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有志之士皆死絕
小巷內,陳望死死的盯著眼前的黑色倩影,他不明白安若離一次又一次的幫助他是因為什麼。
但是眼下陳望也只能選擇無條件相信安若離,跟在她身後狂奔。
一行人很快來到了一家客棧前,預想中的追兵並沒有追過來,顯然是被安若離給震懾住了。
安若離取下黑色連帽披風,帶著陳望在客棧里開了四間房。
「今晚我們現在這裡休息,明天我帶你們從黎城後山跑出去。」安若離喝了口茶道。
陳望點了點頭,他現在的情況很不妙。剛剛的那道火焰差點把他的所有肋骨轟的粉碎。
「給,你先好好療傷,明天估計還會有一場惡戰。」安若離從懷中取出幾顆小還丹遞給陳望,然後轉身上了樓。
陳望苦笑著搖了搖頭,他一點都看不透安若離。
等到把黃子俊跟靈兒安頓好以後,陳望才回到自己房間,開始慢慢調理自己的傷勢。
此時的他才感覺到自己的胸口已經向內凹陷了幾公分,丹田內的靈台也隱隱約約有股灼燒感。
陳望趕緊服下安若離給自己的丹藥,藉助藥力緩緩煉化殘存在丹田內的火焰,保證不給自己以後的修行留下瑕疵。
不過那種感覺並不好受。那股星星之火就像是幽靈一樣在他的丹田四處亂竄,陳望根本沒有辦法捕捉到他,甚至自身的傷勢也加重了。
陳望又連著吐了兩口鮮血,他只能先治療其他比較嚴重的傷勢,根本不敢繼續讓藥力留在丹田內。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得搞清楚這火焰的本質是什麼才行。」陳望喃喃道。
陳望再次服下一枚小還丹,他要爭取今晚上把全身的傷勢治療個七七八八,否則以他現在的狀態根本沒有辦法作戰。
——
第二天一大早,除了丹田內的傷勢以外,陳望已經將自己的內外傷療養的差不多了。他在昨晚也嘗試了一下調動靈氣來處理那股火焰,但是每當他調動丹田內的靈氣的時候,那股灼燒感就會越發強烈,甚至開始慢慢的蠶食他的靈台,陳望只能放棄這個方法,打算今天早上找安若離問問是怎麼回事。
陳望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房間,順便清洗了一下昨晚療傷留在身上的污垢,然後又換了一件新的長衫,最後才推門下了樓。
除了陳望,剩下的三人早已坐在了大堂的飯桌上狼吞虎咽。尤其是黃子俊,就像是一輩子沒有吃過飯一樣,吃什麼都是一口悶。
確實,昨晚的逃亡讓所有人都精疲力盡,如果不是需要療傷,陳望肯定會倒頭就睡,他實在太累了,更別說還不是修士的黃子俊二人。
不過今早上靈兒的狀態已經好了一些,黃子俊偶爾的提問她也會「哦,嗯,對。」的回答。別管敷不敷衍,對於黃子俊來說能聊上幾句就算是幸福了。
「你這是中了火毒。」
飯桌上,安若離聽完了陳望的描述以後說道。
「火毒?」
陳望微微一愣,他確實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修士到了化玄期以後,體內的靈氣不僅可以化形,還可以變形。」安若離咬了一口饅頭,繼續說道:「所謂變形,就是將靈氣轉化為五行之屬來攻擊或者防禦。」
「之所以成為變形,是因為在轉化的過程中,靈氣已經完全變成了另外一樣事物,就像是我,我丹田內的靈氣幾乎全部變成了水。但是這種水又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水,它依然有著靈氣的特性。而你昨晚正面抵擋了那個客卿的全力一擊,這種有著靈氣特性的火焰自然會被你身體吸收一小部分,因為它並不是真正的火焰,還是屬於靈氣的範疇。不過因為它在被轉化是時就已經被打上了那客卿的烙印,所以會自動地攻擊和他相異的靈氣,這種被身體吸收的火焰我們稱它為火毒。」安若離一口氣把火毒的含義解釋了一遍。
