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日夕北風緊
一望無際的雪原被陽光鋪滿,依舊感不到一絲溫暖,原本白茫一片毫無生機的雪原中央不知何年月出現了一片山林,此處也成為了這廣浩雪原唯一的色彩點綴。
高樹常青鳥語花香,似是有一個透明無形的天蓋將山林和雪原的季節分割開來。
山林邊緣正有一些身影在嬉鬧追逐,這些上身似人頭生雙角下身似山羊麋鹿的生物十分高大,落在最後最瘦小的那個也有約八九尺高,此時正奮力奔走想要追上前面的同伴,卻是突然止住了身形扭頭看向遠處天空。
前面的同伴也似有所感,紛紛停下來向著同一個方向眺望,片刻,這些身影像是預見了某些東西,神色有些慌張起來,轉身快速奔向林內。
那原本連一隻飛鳥都見不到的空中很快出現了一道身影,那身影自遠而近快速飛來直指雪原中央的那片山林。
應是體力不支,那身影在距離山林半里處跌落。慌忙起身的白袍男子低頭查看懷中包裹,隨後又向著山林騰空而起卻是不斷跌落,無奈只能是快步跑入林內。
白袍進入山林不久,遠處兩名黑袍身影疾馳而來,停落在山林邊緣,查看了一番隨即也進入其中。
白袍在林內跌跌撞撞,警惕的觀察著自己身後,終於,男子被一凸出地面的粗壯樹根絆倒,起身後已是再無氣力前行,便自腰后掏出一小節玉竹高高舉起靈力湧入,玉竹頓時光亮大放,照的白袍男子不得不護住懷中包裹緊閉雙眼。
光芒逐漸散盡,白袍睜眼看向前方出現的幾個高大身影,將玉竹放在包裹之上,向前幾步將包裹緩緩舉起,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聲音沙啞緩慢:「我…我族……。」
高大身影中的一位女性伸手接過了包裹,白袍並沒有將自己要說的話說完,踉蹌著後退了幾步,跌倒倚靠在一棵樹上,身上白袍敞開來,左腹幾乎被掏空,身上大大小小不下幾十處傷口,那布滿血絲的紫眸依舊是死死的盯著高大女性手中的包裹,生機飛速的消散。
為首的高大男性見狀緩抬手掌,白袍所倚靠的那棵大樹樹身突然生出很多枝丫,將那白袍男子屍身緊緊包裹其中。
高大女性將掌中那兩個小小包裹掀開一角,其中一個嬰兒依舊在熟睡,另一個此時睜開了眼睛,盯著眼前的陌生人看,尖尖的小耳朵似乎動了動,隨後大聲的哭了出來。
高大女性見狀一手輕輕在其面部劃過,嬰兒止啼又是安穩的睡了過去,眼角還掛著一滴晶瑩。
為首的高大男性看著同伴手中的嬰兒:「還是晚了。」
「誰也沒料到那些人會這麼快動手,切勿過分自責。」女性一手攀上垂眼皺眉的男性肩膀,隨後又看向兩個襁褓中的嬰兒:「只是我族避世已久,他們若留下或會被當作異類。」
「我們,皆為異類。」為首男性看了眼身邊的女性同伴。
高大女性嘆息一聲說道:「好,那我們先去準備了,你招呼一下客人吧。」。說完便和其他幾名同伴一起離開,只剩下為首的那位高大身影死死地盯著遠處,那裡兩道黑色身影由遠而近。
兩名黑袍尋著方才那亮光蹤跡而來,待看到前方攔路的高大身影后皆是一愣止住了身形,其中一名黑袍獃獃的看著那似人非人的身影,低聲道:「這是…什麼東西?」
另一名黑袍似乎想到了什麼,掃開袍帽拱手道:「誤入閣下族地萬分抱歉,實乃我等追拿叛逆而來,不知閣下是否……。」此黑袍聲音中氣十足卻是顯得十分沙啞蒼老。
「據我所知易家與你人族應無恩怨,為何?」高大男性語氣透露著氣憤,直接打斷了黑袍老者的話。
