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楔子 霧月突襲之前·王庭會議(其3)
「諸卿,你們對於這封信有什麼見解嗎?」阿道夫向在座的眾人開口詢問。
埃文還在思考這封信帶來的後續影響,沒有立刻回答國王的詢問,而是問了一個似乎與現場毫不相關的問題:「艾爾弗雷德殿下的計劃是明年前往西里亞的東部前線嗎?」
安德魯立刻從軍事角度反應了過來:「殿下是想要通過勃艮第公爵撬動西里亞的東方防線?」
「如果殿下是這個想法的話,他只需要前往勃艮第城就可以了。」勞倫斯也察覺到了埃文的意思,「但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就不會在信里強調阿基拉和亞平寧的問題了。」
「是啊,上一封信他就暗示了這個想法了。只有通過里亞西大陸各國的戰爭,他才能更好地理解我們生活的這個殘酷的世界,這是所謂的社交舞會和推杯換盞無法教會他的道理。」阿道夫很惆悵,「只是,對於一個孩子來說,這種方法還是太殘酷了。」
「陛下,這確實不能夠說是一個好的方法。但是這是殿下自己選擇的道路,這也是我們走過的道路:當我們選擇這條道路的時候就不能後悔了。」埃文從旁勸諫,
「從殿下的信上了解到的信息來看,我們暫時可以不需要太過擔心西里亞會對我國進行一些多餘的動作了。雖然不能放鬆對於守舊派和西里亞的監視,但是我們可以將更多的注意力轉移到真正值得我們關注的事務上了。」
「確實,我們有自己應該完成的事務,艾爾弗雷德也有他自己的使命。我們都有自己應該完成的義務。」阿道夫從短暫的沮喪中振作了起來,開始了今天的會議:
「勞倫斯卿,洛斯卿,我已經讓克萊爾,把艾爾弗雷德送來的葡萄種子,分成三份放在地窖里。你們二位各拿取一份,在自己的封地上進行育種工作。
「我希望在下次的王庭會議前,可以收到你們的好消息。確保了葡萄的產量,人民的餐桌也會有所改善,玖蘭卿領地上的人民,也會多一份抵禦寒冷的手段。」
「玖蘭卿,王國境內的法師狀況怎麼樣了?」
「陛下,目前法師軍團的五個團已經整訓完畢,還有三個預備團已經編製完成,現在正在整訓。玖蘭城目前已經建成了十座大法師塔,其中有五座大法師塔效力于軍團的五個團,三座塔效力於學院。
「在未來的五年中,預計會再建成三座大法師塔,而學院的研究實力會確保,在十年之內讓這三座塔有屬於它們的主人。目前王國中願意為我們效力的法師都已經在學院登記在冊了,我和黛娜已經重新梳理一遍並且留下了一份副本。
「我已經把副本交給克萊爾先生,稍後他應該就會送到您的書桌上了。」
「很好,繼續下去。」阿道夫對於法師的狀況比較滿意,「安德魯卿,皮留士人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
「雖然我們對皮留士人的開化措施很成功,加上皮留士人對於王國富庶生活的傾慕,最近幾年的邊境確實沒有發生大規模的戰爭。但是今年的旱災非常嚴重,北部的皮留士人受我們的開化影響最深,因此受災最嚴重。
「為了過冬,他們一定會大規模劫掠邊境。現在的情報顯示,阿維莫爾族和厄勒特人已經集結了接近兩千人的部隊,準備對我們發動襲擾,如果僅憑藉現在駐防的三個團,我們的損失可能會比較大。」
「勞倫斯卿,我記得,現在王國的海軍,在重建后增設了三支艦隊?」
「是的陛下,
經過這幾年的重建,王國現在增加了三支艦隊。」
「勞倫斯卿,從新建設的艦隊中,派遣兩支艦隊援護安德魯卿,對阿維莫爾族的部族領土進行炮轟;同時從東方岸防軍團抽調一個團支援艾薩克長城。
「安德魯卿,你的議案我批准了,現在我正式命令你:從騎兵兵團抽調一個團機動支援。洛斯卿,從西方岸防軍團抽調兩個團防備皮留士人的游兵進行劫掠。」阿道夫從書桌上取出紙張開始批寫調令,「埃文卿,塞西亞島的開拓工作怎麼樣了?」
「目前蘭開賽開拓領的建設工作,正在按照計劃穩步進行,預計在兩年內完成,屆時蘭開賽城將成為達西亞在塞西亞最堅固的橋頭堡。
