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遙遠的橋

一千米，哪怕在平時也不可能完成如此長距離的衝刺，更何況現在背後有嬰兒，身上有裝備，而且之前的路程對兩人體力和精力消耗過大，此時即使是跑起來都已經非常吃力了，兩人沉重且急促的呼吸彷彿一不小心就會把肺噴出一般，但在腎上腺素的加持下，即便異常的痛苦但二人腳步卻並未放慢絲毫。

遠處的黑暗中傳來嘈雜的聲響，主動殿後的人都握緊武器準備迎接喪屍們的到來，幾秒鐘的時間，嘈雜聲越來越大且越來越近，地面隨之開始顫抖，遠方的黑暗中有什麼正在奔涌而來，就如大壩決堤一般，很快的，他們看到了，看到了在哪黑暗中猙獰著，低吼著，咆哮著，躁動著的怪物，好似無數挨餓猛獸，撲向待宰的羔羊……

「預備！」隨著老兵的一聲高呼，所有人都瞬間從恐懼中清醒過來，這些人此時害怕嗎？那肯定害怕，沒有人真的不怕死，因為這是生物的本能，但會退縮嗎？沒有人退縮，能夠以理性克服恐懼，以生命貫徹理想與意志，這才是人與動物最本質的區別，而留下的這些人，他們才是人類文明真正的燈塔，燃燒自己，為他人指名前進的方向。

「放！」隨著一聲已經破音的號令響起，所有人拼勁全力扣動扳機，企圖用民用的半自動槍械打出全自動的火力密度，而這也確實奏效，屍潮在短時間居然難以推進，但隨著屍體越堆越高從而阻攔了部分子彈，加上彈匣容量限制每個人最多連續射擊十槍，殭屍還是繼續向他們推進，隨著將近半20秒的持續高強度射擊，內個人射擊的速度都開始減慢，有人彈藥已經打空，但隨後便掏出刀具與漏網的喪屍進行搏鬥，來讓其他人可以繼續對集群目標射擊。

但，這終究是徒勞的，很快越來越多的喪屍頂著密集的彈雨沖向人群，越來越多的人只得進行白刃戰，至少有數百隻喪屍規模的屍潮就如同滔天洪水般將他們徹底吞沒，槍聲，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距離遠處有駐軍的橋還有大概600米，此時的二人體力早已嚴重透支，呼吸急促，心跳更是超過每分鐘180下，從生理上來講這種狀態持續數分鐘就可能導致猝死，而起帶來的感覺也是極度痛苦的，距離大橋500米，後方屍潮密集的腳步聲與嘶吼聲逐漸清晰，死神正在步步逼近，而前方的隊伍已經與兩人拉開一定距離，孤獨且壓抑的感覺蔓延全身，400米，喪屍距離兩人越來越近，地面似乎在屍潮的踩踏下有著輕微顫抖，此時的兩人已經進入機械一般的狀態，疲憊感居然突然消失，但神智也逐漸模糊起來。

300米，地面的振動愈發清晰，喪屍的嘶吼聲略顯刺耳，遠處其他人都陸陸續續到達大橋，200米，此時喪屍的嘶吼聲宛如就在耳畔，地面劇烈的振動似乎會讓人跌倒一般，恐懼包裹著兩人……最後100米，此時喪屍盡在咫尺，它們伸出手在二人身後緊追不捨，遠處大橋的對岸，駐守的士兵對二人瘋狂叫喊，快點，再快點，20米，喪屍的手已經摸到老吳的後背，老吳掏出腰間的閃光彈，到達大橋的一瞬間，他輕拍了一下黑龍的肩膀，小聲說到：「活下去。」

老吳明白，喪屍追擊如此之近，拉不開距離橋上的守軍會被直接衝散或者出於恐懼直接開槍，不管那種結果兩人都不能活著出去，出於兄弟的情誼，出於自己的承諾，老吳毅然決定，留下來阻擋喪屍，掩護黑龍過橋，哪怕只有兩三秒，但足夠了，老吳突然一個急剎將電子閃光彈扔出，極強的光亮讓前排的喪屍被吸引停留，後排的喪屍則繼續衝上來，屍潮發生了踩踏，緊接著老吳掏出氣槍對準數個喪屍進行射擊，盡量射擊頭部，三個彈巢很快打完，此時他拖延的任務已經完成，最後他掏出火銃，對準最近的一隻喪屍，扣下了扳機……

pong！隨著身後一聲槍響，黑龍被從恍惚狀態驚醒，此時的他扭頭，發現老吳已然不在身後，屍潮距離自己也拉開了小半座橋的距離，他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但他除了繼續奔跑讓老吳不白白犧牲外再沒有其他可做的事，強大的精神力讓他在極度疲憊的情況下依然展現出強大的爆發力，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向著大橋的另一端飛奔而去，橋對岸的士兵展開隊形舉槍瞄準，在防線中間為黑龍留下一塊空隙，遠處撤離點機場的塔樓上，一名年輕的隊長放下手指的望遠鏡，向著大橋方向行了一個標準軍禮，這是他對獻身者的敬意。

黑龍如一陣風一般衝過防線，士兵也在同時將缺口填補，緊接著在全自動火力的壓制下，屍潮進攻的勢頭被瞬間壓制，隨後士兵們邊打邊撤交替掩護，屍潮的規模也急劇縮減，黑龍沒有停下，繼續狂奔向撤離點大門，衝過大門后他才送了口氣，隨後癱坐在路邊，眼淚也不知何時充滿了眼眶，悲傷瞬間籠罩心頭，為什麼，明明都到了橋邊，為什麼沒能一起回來，為什麼自己活著，四年的分別剛剛重逢，而現在，要面對的確是徹底的訣別。

