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只有個師父
「眼前這些到底是什麼？」我驚恐的看著眼前地獄般的景象。
本來霓虹閃爍、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小吃街，一轉眼的時間，卻變得破爛不堪。
泊油路面，已經長滿了野草樹木，漂亮的建築也成為殘檐斷壁，昏暗的天空，只有勉強能看清事物輪廓的微光，讓我能堪堪分辨出這裡確實是剛才那個小吃街。
我獃獃的蹲在人行道邊上，冷汗順著面頰一滴滴落在T恤胸前。夾在食指和中指中的香煙，還有白煙徐徐在微風中搖曳、飄散，這說明我一直都在這裡，並沒有去任何地方，但是眼前的一切，卻詭異的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這不是第一次了，是的，有很多次，我都莫名其妙的看到類似的景象。
前一秒，我還正常的在某個地方，但是下一秒，眼前的一切都會瞬間變成這樣一個破爛不堪的樣子。
而且，在那些破爛的建築里，或者遠處的黑暗裡，我能清晰的感覺到，那些我看不見的地方，有著無數雙眼睛悄悄的盯著我，就如飢餓了許久的野狗看見地上突然放著一大塊肉一樣，那樣貪婪、饑渴的盯著我！
這種感覺讓我毛骨悚然，我大氣都不敢喘，動也不敢動，我覺得只要我稍微有動作，那些黑暗裡的東西就會奮不顧身的狂撲向我，把我瞬間撕成碎片，將我的血肉分食乾淨！
我的身體無法控制的開始顫抖，雙手也漸漸握成拳頭，還在手中的香煙，過濾嘴已在手心被我捏成一團。
「石老大，你怎麼了？」
我一轉頭，只見小胖子文斌正躬著身子，雙手支在膝蓋上看著我。
我趕緊回頭又看向小吃街，整條街道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人們還是那樣悠閑的逛著，小吃攤前的小牌子上，閃爍著紅的、黃的、藍的LED燈，讓閑逛的人能一眼就看出來這個攤子賣的是不是自己想吃的小吃。
我抬手抹了一把臉，手心的汗水告訴我剛才我確實被驚出了一身冷汗，幻覺嗎？
是不是煙抽多了？
我攤開右手，手中是被我捏碎了一半的香煙，隨便扔到一旁，起身踩滅了煙。
深呼吸一口，努力平息下剛才的慌亂，畢竟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平復的也快。
「沒什麼，剛才想到一些事！」
徐文斌也直起身子：「你想什麼了？能嚇得全身發抖？」
我轉頭看著小胖子，抬高手拍了一下他的頭：「要你多事，我那是興奮的，我還能被嚇的發抖？」
小胖子摸摸被打的頭，見我沒什麼異樣，笑道：「是是是！你啥也不怕，怎麼可能嚇得發抖！」
其實小胖子不算胖，就是骨頭架子有點大，正好頭和臉都有點圓，所以感覺胖，如果只看身高和體重的比例，他還有些偏瘦！
22歲的徐文斌，1.78米的個頭卻只有110斤，可以當男模的身材和長相，卻硬生生被我們叫成了胖子。
他對這個稱呼倒也無所謂，相反，他還覺得我們這樣叫他很親切！
我在小胖子面前矮了小半個頭，100斤的我，更是明顯得瘦弱，甚至有點營養不良的樣子，如果我岣嶁著背，別人肯定會以為我是吸毒的不良青年。
吸毒這種事，我一輩子都不會幹，吸毒就是用自己辛苦賺來的錢慢慢毒死自己，我又不傻，雖然我確實是個不良青年！
我沒什麼工作，當初上學也不知道用功，所以一直在家附近混來混去的！
聽我師父說，
我很小的時候就被扔在了孤兒院外面，有多小呢？那確實是很小，好像才出生了幾個小時吧！也不知道我父母是咋想的，我才巴掌大就把我扔了，你們就確定我長大了會沒出息？或者，你們就沒想過我會長大？
還好，雖然我是被扔在孤兒院，但是我在孤兒院卻沒有呆夠一天，師父說第二天他到孤兒院就看見了我，見我腿腳有力，大眼睛撲閃撲閃的，跟他很有緣，所以我進入孤兒院還不到24小時，就被師父收養了，為我取名：石明。
