斷攻擊下,鳳舞所施那如血火焰竟瞬間迸散。鳳舞見狀,知將不敵,卻亦未及幻化出抵禦障。而那如鞭霹靂即刻合攏歸聚,竟如利劍般摧枯振朽地擊破抵禦障,徑將鳳舞穿心而過!鳳舞頓感極難忍受的劇痛自心間傳來,迅即蔓至全身,目及所至,眼前諸事物皆開始變得朦朧,火紅色鮮血亦再次自其如丹唇邊溢出,身體則開始自半空間頹然墜落。
那墨衣敵者依然桀桀怪笑著,驟然再次出手!已然意識模糊無力抵禦的鳳舞再次被其所施氣劍擊在腰間,如流星般重重跌落至山巔碧草間,那自如丹唇邊不斷溢出與自如雪肌膚間不斷滲出的火紅色鮮血沾染在身畔碧草間,漸漸凝結,竟如瑪瑙亦如珊瑚。鳳舞奄然伏身在山巔碧草間,蛾眉緊鎖,強撐身體,勉力揚首望向身前不遠處那依然桀桀怪笑著的墨衣敵者。然則,在迷濛不清的虛弱視線所及處,鳳舞驟然發現,在那墨衣敵者手心間,竟有枚玲瓏剔透的小小火紅色如血明珠靜靜懸浮著,散發出淡淡光暈,竟然是——
「……鳳凰寶石?何以至此……」
雖然鳳舞依然意識朦朧,卻亦心下極為驚懼,不知本應存於自身體內的鳳凰神族至寶鳳凰寶石緣何會在墨衣敵者手心。此時此刻,鳳舞惟覺自身氣力如水般漸漸流失,同時亦有種難以名狀亦難以忍受的痛苦傳遍全身,令鳳舞難以移身。就在此時,那墨衣敵者驟然瞬移至鳳舞身前,其桀桀怪笑聲卻驟然止息。
「吾原以為,汝既身為鳳凰神族族長,且孤身闖蕩三界,則定然身懷甚深神力。然則,依今夜交戰所見,卻亦不過如此,甚至汝鳳凰神族至寶鳳凰寶石亦為我所擊獲。」墨衣敵者如此諷然言道,語氣卻冷然如冰,「今夜,汝既敗死在吾手裡,亦可謂死得其所,足可告慰汝鳳凰神族亡者!」
如此言畢,墨衣敵者遂手指向依然奄然伏身在地的鳳舞,意欲出招。然而就在如此生死關頭,遽變驟生!始終暗暗積蓄所余神力的鳳舞搶在墨衣敵者之前驟然出招,以火焰手刀迅然砍向墨衣敵者。饒是墨衣敵者反應極快,閃身而避,卻依然被鳳舞砍中右肩,直擊出丈餘外。然而饒是如此,鳳舞卻依然未能奪回自身鳳凰寶石。墨衣敵者手按傷處,其雖依然有墨色長袍與兜帽蔽身,鳳舞卻依然感到其驀然流露出的驚慌難安。鳳舞正詫異間,卻聞得那墨衣敵者厲聲尖嘯,依然手掌那枚鳳凰寶石,竟縱身而去,如墨濃雲籠罩的如此無際暗夜頃刻歸於沉寂。
而此時此刻,鳳舞強撐身體,亦欲縱身離去,卻不由得再次跌倒在地。鳳舞失魂般地閉上那雙黑色眼睛,惟覺自身身體彷彿在無盡黑暗淵藪間不斷墜落……墜落……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