一名年輕小隊長來到黑龍身邊給黑龍送來礦泉水，黑龍沒有接下，但他突然想到了什麼，解下襁褓，小心翼翼的遞給這名隊長，嬰兒的啼哭聲嚇了軍人一跳，他很是震驚，沒想到此情景下兩人居然會做出如此選擇，明明放棄嬰兒兩人就都可以輕鬆活下來，這種精神令人讚歎，黑龍急促的喘著氣，用沙啞的聲音對軍人說到：「拜託了，讓孩子插個隊，請一定把他送出去，他已經沒有親人了。」

小隊長小心翼翼抱著嬰兒來到一架即將起飛的運直旁，他叫來一名戰士，囑託了幾句，隨後那名戰士接過嬰兒，直升機艙門關閉，看著飛機起飛離開，黑龍心裡懸著的大石頭也終於落下，他在牆角縮成一團，沒有聲音，但淚水止不住的從眼眶淌出，他無法接受老吳就這樣永遠的離開了，在災難面前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如此的弱小且無力。

不遠處的爭吵引起了他的注意，以地中海發福的中年男人拉著一膚白貌美的女士正在數落著誰，定睛一看發現是一瘦小的女人，還拉著一名看起來七八歲的髒兮兮的小孩的手，從爭吵的內容來看，貌似是中年想要插隊：「敬酒不吃吃罰酒，

這些錢你十輩子也賺不到，命賤還非要擺架子，看我不弄死你」男人說罷便要動手，這事一名小戰士擋在中年男人面前：「滾開，行不行我一個電話就你讓你從部隊滾蛋。」男人叫囂著，身旁的女人也隨聲附和，周圍人群都很憤怒，但這人不光是當地官員，而且因為受賄可以說富甲一方，招惹他後果不堪設想。

「看到沒，都是些虛偽至極的人，真到事上不敢站出來那就別想著出頭，一群窮鬼非要逞英雄。」話音剛落，男人的頭上便多出一支弩箭，箭支從太陽穴左側進入右側穿出，腦漿與部分頭骨碎片被箭頭帶出灑在旁邊女人的臉上，女人先是一愣，隨後直接嚇到小便失禁，雙腿顫抖隨後癱坐在地，大喊著：「殺人了，殺人了！」瘦弱的女人趕緊捂住身旁孩子的眼鏡，此時的黑龍放下十字弩，起身走到倒地的男人旁，將弩箭拔下，隨後慢慢轉動絞盤上弦，打上箭支，向癱坐的女人走去，那女人先是對著黑龍嘶吼到：「你殺了他！你毀了我！」但在看到黑龍面無表情如機械般緩緩走來是，她的怒吼逐漸轉為哀求，她抱著黑龍的腿哭喊著：「別殺我，我什麼都願意做，我，我可以跟你！」

聽到這話的黑龍反而眉頭緊皺，舉起了手中的十字弩，對他來說，背叛同樣不可容忍，他緩緩扣動扳機，就在弩箭即將射出的一瞬間，旁邊的小戰士將他的弩瞬間推向天空，弩箭離弦向遠方飛去，消失在夜色之中，小戰士說了一句：「已經夠了。」此時的黑龍才緩過神來，看著倒地的男人，他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知道闖禍了，但現在，這裡沒有法律，黑龍轉身走到一旁坐下，瘦小的女人此時帶著孩子來到黑龍身邊，按住孩子的頭對黑龍鞠了一躬表示感謝，黑龍只是小說說了句：「到你們上車了，快去吧。」

之前嚇漏的女人也上了車，上車前她惡狠狠的盯著黑龍，嘴裡念叨著什麼，但當她與黑龍對上眼神時瞬間嚇得雙腿一軟險些跪下，最後一批的車輛全部離開，留下的只有黑龍和僅剩的幾個普通人以及最後一批負責殿後的士兵，除了各別士兵警戒外，其餘人都在修整，半小時后，之前將嬰兒送走的那個小隊長再次來到黑龍的身邊並很自來熟的坐下，打開30式單兵自熱食品，這套餐一袋白蘿蔔炒飯，一袋孜然羊肉炒飯，他眯著眼左右反覆看了好幾遍，然後將羊肉炒飯塞給了黑龍，還遞來一瓶水，黑龍本來想拒絕，但連續兩次也太不禮貌，而且自己現在確實又餓又渴，道了聲謝謝便接過食物和水大口吃起來，但吃著吃著眼淚還是不自覺的流下，低落在飯里，混合著米飯一起吃下。

「喲，這麼能吃鹽啊，我都覺得夠咸了你還加點料？」那小隊長試圖通過這些玩笑話緩解黑龍的情緒，緊接著說：「我叫張勇，現在留下來這個小隊的隊長，叫我勇就行，敢問英雄尊姓大名。」語氣很是欠打，但黑龍卻擦了擦眼淚，回了句「劉霂龍，叫我黑龍就好。」勇嘆了口氣安慰黑龍：「我在塔樓上都看到了，你兄弟和你，都很棒，他是個英雄。」黑龍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隨後勇單方面和黑龍說了很多別的話題，黑龍雖然沒說什麼，但心裡已經認可了這個，突然勇對黑龍說：「我挺中意你小子的，要不要交換個個人信息，出去你來當兵好不好，我把你掉我隊里。」雖然很突然，但黑龍還是果斷答應了，他對此人並不反感，加上這也確實是黑龍的打算，他想要帶著老吳的那份一起，他想要成為一名狙擊手，一個僅有自己的狙擊手，因為在他的心裡，身邊的那個自稱是頂尖觀察手的傢伙，一直都在自己身邊，從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