20年前收養孩子的程序沒有現在那麼複雜，只要你願意收養，有個穩定的工作就行，更何況孤兒院的院長是師父的朋友，所以第二天我就被師父抱回了家。
本來我是應該叫師父作爸爸，結果從我懂事以後，師父就讓我叫他師父，因為他說他不配做我父親，那時我還小啊！什麼都不懂，他那樣說，我就那樣做了唄！於是那麼多年以來，我都是叫他師父。
師父是個手藝人，開了個包子店，他的包子在附近算是小有名氣，每天千來個包子隨便賣，味道那確實沒的說。
不過他多年以來，每天都只賣1000個包子，下午三點以前就能賣完，剩下的時間，他都用來照顧我，不管是接我上下學還是輔導我作業，一直都盡心儘力的。
老顧客都說他懶，明明可以多賺很多錢，但是師父他老人家就是只賣1000個就關門，從來不多賺一分，從一九八幾年1毛5一個賣到現在1元5一個都是這樣，賣完就收攤。這也讓我們家不富不窮的半吊著，餓不死，也過不太好。
我也問過師父為什麼？
師父只說：錢嘛！夠用就行，多點時間給自己，給徒弟，比什麼都好！
師父你倒是看得透，但是我呢？那些錢根本不夠我花的好不好？你就沒想過給我留點啥？
談過幾次，師父還是那樣，慢慢我也絕望了，凡事還是只能靠自己。
說到自己，不好說，不知道為什麼，我從小就閑不住，總是愛動，對什麼都好奇，唯獨對學習不好奇，所以我上學的時候，成績也如家庭狀況一樣，不好，也沒壞到哪去，於是高中畢業以後，我就沒有繼續讀書了。
不繼續讀書，一是因為不想讀了，二是因為沒考上……
好吧！還是因為我沒本事，其實大學生活我也很嚮往的，電視里，小說里，那大學完全就是人生的聖地，可以在那裡獲得學識，獲得部分社會經驗，獲得友誼，最關鍵的，人生的大部分第一次都很適合在大學里失去！所以我是很想上大學的，所以也只能想想！現在還保存著大部分第一次沒有丟！
高中畢業以後，我還有個選擇是上自費大學，也就是大專，但是我再三考慮，大專根本不吸引我，於是，我就呆在了家裡，本來想著跟師父賣包子，但是師父從來沒跟我提過這個事，現在想想，師父也很奇怪，從小就很放縱我，說是放縱，其實也就是不會管我的選擇。
小時候學習不好，不愛做作業，師父只提醒我一次寫作業，如果我不寫，他也不會管。
我要出去玩，他會提醒我幾點回家，如果我超過時間回家，他也不會管。
慢慢的，所有事情我都習慣了自己拿主意。
學習不好，我自己下決心學好，雖然好像沒什麼用，該不好的還是不好，不過作業我大部分都會做完！
出去玩，我會盡量按照師父說的時間回家，雖然每次都超了一些，但我覺得我已經努力了！
不管我做的好或者做的不好，師父總是微笑的點點頭，沒有表揚，也沒有批評，好像我的生活與他無關一樣。所以我上大專的事也是自己拿主意，我如果要上，師父一樣會供著我上！如果我決定不上，呆在家裡師父也不會有一句責備，我的生活，完全就是我自己做主。
雖然感覺上，師父對我不聞不問，但是對於我的照顧，那確實是無微不至，只要我在家，吃喝從來不愁，可以說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所以我對於師父的感情……，說不清楚，我沒有感覺缺少父愛母愛，也不覺得我需要這些，對於大部分孩子來說，我算是最自由的，所以師父在我生命中到底是個什麼角色，真搞不清楚，沒有他，好像也不是不行，有他，也沒什麼不好！
反正就是感覺很平淡，就那樣！
我總感覺我就應該這樣孤孤單單的，父母拋不拋棄我，我覺得無所謂，好像就應該是這樣的，我本來就應該出現在那裡，然後被師父收養。
而師父那麼多年來，也從來沒安慰過我，第一次知道自己是被父母扔掉的，就是師父對我笑眯眯的說的，就好像在說別人的一件趣聞一樣。
我聽了以後，也沒有什麼感情波動，好像事情的發展就應該是這樣，沒什麼好多想的！
所以那麼多年來，我和師父簡單的相依為命，簡單的喊聲師父，簡單的叫聲徒兒，然後再簡簡單單的相視一笑，平淡親切，卻也有點……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