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北境烽煙
風起、花殘,硝煙燼,往事如煙。
大周王朝紫禁城,慈寧宮。
皇后慈儀把碧綠的玉佩塞在孩子的懷裡。說道:「烈兒,記住母后的話,無論走到哪裡,遇到何人,都不可輕易透露大周皇子的身份。」
「烈兒不走,烈兒要留在宮裡保護母后。」孩子緊咬嘴唇,語氣有七分堅決,三分哀求。
慈儀撫摸著孩子的頭,美麗的眼眸滿是溫柔。輕聲道:「聽母后的話,去兗州找到六王叔,如今只有他,能幫你奪回皇位。」
「四叔和大伯他們要當皇帝,就讓給他們,這皇帝之位烈兒不稀罕,我只想陪在母後身邊。」孩子道。
慈儀凄然一笑,看著高牆外,那被火把照的通明夜幕。
她心裡暗想,此刻再不出城,那將再也走不出這紫禁城。
雙指併攏,輕輕一點,孩子頓時癱軟躺倒她懷裡。
她看了眼,垂立一旁,略顯緊張的太子少保閆朝,沉聲道:「閆少保,烈兒就託付給您了,出城后,片刻不可停留,去兗州找到元慶。眼下,只有他還能護烈兒周全。」
閆朝躬身道:「娘娘,放心,老夫就是豁出這把老骨頭,定會護送太子安全抵達兗州。
娘娘您,若還留在宮中,恐怕?」察覺話有不敬之意,急忙打住。
慈儀眼眸清冷,道:「姬垚此人算無遺策,若發現哀家不在宮內,定有猜測,月影若全力追捕。我們都無法離開黎陽。」
「殺....殺....殺」。
喊殺聲充耳可聞,叛軍離內城也越來越近。
她急切道:「少保,莫在耽擱了,速速出城。」說完,把懷中的孩子遞了過去,眼神中充滿無限不舍。
黑暗中,閆朝背著孩子,從密道一躍而下,消失在視線里。
月光下,鳳冠晶瑩閃耀,卻無法掩飾她落寞的身影。片刻,她收起心神,轉身回殿,緩緩地關上殿門。
「香兒,拿著這份信,去找太皇太后。他們定不會為難你一個下人。若有機會,再見到太子,定要替哀家好好的照顧他。」
「娘娘,香兒.....」說完,一鵝蛋臉少女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黎陽北城外,一輛馬車停在驛道上,車上老者抬手掀開車簾,望向巍峨的皇城。
他似乎看到有襲白衣女子,手持清霜,從紫禁城緩步走向太和殿。
九天之下,清霜劍起,一步殺一人,百步殺千軍。
後事記載。
那一日,黎陽城。
屍橫遍地,殘陽如血。
鳳舞悲鳴,墜入離山。
那一日,來自泗水、青州的聯軍,掛起「清君側,誅反賊」大旗,浩浩蕩蕩殺向黎陽。
延綿數百年的大周帝國,如巨人轟然倒地。
戰馬嘶鳴,屍骨散地。
西疆大儒白仲文一篇《祭君書》猶如敕令,中原九州,平地驚雷起,烽煙遍地至。
昊天之下,日月顛覆。
九州之地,民生不察。
宇宙煌煌,穹頂龜裂。
瀚海浩浩,波瀾沸滾。
宮廷廢制,君若不君。
朝堂罷禮,臣如不臣
鋤君之側,誅殺奸佞。
昊天子民,匹夫有責。
螻蟻撼天,欲摧崑崙。
大周,如同柔美嬌俏的女子,在群狼的瘋狂撕咬下,變得奄奄一息。
短短數月。
八千里錦繡江山,滿目瘡痍。
三百年帝國基業,
薄如鵝卵。
春秋百年,因何如此。
皆得從周紀361年說起。
大周肇慶皇帝,姬闊振臂一揮。
二十萬大周熱血將士,踏過邊關兗州,閃擊北境草原。
御駕親征的姬闊,看到這廣袤無垠的草原,心中豪氣干雲,大呼道:
「我姬氏可奉天代管人間,我大周武力可威服四海。」
戰馬嘶鳴,金戈森森。
玄青色戰旗一夜之間,插遍烏拉里草原。北蠻六十座烽火塞堡皆被摧毀。
雄鷹不再飛翔,駿馬無處馳騁。草原上屍橫遍野,頭骨壘砌的京觀隨處可見。
一個月後,北蠻大汗孛額蘇召集的三十萬聯軍,開到漯河北岸,與大周軍隊隔岸對峙。
漯河橫跨東西,縱橫數千里。豐饒的烏拉里草原天然牧場,成為蠻漢兩族必爭之地。