「同時,我們在塞西亞島結識了一位堅定的盟友,那位人士十分支持我們的事業,在開展下一步的計劃后我會正式安排她與您會面。
「此外,目前我們正在通過柳本公國,進行的練兵計劃和軍團改制計劃,也在順利進行。根據現在我們在塞西亞的進展,在艾爾弗雷德殿下回來之前,預計會完成開拓軍第九個團的徵召工作。「
「很好,那就拜託你繼續處理我們的塞西亞鄰居們了。「阿道夫在最後一個調令的署名上,蓋上了自己的印章。在把調令放入信封,封上火漆后,分別交給了安德魯、勞倫斯和洛斯,「那麼我們不安分的守舊派朋友,現在的狀況怎麼樣了?」
洛斯一邊將調令放在禮服內側,一邊回復:「老樣子,還是在用利益收買我們的文官。但是隨著保留地上越來越多、忠於他們的年輕人開始為我們效力后,他們連金幣都拿不出來幾個了。畢竟……」
洛斯嗤笑了一聲,「他們還要維持所謂的貴族的派頭,哪裡還有什麼多餘的金幣呢?至於貴族的頭銜,現在的達西亞的土地上,除了您的冊封、和從祖先處繼承來的頭銜,還有誰敢僭越呢?」
「至於他們有沒有什麼多餘的動向,」勞倫斯接過洛斯的話題,「無論什麼時候,都會有兩支王國海軍,從赫里亞群島經由川途島,前往劉易斯港,進行往返巡邏。
「一旦在海洋上發現他們有什麼詭異的動向,艦隊會隨時開火。奧斯頓殿下的騎兵兵團也有兩個團隨時巡邏。至於北方——」勞倫斯看了埃文一眼。
埃文淺淺地嘆了一口氣:「北方軍團也有兩個團,常年在斯凱城-海斯一線駐紮;玖蘭那邊的韋爾斯城的監視塔上,也長期有一個法師團在監視他們。如果他們敢越界……」埃文的臉色似乎有些陰沉。
雖然壁爐中的火在旺盛地燃燒著,但是在場的人都感受到,房間里的溫度下降了,「那就只能說明他們忘了八年前的教訓了,我不介意再動一次手。」
「父親……」一直都沉默地坐在一旁的布蘭達,輕輕地拉了拉埃文的衣袖。
「我們的保守派朋友,可以這麼一直安靜就好了,」阿道夫重新拉回了眾人的注意力,「布萊恩,你的劍是為了王國的未來而出鞘的。不要因為保留地上的障礙,再一次的弄髒你的手了。」
「是,陛下。」埃文微微地向阿道夫躬身,「我失態了。」
書房裡的氣氛變得緩和了,正事也在圍坐在書桌周圍的人的幾句言語之間,商議完畢了,大家都稍微放鬆了一些。
洛斯取出了一隻煙斗,向其中填入了一些氣味和普通煙絲完全不同的煙絲,「蕭閣下帶來的蘭煙,確實讓我把這麼多年的煙癮戒了。我現在聞到普通的煙絲的味道,都感到難受。」
阿道夫看到洛斯手中的煙絲,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洛斯卿,今年的蘭煙種植結果怎麼樣了?」
「陛下,今年總算是成功種植了蘭煙。」洛斯笑呵呵地回答,「雖然產量不高,但是可以保證蘭煙種子的產出了。現在洛斯城已經在炒制煙絲了,過段時間就可以送到幾個主城了。」
看到洛斯填好了蘭煙的煙絲后,似乎正在找火源,勞倫斯上前打了個響指,點燃了煙絲,「不過蘭煙還真是神奇,為什麼洛里亞的大陸上就沒有這種無害的、點燃后又有一股花香味的煙葉呢?我現在對那個國度充滿興趣。」
「只可惜蕭閣下沒有過多地向我們描述他的祖國,只希望在我們的事業完成之後,真的有機會能夠前往那個國度。」阿道夫看著洛斯心滿意足地吸著煙斗,笑著搖了搖頭,「話說回來,玖蘭卿。安妮上個月從玖蘭城回來的時候,可是向我抱怨你又沉迷研究了,你不去找她解釋一下嗎?「
「糟了,怪不得前段時間莎洛姆找我的時候那麼生氣,說我連妹妹回家都不從塔里出來,我都忘記這回事了。陛下,恕我失禮,我先離席了。「玖蘭聽到阿道夫提醒自己的話后,臉色都變了,急忙向門口走去。
「都這麼多年了,這小子還是這個樣子,也是辛苦莎洛姆了。」洛斯看著玖蘭的背影不禁有些失笑,「不過赤子心性也是他的品德。」
「埃文卿,今天特地把布蘭達帶來,是因為你認為她已經可以獨自處理事務了嗎?」阿道夫看著坐在埃文旁的少女,笑著問他最信任的同志。
