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雨斗

天雷滾滾，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點打在老太婆和金鐘秀的身上，不知道有沒有老太婆的屍水一起流在金鐘秀衣服上。

老太婆手上的力道漸漸加重，金鐘秀全身冰涼，只有脖子的位置火辣辣的，劇痛無比，想著這次是真要死了，但是最後一定要說出那句話。

「你真是......塞翁......失媽！」

老太婆聽了以後大概是沒聽懂金鐘秀在罵她，但是看見金鐘秀還有力氣吼他，老太婆不怒反笑，張開嘴，一口咬下來。

「哐當」一聲，一個東西正中砸在老太婆的腦門上，老太婆被砸的往後一倒。

金鐘秀怔了一下雙手撐著地板坐起來，大口呼吸，差點被憋死，他以為是老頭或者是小豺發起的攻擊，往他們倒下的地方瞧，沒有看見小豺，老頭也還昏迷跪坐在一邊，倒是房頂上，站著一個人。

他抬頭想看清那個人，周圍的火早就被雨水撲滅，他看不清來人的樣貌，只能依稀在滂沱大雨里看清來人的輪廓。

來人頭上戴著頂草帽，身上扛著一根棍一樣的東西，兩端系著繩子，是個扁擔！金鐘秀恍然大悟，是那個路上遇見的農民，果真不是什麼普通人，剛剛飛過去的東西就是婁匡里的鐵桶，只不過現在裡面沒裝東西。

農民挑著擔，一邊沒了鐵桶另一邊就翹起，一道雷光閃過，蒼白的光芒短暫照耀這片大地，農民臉上平淡微微不屑的表情一覽無遺。

金鐘秀又看向老太婆那邊，剛剛砸過來的鐵桶直接給老太婆面門上都砸的凹下去了，又流出一坨膿水。

農民挑擔跳下房頂，打量一下周圍，嘖了一聲說道：「別給我桶砸壞了，都沒人賠給我。」快速掃了眼金鐘秀，老頭和被砸進土堆里的小豺的方向，「真是高估你們了，唉，接下來就交給我吧，幾十年沒動過手了。」

把扁擔一甩，另一個鐵桶輕輕被甩出，穩穩噹噹立在不遠的地板上，現在兩邊是徹底平衡了，扁擔被農民耍了起來，如槍戟般。

老太婆爬起來，很不高興地沖向農民，一口水噴出，農民側身一躲，一棍敲過來，老太婆一個踉蹌，又上前張開雙手攻擊農民，嗓子里發出難聽的聲音。

幾個回合下來，老太婆被農民打的節節敗退，只用毫無章法的拳打腳踢，時不時噴下噁心人的水，都沒能傷到農民一絲一毫，統統被化解，這下老太婆真是黔驢技窮了。

農民的身法敏捷，一招一式，不像是棍法，是在耍槍，一槍打中腿，一槍打中腰，一槍打中下巴，老太婆往後退去的時候直接擲出扁擔，直接刺向老太婆，戳穿了老太婆的肩甲位置，整個右手掉了下來，沒等她回神，農民一腳踹了過來，被踹的倒飛而出，砸到三十多米開外的樹榦上才停下，農民撿起扁擔追上，絲毫沒有停留，一氣呵成。

金鐘秀在一邊看的驚嘆連連，這真是個高手啊，這一腳挨在自己這種普通人身上，大概直接去見閻王了。

老太婆氣急敗壞，卻沒有辦法，畢竟失去了人類的正常思考能力，才剛起身，一晃眼農民又來到她的身前，扁擔直插而下，老太婆本能害怕的一閃，竟然閃開了，但是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還是沒能躲過接下來多達成百上千下速度極快的重擊。

農民打得正歡，老太婆忽然全身開始冒起黑煙，七竅也冒出黑氣。

農民皺了皺眉，往後撤了一步，金鐘秀爬起來觀察，這什麼情況，開大招了？

黑氣聚集起來，盤旋在老太婆的周身，纏繞在老太婆的身上，黑氣變成數不清的面孔，這面孔發出嘈雜的聲音，有人的聲音，有動物的嚎叫，但更多的是嬰兒的哭喊聲。

聲音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大，金鐘秀痛苦地捂住耳朵，這些聲音已經到了刺耳的地步。

「啊啊啊，別殺我！」

「妖怪！救命！！啊啊啊啊啊！！」

「媽媽，媽媽，救救我！！」

「啊，啊，鬼啊！！」

......

各種各樣的叫聲，都帶著同一種情緒，恐懼，這些聲音聚集起來的怨氣衝天，全部彙集在老太婆身上，老太婆承受不住這些突然就失控的怨氣，也跟著哭嚎起來，張開沒剩幾顆牙齒的嘴巴，黑氣還在往外溢出，她堅定地看向農民的方向，用盡全身力氣說出幾個字。

「救，救，我。」

竟然也是在求救，還是對著剛剛還在暴打自己的農民，老太婆臉上潰爛的皮膚顫抖著，左右搖著頭，像是在說，別再讓她受這折磨了。

老太婆三十年前在自己後院里舀水的時候突然就口吐黑血，整個人栽進水缸里，豺群和其他的村民都是喝了水后死的，這老太婆不一樣，是還沒被黑氣侵蝕光生機之前溺死在了水缸里，這水缸里盛放著的也是從河裡打來的水，一點被黑氣污染的河水就足以讓人痛苦至死，何況是被浸泡在水裡溺亡，後果可想而知，變成了現在這般模樣。

農民沒有說話回應，走到老太婆的面前一米開外，抬起自己的右手，他的右手每根手指都變成了鋒利的利爪，一個個像尖銳的鳥嘴，長度嚇人，僅僅是往前一揮，老太婆就再沒了聲響。

金鐘秀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怎麼老太婆就不動彈了，誰想下一秒，老太婆的身體自頭頂開始出現絲絲裂縫，有序地一點一點滑落，變成了一塊塊的屍塊，掉落在地上，膿水炸裂一地，比之前哪一幕都要令人作嘔。

農民收回自己的手，利爪消失了，又變成了常人的手，有點嫌棄地遠離那一堆屍塊，看看自己的褲腿，還好沒被被濺到。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老太婆的屍塊化成了一灘水，滲入泥土裡，上空盤旋著的黑氣怨氣漸漸消散。

雨水不再下的如剛剛那般，又變成輕柔的細雨針絲細密落下。

農民呼出一口氣，回去撿回自己的鐵桶重新裝回自己的扁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