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章 畫中女子

裹挾著黑暴雷的雲層繼續旋轉，雖然速度已經比之前慢了許多，但壓在眾人心中的擔憂卻只增不減，那是因為天上的漩渦正在實質化。

之前被抽取的水汽以及血霧正在變成冰晶，地面上無論是正在為生存苦戰的吉梅港守軍，還是虞家那方夢想大發一筆橫財的烏合之眾，亦或者城裡倒霉的平頭百姓，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生怕那個巨大的漩渦掉落下來……

可偏偏，怕什麼就來什麼，不知道是誰眼尖的發現了天上飄落的雪花，六邊形的，很美——吉梅港常年氣候溫暖，基本上就沒有下過雪。尋常百姓自打出生起就沒有看到過雪景，但現在沒有人是高興的，任誰都知道一場大災難即將到來。

一塊碩大的冰錐從天空中墜下，直接砸向了宇文央的方向，那裡是守備軍最集中的地方。這群倒霉的守軍還沒有做出反應，就看著碩大的冰塊在瞳孔中急劇放大，轟的一聲巨響，地面上一片狼藉。墜落中心已經是一個深達數米的大坑，巨大的衝擊力反作用在冰錐上面，後面爆裂的冰屑像尖刀一樣，劃過所有阻擋它的物體，包括還帶有體溫的身體……

殺傷效果令所有人驚呆，然而這還不算完。若干巨大的冰錐先後從漩渦之中分離出來，直接找上了自己的目標，很顯然這時的冰錐還是受控制的，它們都落向了宇文家勢力的方向。

可憐現在的宇文真，雖然身為魔導師但已經被抽空了水元素，只能眼睜睜看著眼前一幕的發生，卻做不了任何事情。「不！虞姬，你個瘋女人，老夫與你不共戴天！老夫，老夫誓要將你扒皮抽筋，永遠釘在十字架上……」

「嘖嘖，宇文家也有今天啊，剛才不是很囂張的嗎？哇咔咔，現在宇文家家底全毀，我看你一個光頭還能翻出什麼花樣，還是交出你的身體，讓我吸收了更進一步，事後還是讓我給你立塊石碑，哦不，立個牌坊都可以的，如何呀？！」現在輪到黑瘦子洗刷之前囂張的宇文真了，用的還都是他的台詞。

宇文真兩眼氣的冒火，宇文家多少代人的積澱，就毀到今日怎能不氣急攻心，「哼，老夫先要你的狗命！」說完便要衝上來跟黑瘦子拚命，魔導師打架打到這個份上也是天下奇聞，最少是奧威斯坦爾大陸上的頭一回……

說時遲那時快，正當黑胖子哈哈大笑的同時，他的腦袋似乎被一個巨錘擊中，嘭的一聲猶如一個炸裂的西瓜爆裂開來。突如其來的一幕令宇文真登時寒到了腳底，這是怎麼回事，如此血腥的場面，如此不留餘地，對方還是一名魔導師就這麼死了？他突然想到，如果有人可以殺死黑胖子，那麼想要幹掉自己恐怕也非難事。

「誰，誰在那裡？」宇文真看著黑胖子倒下的反方向，敏銳的靈識讓他知道剛才擊中黑胖子的物體就是從那邊來的，但速度太快，他並不知道那是什麼……只能打起十二分的小心，詢問是否有高人隱藏在哪裡……

……

他的聲音自然無法傳到伊爾斯的耳中，此時兩者還相距著800多米的距離。在掩體中的伊爾斯和他的副手非常安全，副手突然問道，「你說這個老傢伙是不是瘋了？看他那神經質的動作。」

「如果換成是你你也會瘋，我們手裡的狙擊搶是改變遊戲規則的武器，我現在知道為什麼姜良大人當初會這麼說了。」伊爾斯嘆息一聲，「即便是強如魔導師，在這麼遠的距離上，也難逃一顆飛速的子彈，可悲!」

「姜大人還經常說，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這次真的應驗了，想想我一介平民，居然可以幹掉大魔導師，真是興奮，這事兒夠我吹噓一輩子了。對了，頭兒（指伊爾斯），我們把剩下的那個也給幹掉吧！」

「好主意，」伊爾斯承認這個提案很有誘惑性，「但姜良姜大人那邊只說了打死那個黑瘦子，如果把宇文家的也做了，對後續合作可能不利。我們先撤，此項任務已經完成不要影響了大局！」