「不過火毒並不是真正的毒,它只是有著毒的性質。如果昨晚和他戰鬥的是我,這種火焰自然不會對我有半分傷害,我可以輕鬆將它煉化,因為我比他強。但你就不一樣了,你的修為比他弱,自然就沒辦法將它煉化了,反而會讓他產生更強的毒性。」
「這麼說我不管怎麼做都會中毒?」陳望皺了皺道。
安若離喝了口水,答道:「那倒不是,你可以在戰鬥的時候用自身的靈氣護住自己,畢竟那火毒只是攻擊的很小一部分,即便你比他修為低很多也沒辦法攻破你的防禦。」
聽完安若離的話,陳望懸著的一顆心才放了下來,他可不想每次越階對敵的時候都中招,畢竟那股灼燒感也不比換血之痛輕鬆多少了。
「解毒的方法其實有很多,比如找個修為或者實力比他強的修士幫你煉化,又比如找到火系異獸幫你吸收,再比如服用專門的丹藥等等,不過第二種方法算是最好的,這種火毒對於火系異獸來說可是最好的食物。」安若離繼續說道。
因為陳望身中火毒的緣故,安若離只能把行程再推后一天,在這期間她還順便給陳望三人換了個臉,免得被官府的人察覺。
陳望最後還是選擇了第二種方法,主要是第一種方法他只能找安若離幫忙,他害怕自己臉紅成猴子的屁股。而且第二種方法還暫時解決了龍麒麟的食物問題,化玄後期修士打出的火焰對於現在只有築基圓滿的龍麒麟來說算得上是大補之物。
這中間黃子俊的修鍊也終於有了突破,算是真正踏入了修行之路。而且黃子俊自幼習武,也算得上是修道武學雙管齊下了。
第二天晌午,眾人都將那些無關緊要的物件留在了客棧,只帶上了最貴重的物品,畢竟這不是旅遊,是實打實的逃亡。
此時的黎城已經全城戒嚴,官兵正在一戶一戶的進行地毯式搜索,每條街道上也至少安排了兩個化玄期修士鎮守,有的地方甚至能看到金丹修士。
不過幸虧安若離昨天給陳望他們換了張臉,否則根本躲不過那些化玄期修士的耳目。
雖然後山一直是無人鎮守的情況,但是前往後山的路上已經加倍戒嚴,經常有金丹期修士在空中飛來飛去。
為了躲過那些金丹修士的探查,安若離給了沒人一粒易容丹,這種丹藥可以在短時間內完全改變一個人的容貌。即便是元嬰期修士在不仔細探查的情況下也根本看不出來。
做好了一切準備以後,四人就正式踏上了離城的路。
「安姑娘,為什麼後山沒有人鎮守?」路上,陳望問了一個一直想問的問題。
已經改變了面容的安若離笑著說道:「陳公子叫我若離就好了。其實當初黎城修建的時候是打算將後山剷平以後再修建一道後門的,不過當時似乎出了點問題,搭進去了很多元嬰老怪,甚至還有幾名化神期修士也隕落在了後山,所以最後這個方案就不了了之,這種凶煞之地自然也就不會派人鎮守了。」
「啊?既然是凶煞之地,我們能從那裡活著出去?」黃子俊停下和靈兒的聊天問道。
安若離聳了聳肩道:「走其他幾個門必死無疑,那我們不如走這後山來博取一線生機。」
「呵呵,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只是聽你這麼一說我瘮得慌。」黃子俊撓了撓頭,轉頭又去和靈兒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了。
如果不是這次逃亡,陳望對黎城還沒有什麼感覺,但是現在他是真的感受到了黎城的大,以他們四人行進的速度竟然走了將近一個時辰才走過三分之一個黎城,陳望估計整座黎城得有近百里大小。
不過一路上都算是有驚無險,那些鎮守各個街道的修士並沒有發現幾人的真實面容,四人順利地來到了最後一段路,也是最有可能發生意外的一段路。
這段路不僅有一隊化玄修士鎮守,而且經過這段路的所有人都會受到盤查,這幾乎斷絕了四人進入後山的希望。
黎城的後山雖然一直被修士認為是凶煞之地,但是對於普通人來說卻幾乎沒有任何危險,所以這段路上經常會有普通老百姓進山打獵。
「一會兒如果形勢不對勁,你帶著靈兒先走。」陳望對著身旁的黃子俊輕聲說道。
很快,盤查就輪到了陳望一行人,第一次直面盤查的陳望心裡還是有一絲緊張的,他現在有點擔心靈兒的狀態,畢竟能進深山探險打獵的人精神狀態怎麼會差呢?
