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商鎮巴倫
殘陽的最後一抹殷紅即將褪去,餘暉映照著低矮的城牆,幾位身著皮甲的士兵們靜靜站在城門邊圍著一位衣著殘破的青年,城牆的影子漸漸拉長,遮住了他們的身影。
青年的右臂上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似乎是被直接削去了一大塊肉,但他卻面色淡然,看著眼前的士兵問道:「敢問諸位,在下現在可以走了嗎?」
………
整個世界越發的恍惚,各種混亂的景象開始出現,月亮不斷變換著色彩,一會兒鮮紅如血,一會兒皎潔如銀,灼熱的熔岩....螺旋生長的奇特巨樹...發光的青色樹葉..
琳達猛然驚醒,同時感到一陣強烈的飢餓感傳來,環顧四周,是灰色的石牆,只見一位戴著鳥嘴面具的陌生人正在一旁翻找著什麼,幽暗的房間里只有幾根蠟燭的微光,她不由得嚇了一跳。
「這種癥狀……似乎還是第一見……用這種………不對,還是這個吧……」低沉的聲音從那銅製的面具下傳來。只見那戴著鳥嘴面具的陌生人緩緩轉過身,眼部的鏡片映著幽暗的燭光。
「呃……您好?」琳達感到一陣驚悚。
那陌生人見琳達醒來,也是微微一怔,說道:「這什麼情況?人剛送來就自己醒了?雖然說你是自己醒的,但是………治療費用可不能退啊!」
「呃……」琳達一陣無語,但她忽然間反應過來什麼,連忙問道:「醫生,請問我的父親和朋友現在在哪裡?」
……………
沐浴著殘陽的光輝,琳達一臉悲痛地走在街上,心彷彿在滴血。
唉,這治療費用好貴啊!完蛋,父親大人又擅自去租房子了,以他的老實程度,絕對又要被坑……
來到城牆下,只見一眾衛兵在看守著什麼。
尋找了片刻,卻只看到幾個衣衫襤褸的人,琳達於是向一名士兵問道:「呃……大人,打擾一下,請問下午有沒有一位樣貌特別的青年進城?他是我朋友,說好了在會這裡等,就是一頭黑色長發的……」
「哪位?哦,你是說那個樣貌比較特別的,被屍鬼傷了的年輕人吧。」
「什麼,被屍鬼傷了?請問他在……」琳達連忙追問。以李辰彥之前的力量,怎麼會……
那位士兵抬手指了指一旁,琳達循著方向看去,卻發現那是一個鐵籠,裡面是一隻身體發黑,披頭散髮,面目全非的屍鬼,它被鐵鏈死死鎖住,無力地癱倒在地上。
「怎麼會這樣……」琳達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正要上前確認,卻被士兵攔住了。
「請您讓我過去,讓我看一眼……」琳達懇求道。怎麼會變成這樣,在她昏迷期間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很遺憾,屍鬼很危險,按規矩,為了防止意外,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士兵的語氣已經顯得有些不耐煩,若不是看在這是個俊俏少女的份上,他早就讓對方滾蛋了。
琳達只能遠遠地觀察鐵籠里的狀況,那屍鬼確實是黑色長發,一身被黑血浸污的長衫……她心裡越發地慌張,不可能的,難道說,又要再經歷失去朋友的痛苦嗎?那個有趣的青年,那個神秘的青年,就這樣消失了嗎?
忽然間,她想到了什麼,連忙向攔住她的士兵問道:「請問一下,那個青年變成這樣之前面容是什麼樣的?我剛剛說的樣貌特別不是指面目全非……」
遠處的人群又是一陣躁動,士兵不耐煩地將琳達推開道:「這個誰記得清?要找人就自己找去!我們還得守著這麼多人呢!」
琳達猶豫了一下,
有點生氣地走開了。找就找,誰怕誰!但她卻猛然間停下了腳步,似乎……這熟悉的聲音是!
