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洪壯壯的別樣要求

「交易，一切都是交易。整個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交易市場。團體與團體之間，個人與團體之間，人與人之間...等等一切都是交易。」送走程岩和弟弟，國萬春就易存入住病房級別的問題，引發了一系列的思考。不由得想起養父母這一番，他當時還不怎麼懂的對話。可現在他懂了。或者說他一早就懂了。

早慧的孩子記事都早，國萬春就是這樣的。他永遠也忘不了別的孩子叫他「野種」時，自己哭的滿臉的花的去養父母跟前告狀的情景。

養母甘甜將他抱在懷中，溫柔的安慰他「那些小孩子不懂事，你是媽媽生的。你是爸爸媽媽的老來子。」養母給他擦著淚，指著他的小鼻子道「你看這個鼻子，和你爸爸的鼻子多像；還有這個耳朵跟媽媽的耳朵一樣一樣的...」

養母的手指一路將他的五官指了個遍，國萬春終於破涕為笑。「媽媽，那些小孩子的爸媽也這麼說壯壯，還說你和爸爸老棺材瓤了，能生才怪...」

「哈哈啊...」老兩口聽他這麼說開心的笑出了聲。「媽媽我到底是不是你和爸爸生的啊？」國萬春對養母的話將信將疑。

養父俯下身子問他「那你希望自己是爸媽生的，還是不希望自己是爸媽生的那？」國萬春兩隻小手糾結不安的攪在一起，怯怯的看看養父又看看養母。還是下定決心對著養父說出了自己的請求「爸爸，你和媽媽，能不能給壯壯生個弟弟或是妹妹啊？這樣那些不懂事的小孩子，還有他們的爸媽就不會說你們是老棺材瓤子。媽媽說過棺材瓤子是死人，壯壯不想爸爸媽媽是死人...」說完自己的意思，國萬春激動的嘴都是顫抖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老兩口雖然比一般人看著年輕不少，可畢竟已是年過七旬的人了。養子提出這樣的請求，讓老兩口都尷尬的紅了老臉。「好，爸爸努力!」片刻后，洪戰強這樣回答小兒子。

知道老伴兒一定會羞於啟齒，那麼就自己回答吧。甘甜驚訝的看著老伴兒，顯然她想不到丈夫會這麼答對小兒子的請求。無奈的搖了搖頭，又將小兒子抱緊了些，輕輕拍著搖晃著安撫小兒子。

果不其然，養父對自己的承諾，在國萬春五歲那年實現了。養父母為自己生了一個小弟弟。他乖乖的聽話，好好吃飯飯，好好學習，好好的做一切養父母讓他做的事情。於是養父母獎勵給了他一個小弟弟。

不僅如此，他還收穫了好多哥哥姐姐們。他認真數了共有5個姐姐，5個哥哥。加上自己和小弟弟，和自己一樣叫洪戰強夫婦爸爸媽媽的共有12人。這不包括爸爸媽媽介紹的所謂的姐夫們或是嫂子們。

國萬春一下子懂事了不少，他不會再為那些不禮貌的孩子，孩子們父母的謾罵侮辱煩惱了。因為隨著小弟弟的出生，他知道爸爸媽媽並不是「老棺材瓤子」，更不是死人。還有自己不是「野種」，就是爸爸媽媽「生的」，小弟弟的出生，就能鐵板釘釘的證明這一點。

隨著哥哥姐姐們的到來，原來緊緊巴巴的日子也得以改善。爸爸或是媽媽會在他喝完那些苦藥汁時，偷偷往他的嘴裡塞上一顆奶糖。再也不是爸媽做的那種薑糖片或是紅薯幹什麼的了。

每每這時，他會吐出爸媽塞到他嘴裡的糖，想讓爸爸媽媽也吃。可是他們都會拒絕「壯壯吃，爸爸/媽媽不吃藥，嘴巴里不會苦...」他又想讓弟弟吃，爸媽又告訴他「弟弟沒有牙齒，等弟弟有牙齒了，

壯壯再給弟弟吃...」

大姐和大姐夫都在我國最好的大學里當老師。在他7歲那年，他們託人帶了封信過來。信的內容是希望把倒數第二個弟弟接走，這個弟弟到了上小學的年紀了。可是爸爸媽媽拒絕了，原因是他們的「壯壯」並不是個強壯的孩子。從娘胎里出來時，就帶著叫不上名字的不治之症。

如果自己的兒女真想幫自己的話，就幫著找幾味比較罕見的藥材。於是哥哥姐姐們就托關係找門路，四處搜尋爸媽提出的幾味藥材。往後的日子，哥哥姐姐們除了寄來這些藥材，還寄來很多當時很難獲取的所謂營養品。他記得最清楚的還是那種帶有奶香味兒的糖。這種糖伴隨著他長到十二歲，那年小弟弟也差不多七歲了。

那一年還發生了一件事情。洪壯壯所謂的「親爺爺」一家，上門討要自己的「親孫子」來了。原來他果然不是爸爸媽媽親生的。他自己的親生父母，都是一種罕見疾病的病人。他的親生父親在他出生前幾個月，就不堪忍受疾病的折磨，用死亡這種方式徹底的告別了這個世界。而她的親生母親不顧家人的勸阻，拚死生下了他。將他託付給了當時給他們治病的洪戰強夫婦。

他的「親爺爺」一家看過當時這個不到四斤，還天生自帶病毒的「親孫子」，果斷棄養。醫者父母心，洪戰強夫婦當時只是匆匆的對視了一眼，就明白彼此接下來，該如何對待這個病孩子。