黑袍老者也不生氣,似是不願將對方徹底得罪,暗中攔下身邊橫眉冷眼的年輕同伴,依舊客氣道:「他易家私藏魔典魔丹,實為魔族同黨,且殘害其他生靈,此事證據確鑿已經天下皆知,易家拒不交出魔典亦不認罪,滅殺易家實屬去災免禍無奈之舉,還望閣下方便一二,日後我人族定記得此情。」
「魔典?」高大男性開口質問:「魔族匿跡多年,他們的典籍其他種族幾無修鍊的可能,易家私藏魔典又有何用?」
「可他們還有魔丹呢,以魔丹輔助並非不可能,況且他們精……。」
「我人族做事何必向這山間野獸費口舌。」年輕黑袍脾氣火爆,探查后發現那高大男性實力低微卻還敢如此語氣,只覺心中不快,完全沒有理會同伴,提起手中銀棒徑直衝上前去。
黑袍老者一時沒注意,見同伴欺身而上想要阻攔已是來不及,甚至連話都沒喊出口,一陣風劃過樹梢,嘩啦聲響過後,只見自己的同伴已經是穩穩的停在了半空,眼前飄灑的鮮紅讓黑袍老者一陣驚懼。
那年輕黑袍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低頭看著那數根貫穿自己身軀的樹枝,那是從周圍幾顆大樹延伸而來,速度之快自己竟完全沒有反應,且這些樹枝似是刀劍般鋒利堅韌。
感受到自身生機快速潰散,年輕黑袍從震驚中回神,抬頭怒視前方,牙關咬緊,強提一口氣想要將手中銀棒拋出,就在他將銀棒舉起的瞬間一根樹枝將其頭顱貫穿,手中銀棒也脫手墜落在地。
高大男性依舊是指向年輕黑袍,而目光卻是移向了那位黑袍老者。就在二人目光對視的一剎,那老者幾乎想都沒想完全是本能的掉頭就跑,速度之快可稱得上是一生之最,將那數棵參天大樹撞散都似是無感。
日輪西斜,透過大樹間隙看到那橙黃光芒之時黑袍老者心中大喜,只要自己出了山林應該就安全了,就在眼前,馬上就能出去了。
下一瞬黑袍身影卻是生生止住,伴隨著噼啪聲響,身後飛來的無數藤蔓紛紛攀上他的四肢腰身,不少藤蔓被扯斷掉落卻有更多的藤蔓襲來,黑袍老者掙脫不得無奈大吼一聲,任憑那帶著尖刺的藤蔓將自己裹了個嚴實。
林中怒吼激起了山林邊緣的雪塵,隨後一陣寒風將那雪塵掃開,雪原又是恢復了往日的萬籟俱寂。
片刻后雪原中央爆起一聲巨雷,再看去,原本立在當中的數千頃山林已經消失不見,只留下了一片黑色土地還有那些正在掉落的砂石塵土,和一具殘破的黑袍屍身。
日落西山正是結束一天勞作的時候,一位老人坐在地頭抽著煙袋,看著地里正在收尾的兒子兒媳,還有那調皮搗亂的孫兒,等待著和他們一起回家。
老人腰間的玉笛在夕陽映照下透亮圓潤,隱隱間似有光亮閃過,老人神色一滯拿起玉笛皺眉凝視,隨後嘆了口氣看向田地里的兒孫。
地里的夫妻收拾完事物帶著小兒走出田地卻是不見老人蹤跡,只見地上放著一枚玉佩,那男子見后跪倒在地捧著玉佩神情悲切。
雖是大雨連綿了數日,但此時城主府內依舊是賓客滿堂,城主大擺宴席招待貴客,開席之時舉杯祝酒,卻是在談笑中突然臉色大變,手中酒杯更是直接摔落桌面,酒水四濺。那城主盯著手中扳指,只見扳指上流光縈繞,隨即在滿堂賓客詫異的目光下直接轉身離去,出了膳房,離開城主府,拋下了滿城百姓。
北風烈烈大雪紛飛,整個皇都見不到多少人影在外。
皇族禁地,一位正在閉關的老者突然睜開雙眼,看向密室內的一面玉境。玉境內青光流轉,只見老人輕嘆一聲起身離開了密室,將一封早就寫好不知多少時日的信交給了在密室外守候的親信,隨後隻身離開皇都。
荒蕪之地山巒之間,一名男子甩掉劍身上的鮮血,一雙紫眸從倒在身邊的十幾具屍身之上劃過。男子腰間玉佩閃出的光亮讓他呼吸一滯,隨即快速向著光點所指的方向飛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