「諸位,在下真的不能再等了……」
琳達立刻呼喊道:「李辰彥先生!你在哪裡?」
一旁的士兵不由地制止道:「喂,吵什麼!」
只見在一群士兵的包圍中,一位青年輕盈地一躍而出,有人想要舉起長矛攔截,那青年竟在矛尖上輕輕一踏,借力再次一躍,正好落在了琳達面前。將一旁的士兵嚇得立刻躲開。
熟悉的模樣,卻是一身皮衣,臂上有一處新傷。
之前的那名士兵有些接巴地問道:「你…你找的是他?」
「琳(李)……」兩人幾乎同時開口,一時不知道該讓誰先說。李辰彥猶豫了一下,示意琳達先開口。
「李先生,你受傷了!還有這身衣服……我昏迷的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琳達看著李辰彥的樣子急忙問道。
「琳達姑娘,這個情況比較複雜。一點小傷而已,喬治大叔人呢?他沒告訴你嗎?」李辰彥見僅有琳達一人,有些疑惑。
「我剛醒就過來了,醫療院里的人說爸爸他先去找個住所了,讓我醒了先來這兒找你。」琳達解釋道。「不過,你這傷……我們先找個地方包紮一下吧。」
「咳咳,二位,抱歉打斷一下,你們認識?」之前那名士兵一臉震驚地問道。
「怎麼,不行啊!」琳達有點生氣。
「不是,我就是覺得認識這個小兄弟是小姐您的本事,你是不知道。這個小兄弟進城之前被屍鬼咬傷了右臂,結果他直接借了我的劍把傷口切掉了!簡直是個狠人啊!而且剛那個年輕人變成屍鬼的時候,我們都制不住,還是他制服的呢!」那士兵瞬間變了語氣,柔和地說道。
「準確的說是搶了劍…他們怕在下也像那位兄台一樣,就直接將在下與那兄台一起向外驅趕,結果那仁兄異變後過於強大,直接衝散了包圍,在下就順手解決了他,不過……在下也被留至現在,似乎還要等某個大人物來審問在下。」李辰彥毫不留情地說出了事實。
「咳咳……這個嘛,我們也是按正常規定來,保證民眾安全嘛。」
琳達聽罷,一臉鄙夷地看了看眾士兵。「那現在我和我的朋友要走了,你們隨便,要攔你們也攔不住。」一把拉過李辰彥就走。
留下眾士兵感到一陣尷尬與慚愧。
「呃………姑娘真性情。」李辰彥看著抓著自己手腕的少女一陣無語,這裡的姑娘都是這麼開放的嗎?
「姑娘別生氣,其實在下早已經習慣了,習慣了…就好,而且他們也只是執行規定……」李辰彥勸道。
琳達打斷道:「但是不管怎麼說,要不是你出手,那個籠子里是不是還要多幾個?他們甚至都沒為你包紮一下傷口,這難道不過分嗎?……算了,這件事先放放。我們先把你的傷處理一下,順便講講我昏迷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
殘陽迅速西沉,喧囂的小鎮卻仍未寧靜,在某處低矮的石屋內,一位滿臉鬍子的大叔正高興地向面前兩個年輕人講解著什麼。但那兩個年輕人卻是一臉懵逼。
「呃………爸爸,你確定這是正常的房子?這房子連個窗子都沒有,還這麼舊,這麼小,是不是有點……」琳達一臉無奈。
「要的就是這個感覺。那個賣房子的人告訴我,一般酒館都是晚上生意最好,但是如果在這裡,生意全天都會很好!」喬治激動地說道。「因為這個房子不分晝夜,只要一關門,就是『晚上』的感覺!而且燭光再配上這石牆,簡直是微醺的小調,光是這氛圍就令人沉醉……」
「原來如此,沒想到小小石屋竟有這麼多門道。」李辰彥還是第一次住這種石屋,有些感嘆地說道。在故鄉,一般都是土木建築。
「那不是氛圍,是霉味,不是醉,是壓抑沉悶得頭暈才對……」琳達搖了搖頭,小聲道。心中暗嘆,父親大人果然被忽悠了。這些花里胡哨的話是跟誰學的?
「而且經過我們的一番交談,這麼好的房子只花了一百枚銀幣,人家零頭都去掉了。」喬治高興地沖二人說道。
「等下,一百銀幣!這……」琳達頓時感到一陣眩暈,完了,之前坑了那地精了三十銀幣,據說馬車上又「撿」了七十枚,一共才一百枚啊!這下十幾年也賺不回這麼多了,好不容易「坑」來的錢,還沒來得及感受有錢人的生活啊!這就沒了?