他們給這個孩子起名洪壯壯，從此將這個病孩子，當成自己親生的孩子來養。將壯壯的病當成一個醫學難關來攻克。

皇天不負苦心人，就在洪壯壯十二歲那年，夫婦二人驚喜的發現，自己這個兒子從今後再也不會受這種疾病的困擾了。

好消息不脛而走，深受這種疾病困擾多年的人，不斷的前來求醫問葯。半年多里，也不斷有這種病人，被洪戰強夫婦治癒的消息傳出。這自然就招來了很多想乾和不相干的人員，也自然包括要和洪壯壯的養父母，做交易的人。

半大的小子在所謂的「親人」們不斷的「真實信息」侵擾中，爸爸媽媽的形象也一次次的坍塌重建。比如「真實信息」里所說的「你的親生父母，就是被這兩個黑心的江湖大夫治死的」。還比如「他們就是把你當實驗品」。又比如「他們都七十多了還能生小孩兒，不是妖怪才怪。」...等等。

壯壯害怕極了。爸爸媽媽什麼也給他解釋不了，因為解釋了也沒有用。洪戰強夫婦一直是被半監控狀態下關押著的。雖然經常有人上門求醫問葯。雖然也經常有叫大師兄的，還有叫楚嬢嬢帶著她的兒女們；或是壯壯的一到五個哥和一到五個姐的偶爾探視。

日常生活也與其他家庭無異，可是爸媽卻走不出他們居住的那個小院兒。有時會到周圍的山上采點葯什麼的，也是需要提前好幾天打申請。出去時身邊，總會有荷槍實彈的民兵跟在身邊。

當然最讓洪壯壯感到害怕的是，爸爸媽媽會時不時的被人帶走。打扮怪異。就是換了奇奇怪怪難看的要死的髮型。又是這些事情就會發生在自家居住的這個小院兒里。為了保護自己，爸爸媽媽會把他和弟弟國康藏在房子和灶屋中間，特意修建的牆縫裡。然後告訴來人說，倆孩子上山玩兒去了。

起先壯壯的「親人們」說的那些他並不相信，直到他的所謂親人們問他「如果他們不是壞人，為什麼會被關起來...」壯壯詢問爸媽」

這時，洪戰強甘甜自然是回答不了他的問題...

還有，楚嬢嬢過來探視他們的時候，經常教育爸爸媽媽。這裡所有的人都對楚嬢嬢非常的尊敬，看到她來都會點頭哈腰，恭恭敬敬。楚嬢嬢也對這些人非常的和善。爸爸媽媽跟壯壯講過，好人才會受到人們的尊敬...

再就是哥哥姐姐們看著都很有本事，身上穿的乾淨體面。還經常給他們寄來，各種各樣別人眼饞的營養品。還有因為看押他們的人，也很尊敬哥哥姐姐們。那為什麼哥哥姐姐們，不把爸爸媽媽小弟弟，還有自己接走哪...？

很多很多的事情能證明，爸爸媽媽真的是「犯人和壞人」，可這些事情爸爸媽媽都解釋不了。洪壯壯迷茫了。他不知道該相信誰。

他唯一能確定一件事情，就是爸爸媽媽對他真的很好。非常非常的好，比對弟弟國康還要好。

當地的很多百姓們配合著壯壯的「親人們」來鬧，終於驚動了上面的人。當地的相關部門介入了。洪壯壯再也不能跟在爸爸媽媽身邊了，可壯壯也不願意和他的「親人們」在一起。打死都不願意。

為此洪壯壯在相關人員和「親人們」不注意的情況下，跳進了河裡。當地會游泳的人多，很快他就被救了上來。救上來后，洪壯壯還是堅持不跟「親人們」走。聲稱「我是孤兒，我不是他們家的。你們讓我跟他們走，我還跳。跳不了河，我就撞牆，反正我死也不和他們一起...」

無奈之下，經過幾天的商量。洪壯壯被安排在了孤兒院。他的親人們，也就此打消了帶他回家的想法。為了避免他被洪國康夫婦找到，繼續「殘害」他。具體把他安排在了那個孤兒院，嚴格保密，沒有人知道。

一年後，身在南方某個四五線城市孤兒院的國萬春被人收養了，手續合規合法。收養國萬春的人他認識，是他的大姐和大姐夫。手續辦完后，行動緩慢，眼神獃滯的國萬春，被帶到了所謂的收養人的面前。

抬起頭來，一對五六十歲的男女，眼神急切的看著他。女的他認識，是爸媽讓他叫大姐姐的人。男的他只見過一次，好像是大姐夫。女的激動的去拽他，摸他的頭，將他緊緊的抱在了懷裡。哽咽著問他「壯壯，我是大姐姐，還記得大姐姐嗎？」好一會兒，國萬春看著面前的女人，眼睛里蓄滿了眼淚，點了點頭，回答了一句「嗯，記得...」

很多年以後，國萬春才知道自己的養父母為了接回他，養父母讓他的兒女們，動用了他們所有能動用的關係，求了當時他們能求的所有人。和國萬春一起被接走的，還有他當時在孤兒院的兩個小夥伴。一個是好幾歲了，都覺得自己是女孩兒的黨愛國。一個是和黨愛國相依為命，同一天被送到這個孤兒院的黨愛華。

同時國萬春也知道了，為了接回他，養父母和那些真正能說的上話的人做了一個交易。從此離開原來的工作單位，從此不在公立機構工作。而他就是這個交易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