「好嘞！」

就這樣，宇文家的最強戰力勉強逃過了眼前一劫。任誰也想不到，高貴如魔導師這樣的大人物居然是撿回了一條命。

……

天空逐漸陰沉了下去，陽光很難再透過雲層照射到大地上，空中的漩渦旋轉速度越來越慢，似乎有脫離控制的趨勢，而與此同時巨大的冰凌墜已經不分敵友，無差別的落在大地上，巨大的聲響和恐怖的聲勢令地面上所有人瑟瑟發抖。

此時很多人說想要逃，可往哪裡逃？漩渦覆蓋的範圍幾乎與整個吉梅港城相當，拼上自己的兩條腿，或者再給你兩條腿（騎馬）你能跑出這麼它的覆蓋範圍？也有人想躲，可冰錐落下的巨大衝擊力，可以鑿穿十餘米厚的地面，那個時候可沒有防空洞可以躲……

絕望的哭喊聲和悲戚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末日，那麼眼前的場景就是最好的詮釋。

身處漩渦中心的虞姬現在情況很不好，一口袋的魔晶寶石，現在已經被她吃得七七八八。魔晶裡面強橫的能量雖然幫助她成功開啟了禁咒捲軸，但也摧毀了她的身體，要不是禁咒捲軸快速的抽取魔法元素，恐怕眼前的她早就爆體而亡了。

「對不起，我只能做到這裡了，這個禁咒魔法我已經……維持不下去了……」虞妙穎也沒有想到這個禁咒居然會如此恐怖，「對不起了黎叔，我恐怕回不去了；對不起，父親，你的願望虞家振興的事業，我只能做到這裡了……」

……

自從看到天空中的漩渦，姜良便又驚又喜，驚的是禁咒捲軸還是被激活了，這樣一來可能有數以萬記的無辜生命因此遭受損失，喜的是這個禁咒魔法就是一個冰系魔法構成的大陣——如果能找到陣眼並加以破壞，那就還有一絲絲的希望……

「潘達，如果我猜測的不錯，應該就是一個冰系的魔法大陣，能不能找出它的運行規律，還有陣眼。要快！」

「很佩服你的學習能力！」潘達回應道，「」這確實是一個複雜的冰系魔法大陣，但卻不是一個固定套路的魔法陣。」

「此話怎講？」姜良不解，所有的大陣不都應該有自己的運行規律嗎？

「這是一個動態變化的複雜大陣，用人話講，就是每時每刻都在不停的變化，而且設計他的人很有意思，環環相扣沒有弱點，或者說你只有等它靜下來的時候才能找到它的陣眼……」

「我去你個仙人板板，這個韓春子，老不死的研究點什麼不好，把腦瓜子用在這上面，不是坑死我們了么？」姜良衝動之下開啟了國罵模式。

「唉，著急也沒用，潘達給你兩條建議，考慮下怎麼應對接下來嚴重的後果，或者考慮下第二套方案？」

「還有第二套方案？」姜良突然燃起了希望。

「對，趕緊跑路！就我們兩個，應該還能跑得脫……」

「那其他人怎麼辦？」姜良突然冷靜了下來。

「我們沒有能力挽救其他人，請快速決定！」

姜良環顧四周，這些都是跟隨他一起走過來的兄弟姐妹們，玲瓏、裴應言、大華、伊織，新加入的凱蒂斯，還有遠處正在執行任務的伊爾斯等人，還有特戰隊員以及無畏者軍團的兄弟們。他猛地抬起頭，「我們，不能走！」

下定了決心，姜良問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潘達，推演一下。」

「計算中，請等待……整個禁咒魔法大陣的運行路線由大魔導師韓春子設計，但引發和驅動它的是靠周邊抽取到的魔法元素，最關鍵的是大陣中心主控人的魔法元素輸出。換句話說，等到虞妙穎體內的魔法元素耗盡，她就失去了對大陣的控制能力。其結果就是漩渦的旋轉速度越來越慢，實質化的冰晶會失去控制隨機墜落地面，根據這種結果測算，地面上人員被砸中的死亡概率大約是63.55%；當然還有最壞的一種可能性，那就是實質化的冰結晶成為一個冰坨坨，直接掉向地面，根據這種模型，地面上人員的死亡概率大約是98.73%，生還的可能性極低。」

姜良倒吸一口冷氣，今天都要死在這裡嗎？不！自己還要爭取一下，事在人為！

「所有人聽著，在玲瓏和裴應言的帶領下，火速離開這裡！」姜良鄭重地說道，「以你們的速度有機會離開，盡量遠離中心區域，越遠越好！那樣才有更大的機會活下去！這是命令，快走！」