「對!很震撼吧,我也覺得不可思議呀!這麼便宜!而且還送了傢具!」喬治大叔已經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順手拍了拍一旁破舊的木桌。
結果……木桌「吱呀」慘叫一聲,裂成幾塊,不幸壽終了。
「沒事,應該是巧合。」喬治依舊是一臉樂觀,抬手又要對面前的桌子親切問候,李辰彥與琳達連忙阻止。
「大叔,我們先談談這個鎮子的情況,再順便把這房子收拾一下吧。天色也不早了。」李辰彥提醒道。
喬治猛然反應過來:「哦哦,差點忘了。我們這次來的城鎮可不一般。
為什麼選擇這個城鎮呢?一是因為它比較近,二是因為它是為數不多的『商人之城』,不同於別的城市是建在貴族領主的土地上,要服從領主的統治,它建在商人自己的土地上。
據說很久以前,有幾位非常傑出的商人聯合起來從這片土地的領主手中,以極高的價格買下了這裡,並且廢除了貴族的舊法令,設置了屬於商人的法律。又選舉鎮長,成立衛隊,在城鎮外修建城牆,實行了一系列新政策。
因為新政策適宜於商業,又能免於貴族的麻煩,附近的城市又有豐富的物產,不斷有越來越多的商人聞訊而來,從此,這座城市就慢慢成為了商人的城市。據說這裡賣什麼的什麼商人都有。
但是呢,想進入這座商人之城,並不是隨便都可以的,最關鍵的,就是要有錢,進城要先上交兩枚銀幣,也就是四百銅幣……」
「四百……呃咳咳。」琳達一聽到又上交了這麼多,險些一口鮮血吐出來,強忍著悲痛小聲道。
「琳達姑娘,你怎麼了?似乎不太舒服?」李辰彥看了看她道。
「沒事,我們繼續聽。」
為什麼,為什麼剛醒來不久就要讓我聽到這麼多的損失……
「真的?」李辰彥有些擔憂,不會是之前她體內的那個問題又發作了?
「對啊,有什麼不舒服就直說吧。」喬治也關切道。
「啊?沒事沒事,當然沒事!爸爸您繼續。」琳達一臉平靜地說,但內心一陣抓狂。沒事沒事,能賺回來的,也許…大概…說不定…能吧?
「………那我們繼續。進了這巴倫鎮可就和之前大不一樣啦,這裡有各種各樣的行業,比我們之前見過的都多,這裡的人幾乎就像啤酒里的氣泡那麼多,意謂著我們的生意也可能好得多。
畢竟有誰能拒絕在辛苦的勞動后,找個小酒館,喝上一杯輕新而冰涼的啤酒呢?再配上這完美的環境……」
琳達心中終於輕鬆了一分,這倒還是個好消息,雖然父親大人說得過於樂觀和誇張了點。自家的手藝應該還是沒問題的,又有針對不同客人的特別口味,應該能小賺一筆。
等等,酒……好像之前李辰彥提到過什麼……怎麼有種不好的感覺?
「……但是我們現在就剩一小桶普通啤酒了,頂多只能賣兩天,還要現釀些新酒。」
琳達內心再次遭到重擊,就一小桶普通啤酒了?釀好酒又不是一兩天就可以的,在這期間只能等了……
那些貴重的東西,為了避免誤會又不能拿去賣,現金又所剩無幾了……
「基本情況就是這樣了。感覺未來一片光明!」喬治感慨道。
「嗯嗯,確實很……光明。」琳達強裝微笑道。
經過幾人的一番整理,在燭光的映照下,陰暗的半地下式石屋似乎變得敞亮了幾分,琳達滿意地點了點頭,似乎又想起了什麼,連忙跑進了卧室。
望著眼前的銀蛋,琳達試探性地戳了一下,思索著該怎麼處理。
李辰彥照常選中了屋頂,挑選了一處月光可以完美照耀的地方,放下了自己的包袱,取出絕劍,捕捉到那白色月華中的一絲幽藍,緩緩出劍。
那一絲柔和的藍色光華浸入劍身,似乎讓劍上的裂痕癒合了幾分。
他將絕劍橫於膝前,開始閉目調息,繼續儘力恢復真氣。
縱然他一直無法原諒自己,希望就此當個普通人。但如今,這個全新的地方,還是有點實力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