「雖然她還遠遠沒有達到可以自立的程度,但是我已經把最基本的知識教給她了。對於現在的布蘭達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已經不是繼續躲在宅邸里學習空洞的知識了,她需要通過實踐,將自己學會的知識,轉化為自己的一部分。」
「你還是這麼嚴格,那麼她的表現令你滿意嗎?」
「雖然還不能說是完美,但是及格了。」
「那我就可以期待,布蘭達成為一位優秀的女士了。」阿道夫十分了解埃文對於自己和他人的嚴格,「那麼,你希望她在王國人民面前的第一次出場,是在什麼時候?」
看上去,布蘭達也不清楚父親對於自己的安排,她抬頭看向了父親。
「明年,準確地說是明年獲月,」就像是沒有察覺到女兒的視線一樣,埃文用手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根據我們盟友的確切情報顯示:柳本公爵終於說服了幾位塞西亞的強力貴族——應該是埃德溫伯爵和米斯伯爵,組成聯軍攻打凱爾斯。
「依據塞西亞貴族的軍備情況,他們極有可能在獲月左右,在自己的領地上完成集合軍隊的工作。而根據我對他們的了解,他們應該會在熱月月底抵達莫特城。
「而我們的開拓軍團會在花月,對莫特城進行最後一輪佯攻,然後撤回凱爾斯,利用從花月月底至牧月月中的,接近一個月時間,進行整備工作。之後布蘭達將會擔任主攻團的團長,由她率領開拓軍團攻入莫特城,利用柳本公爵聯軍的時間差徹底擊潰他們的聯盟。」
「這會是一場苦戰啊,「阿道夫有些擔心,」柳本公國的戰爭潛力,已經被徹底的激發出來了,即使在戰爭前兩個月發動一場佯攻,莫特城的守軍預計也不會低於兩千人啊,這已經算是一場大戰了。這種場合,對於布蘭達來說是否太早了「
「布蘭達已經可以在戰場上保護自己了,她的戰鬥天賦和法術天賦都尚且可以。無論是體能訓練、還是知識學習她都沒有放鬆過。之前的幾次佯攻,她也進行了指揮的工作。可以說,她已經做好了前往戰場的準備。而且,」
埃文看向自己的女兒,準確地說,是看向女兒的一襲金髮,「布蘭達的發色里已經可以看出一絲紅色了,雖然還不是很明顯,但是趁著她年齡不大的時候,我需要了解:埃文家族的詛咒在她身上會體現多少。」
「這麼快嗎?」洛斯深深地從煙斗中吸了一口蘭煙,稍微地眯上了眼:「剛剛看到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因為我年紀大了,有些眼花,沒想到居然是真的。當初在你身上發現這個現象,是在什麼時候的事情?十三歲還是十四歲?」
「十四歲的時候,當時的王室議會的議長,和我父親的政見不合。在我們經過克勞利城西側的森林時,安排了一群餓了好幾天肚子的獵人偷襲我們,打算把這件事情偽裝成當時常見的『暴民』反抗『貴族老爺』的一場意外。這件事情還是老爺子你擺平的。」
「是啊,年紀大了,有些細節確實記不住了。」洛斯隨手在擺放在書桌上的石台里磕了磕煙斗,「當時在你的身上沒有出現一點徵兆,我們還以為那個詛咒,已經徹底從埃文的血脈里消失了。那個時候克勞利男爵的慘狀,可是把趕到現場的城防軍都嚇到了。」
聽著他們的對話,布蘭達察覺到父親應該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告訴自己。
在參加這次的王庭會議之前,她只認為:自己發梢處的那一絲紅色,不過是埃文家的血脈,在自己成長的過程中,逐漸顯現出來罷了。
畢竟她在家族歷代祖先的畫像上,都或多或少地看到了發色中的紅色,但是現在看來,似乎有些自己不知道的隱情。
這位第一次參加王庭會議的少女有一種預感,在這場會議結束之後,父親會告訴她一些藏在家族血脈中的、最隱秘的傳承。而且考慮到在場人們的身份,這些秘密,非常有可能會涉及到王國歷史上、最為黑暗血腥的歷史——七王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