「那你呢？」玲瓏問到。

「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然後我自己想辦法脫離。」

望著眼前的一幕，玲瓏突然想到了之前在雪峰城外的那一戰，同樣的場景，同樣的言辭……

「所有人都離開，我陪他！」玲瓏向大華和裴應言使了一個顏色，但沒有一個人選擇離開。

……事情和潘達預想中的一樣……

天空中的漩渦速度越來越慢，實質化的冰晶開始了無差別的隨機攻擊，整個漩渦正在變成了黑乎乎的一大坨冰塊，如果它砸下來，以這東西的重量，後果不堪設想！

突然，姜良睜開了眼睛，「就是現在，上吧，潘達（皮卡丘）！」

與姜良心意相通的潘達第一時間展開了元素運行大陣，與冰麒麟一戰那樣，他們希望用元素汲取的方法，從頭頂上的冰坨坨裡面抽離冰元素——按照姜良的想法，只要冰元素被剔除，那麼剩下的水氣和血霧就算落到地上，也不會造成致命傷害。至少減少冰元素的濃度，也可以降低地面上的傷害。

吱-呀-呀-呀，接連的巨響聲似乎在告訴地面上的所有生物，漩渦已經完全停止了運轉，恐怖的威勢猶如泰山壓頂一般，所有人心中只剩下了絕望！就在這時，只見一條細小的金線直衝雲霄，並與漩渦取得了接觸。

短短的接觸，不成比例的體積大小，卻猶如給遠在高空中的漩渦找到了一個宣洩的出口，這隻細線猶如避雷針一般，迅速將海量的冰元素導了出來。衝擊之大遠超姜良的想象！

嘭-咯吱吱，已經閉上雙眼的人們突然發現頭頂上的巨型冰塊沒有落下來，反而是被一個細小的冰柱托住了，從遠處看就像一朵蘑菇，所不同的是這個蘑菇桿細的可憐……這是怎麼回事？

原來，從漩渦中快速汲取的冰元素沿著潘達的運行路線急速下墜，由於流量巨大形成了這根冰柱，雖然這根冰柱承托住了漩渦，但載入其上的億萬噸壓力也不是鬧著玩的。尤其是對於處於中心位置的姜良等人，情況岌岌可危。

「為什麼不走？留在這裡要死人的！」姜良怒視著身邊的諸人，尤其是玲瓏。

「這次你別想拋下我，有什麼事情我們一起承擔。」短短的一句話，玲瓏和姜良都淚崩了……

「說得好，我們一起承擔！」身後的眾人一起說道。

氣溫在快速下降，那是冰元素大量過境留下的副作用，突然姜良的感覺到渾身一暖，向後望去，那是魔導師凱蒂斯，作為最新加入沒有幾個小時的成員，她也選擇了留下，這些人，咳！

玲瓏將自己的右手扣住姜良的左手上面，手背上傳來的溫度讓姜良感覺到好溫暖。

一瞬間，冰元素抽取的速度似乎加速了幾百倍，一片風雪呼嘯聲讓所有人不的不再次閉上了雙眼。漩渦中的冰元素似乎找到了一個巨大的傾瀉口，紛紛被抽離出來，向著下方的無底洞涌去。

激烈的元素變化引發了天地異象，所有人都看到處於風暴圈中的幾個人，幾個年輕人用自己的身形扛下了所有。而那個蘑菇桿則變成了金色的光柱，那幾個年輕人的模樣印在了所有吉梅港人的眼中，這堪稱神跡！

……

吉梅港中的瓢潑大雨下了足足三個時辰，雖然身處城中仍感到刺骨的冰冷以及偶爾的血腥氣息，但相比於能夠活下來這些已經算不得什麼了。

姜良艱難地睜開了眼睛，是雨水把他澆醒的。爬起身，他扶起了還在昏迷中的玲瓏用力搖了搖，還好，還有氣息。

半響之後玲瓏終於清醒了過來，看著為自己擋雨的姜良，她對後者說道，「我見到了那個女人，就是和我一模一樣的那個。」

「你說的是虞姬？」

「是的，就在剛才她問了我一個問題。」

「她說什麼？」

「她問，『你為什麼張的跟我一模一樣呢？』，我沒有回答，而是也問了她一個問題『我父親有一幅畫，畫中的女子跟你一模一樣，這是怎麼回事？』，她也沒有回答，只是說你父親很在意這幅畫么？在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她很滿意的笑了笑，然後……然後就醒了。」

姜良把玲瓏抱緊了，「答應我，以後不要做傻事了！」

玲瓏把接下來的話咽到肚子里，其實青龍族還有一個秘密，在族人成年的時候，可以選擇幻化的形象。玲瓏就是看到父親的那幅畫時驚作天人，不管父親同不同意就按照畫中的女子幻化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難道虞姬就是畫中之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