殺戮,血腥,死亡,千百年在此地來從未間斷過。
肇慶大帝姬闊,策馬揚鞭。看著漯河對岸,心中燃起熊熊烈火。
百姓無肉食,大夫不添衣。他為此精勵圖治十年。
身側,是戰功赫赫的大元帥魏無忌,曾率領大周將士,平東越,震西疆。歷經百戰,無一敗績。
被世人尊奉為軍神。
肇慶甩了甩馬鞭,指著對面那一望無際的北蠻大營,
高聲道:「魏公,有破敵之策乎?」
魏無忌輕撫鬍鬚,笑道:「陛下,只需兩月,定滅勃額蘇於漯河北岸。」
肇慶聞言大喜:「魏司馬,可當真否?軍中可無戲言。」
魏無忌躬身道:「若失言,甘願領受軍罰!」
肇慶接著道:「好!兩月為期,朕要親自割下勃額蘇人頭。前方戰事皆由魏元帥統籌。」說完,肇慶馳馬而去。
361年初夏,約莫六十萬人參戰,的漢蠻草原大戰,在漯河沿岸拉開帷幕,史稱「漯河之戰」。
翌日,大周元帥帳外,旌旗昭昭,帳內將星雲集。
北征統帥魏無忌;步軍左將軍宇文術;騎兵統帥趙若虛;重騎軍都督長孫策,皆是大周最優秀的將領。
大帳內,一張碩大的羊皮地圖懸挂中央,一群人圍在周圍,仔細觀摩,猶如尋寶,一時鴉雀無聲。
良久。
終有人憋不住,說道:「老夫眼拙,盯這鳥圖半天,也不覺得這漯河,有啥殺蠻子的法寶!」
眾將聞言,哈哈大笑。
長孫策嗡聲道:「老將軍,莫急,莫急,魏公讓咱們看這圖,定有他的用意。」
宇文術搖搖頭,乾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眼不見心不煩。
跟著魏無忌打了這麼多年仗,總結出一個道理,不要帶腦子,只管聽令就是。
魏無忌雙手負后,沉聲道:「這漯河乃是決戰天選之地。大家可知緣由?」
趙若虛笑道:魏公可是想再施「白衣渡江,夜襲賀蘭」之計,趁著黑夜,悄渡漯河,夜襲北蠻大營?
魏無忌搖頭道:「非也,此一時,彼一時啊,數萬大軍渡河偷襲,動靜太大,若打草驚蛇。
蠻子不傻,半渡而擊的戰法,他們定然也熟稔。」
長孫策頷首,說道:「若我軍憑此天險,誘敵來襲。再去偷偷掏他們屁股,不知此法可有勝算?」
魏無忌點點頭,又搖搖頭。
說道:「這只是其一,但不足與徹底擊潰他們。」
趙若虛拱手道:「魏公倒底有何奇謀,不妨與我等細說一二。」
魏無忌揮了揮衣袖,看向眾將。
沉聲道:「北蠻善騎,我軍善步卒。我觀北蠻騎兵足有10萬!想圍而殲之,幾無可能。」
北蠻游騎戰術,反而讓我軍處處受制,疲於奔命。」
眾人聞言,默默點頭。
長孫策嘆氣道:「魏公所言甚是,這蠻人戰術詭異,猶如草原狼群,狡猾陰險,我大周多少名將,都在這片草原上折戟沉沙。」
宇文術急著道:「嗨,狗日的蠻子,卑鄙陰險,若和老子堂堂正正打一場,定把他們的牙齒都薅出來。」
眾人一時皆無對策,帳內陷入寂靜。
此時,魏無忌走到圖前,伸出無名指,在漯河的上游點了點。
眾將看了看魏無忌指的地方,思索半天,依然滿頭霧水。
魏無忌輕笑說道:「水淹。」
眾將齊聲問道:「水淹?」
魏無忌道:「此番我軍大張旗鼓,故意陳兵漯河,皆是引北蠻入瓮。
看著眾將疑惑的表情,魏無忌解釋道:所謂戰者,善兵者為下;用謀者為中;借天地之力者為上。
我漢人數千年文武之治,兵法韜略,非蠻人可比。此次我就借這天地之力,讓北蠻大軍有去無回。」
趙若虛狐疑道:「水淹?這草原之上哪裡來大水?」
長孫策詢問道:「魏公,這漯河水緩平澤,即使上游設壩,沒有半月之餘,豈能淹沒下游?
何況我大周軍營也在下游,豈不是同樣受之威脅?」
魏無忌捻了捻長須,長袍一甩,大步走到案前,大聲道:「眾將,聽本帥號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