為了保險起見,三人一致決定讓靈兒走在最前面,否則一旦被攔住他們可能來不及支援。
前面都有驚無險,但是到了陳望的時候,原本還在昏睡的龍麒麟突然在陳望的懷裡蠕動了一下。
「嗯?把衣服解開我看看。」盤查的修士察覺到了端倪,對著陳望命令道。
陳望登時心頭一緊,暗道一聲糟糕,一直掌著問天劍的手也冒出了冷汗。另一隻手緩緩地解開衣帶,在這個距離他是真的不敢有什麼大動作,畢竟旁邊還站著三個化玄後期修士,一旦打起來吃虧的必然是他。
但偏偏事與願違,修士拿出畫像準備比對。
動手!
說時遲那時快,陳望直接拔出利劍向著修士的面門直劈而去,另一隻手迅速的聚集起周圍一大片靈氣,朝著面前修士左下腹部攻擊。
身後的安若離也在這一刻動手,只見她雙手水龍出袖,朝著剩下三名化玄後期的修士轟去。
這一突生的變故讓三人措手不及,只能被動地抬手抵擋。但是安若離畢竟是半步金丹的高手,他們一時間化不開那兩道水龍。
「走!」安若離大吼道,越過陳望向前衝去。
陳望一擊得逞,此刻也不再戀戰,追著安若離的身影向前狂奔。
然而他們的所作所為正巧被天上的金丹期修士看見,他輕輕一揮手,三炳寶劍就從他的身後朝著陳望逃離的路線飛射而下。
眼看陳望就要被那三炳寶劍追上,安若離只能回身再召喚出一條水龍,但是化玄和金丹之間的差距實在太大,利劍的劍氣直接斬掉了水龍的龍頭。
不過這一阻擊也給陳望爭取了一點時間,將一人三劍的距離拉大了些許。
但寶劍的速度實在太快,幾息之間就已經到了陳望身後,眼看就要斬殺陳望,安若離直接將全身靈氣調轉,化作一條衝天水龍試圖阻擋寶劍。
然而這一次水龍竟在還未匯起之時就被一陣劍氣絞殺殆盡,安若離也被劍氣擊飛了數丈。
此刻的陳望知道已經避無可避,只能被迫將所有靈氣調出體外,用來護住身後,希冀著抵擋住這道必殺。
但是雙方實力差距何其之大,陳望的靈氣護盾連一息都沒能抵擋,就直接被擊穿。一股油然而生的絕望感在心頭升起。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道人影擋在了陳望身後。只見那一席長袍的身影大袖輕輕一揮,三炳利劍就被一股莫名的氣流給掀飛了出去。
「孟先生!」已經跌坐在地上的陳望驚叫道。
「化神期!」在空中操控寶劍的金丹修士甚至都沒有反抗一下,吼了一句就直接逃走。
但是孟先生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手指輕輕向前一捻,一隻大如城牆的巨手就將逃走的金丹修士捏的粉碎。
隨後孟先生又大手一揮,將陳望和受傷不輕的安若離帶到了後山之下。
「孟先生!我就知道你是個深藏不露的修士!化神期耶,是不是很厲害?!」後山腳下,陳望一改往日冷靜理智的狀態,像個小孩子一樣叫道。
孟凡並沒有回答陳望的問題,只是看著眼前的後山微微出神。
陳望也發覺孟先生的狀態不對,順著他的眼眸望著後山。
「孟先生?」陳望扯了扯孟凡的衣袖,似乎是擔心孟先生心魔驟起。
孟先生無言地望著陳望,眼神中透一股難言的複雜感情。
「望兒,登山去吧,不必在先生身前停留。」孟凡說完,也不等陳望回答就消失在了陳望眼前。
後山山巔。
穿著一身雪白長袍的修長身影站在山巔上,怔怔地望著腳下的後山出神。
良久,身影才抬頭望向後山前方的黎城。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又一個稚嫩臉龐,一襲又一襲動人倩影,似乎他們好像就活在昨天。
可惜故人都已經凋零,唯有身後長亭依舊在。
「有志之士皆死絕啊…」修長身影喃喃道。
忽有故人心頭過,唯留一人徒傷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