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怕毛
人和人之間的相處，無論是父母孩子、情人戀人、老師學生，還是上級下級、敵人朋友、兄弟姐妹，只要是互相之間的關係，永遠都會有一個度的問題。這個度的問題涉及到以後相處的方方面面。戀人或者愛人之間誰洗碗、誰打掃衛生、誰照顧孩子，同事或者上下級之間誰聽誰的、誰干多干少、誰對誰負責，等等一切都要由這個度來決定。這個度多數在雙方剛一開始相處的時候就定下來了，後期改變的可能性很小。比如，戀愛的時候是誰先做飯，結婚之後多半還是誰做飯。如果你之前做，之後不做，那就是不愛我了，那就是兩面三刀。所以世上有兩種人最被人看不起，一種是好人變壞了，一種是壞人變好了。國與國之間、民族與民族之間，亦是如此。
胡一飛與伏湛之間、與王舜之間，現在就是如此。不要看他們現在只是簡單的一問一答，問答之中，也就確定下來互相之間的態度。伏湛對胡一飛不再冷漠，胡一飛對伏湛依舊尊重。伏湛對胡一飛依舊禮讓有加，胡一飛對伏湛不再敬而遠之。一切都很和諧。我是你的下屬，你是我的上司，我們都是攝皇帝陛下的人，也是太傅的人。
嗯，兩人都在內心深處想著，至少表面是的。
所謂：「哪個陛下能下令」說的還能是誰？正牌的陛下現在連「媽」都喊不明白，哪裡能給你下什麼命令。可是能下命令的那個是攝皇帝。什麼叫「攝」？「攝」就是假的，不是個真的。但是伏湛言語裡面表示的意思就是不管對方是「攝」還是「真」，只要是個「陛下」，只要能下命令，那咱們就聽著，咱們就執行。
對此，胡一飛也就呵呵了。反正在他看來，這個繡衣使者的官身就是對方硬塞給自己的，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了。從後世的歷史來看，王莽以後肯定是要被趕下台的。如果是漢武帝或者唐太宗這樣的名人，胡一飛都不會有這種無所謂的想法。那些都是千古一帝啊，自己就算是個孫猴子，也未必能翻出對方的手掌心。但是王莽不同。在他看來，王莽只是一個被後世隨意調侃的小丑一般的角色，不值得多麼重視，況且自己現在真正的身份是給天庭打工的，而不是給朝廷賣命的，屬於在皇帝老子面前都可以說「咱在上面有人」的那種存在。
怕毛？
有了一個繡衣使者身份，只是更加方便自己行動而已，並不需要這個身份來庇護自己什麼。
胡一飛也就不再打破砂鍋問到底了，辭別了伏湛，就去酒肆里找章爺了。到了酒肆里，師徒二人又各自要了一碗水酒，找了個僻靜的位置，簡單的把事情說了一遍。
對於胡一飛進了一趟宮就當了官的事情，章爺也是很詫異。他是行伍裡面出來的人，對於火線提拔這種事情倒也不陌生，只是胡一飛這樣還屬於毛頭小夥子的類型，能讓王莽和王舜親自來提拔他，這就非常罕見了。
「師父，要我說，想不通咱就不想了，時候也不早了，不如早點回去。我想把這個情況給大哥也說說，另外我還想看看陳家兄弟現在什麼情況了。這兩人畢竟是咱們帶出來的，總不能帶過來就不管了。」胡一飛說道。
章爺說：「今天不著急，既然進了長安城，還是要帶你去咱家的產業上看一看。而且陳家兄弟說不定也在那邊。」
胡一飛一聽，來了興緻，道：「您是說咱家在東市裡面的鋪子？我以前聽父親提到過。」
胡家在長安經營的主要是礦產、武器，山貨、皮毛一類則主要是運往東邊。因為關中附近本來就不缺山貨皮毛，同時國家對礦產、武器有一定的管制，需要走固定的銷售渠道。
長安有九市，市面上極其繁榮，南來北往、東來西去的貨物絡繹不絕。班固在《西都賦》里說：「九市開場，貨別隧列，人不得顧，車不得旋，闔城溢郭，旁流百廛，紅塵四合，煙雲相連。」九市中七個在城內，兩個在城外。城內最大的當屬東西兩市，鋪面費最貴的也是東西兩市。胡家在東市裡有個鋪面，也屬了不起了。當然，經過章爺介紹，胡一飛才知道，能拿到這個鋪面也不全是胡家一家的能力，靠的還是河內郡各大商團的共同努力。大家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盤下來的鋪面按照出錢出力多少分配。出錢出力多的自然就有一個相對獨立的門面。出錢出力少的可能若干家共用一個門面，輪流坐莊。胡家和陳家經營的東西比較硬，武器和糧食，而且產量都不低，質量也很好，屬於大戶，在商團裡面入股也多，在朝廷官員當中熟人關係也不少，自然都有自己獨立的門面。兩家的門面也緊挨在一起。
「為啥是在東市？」胡一飛問：「我聽說很多西域來的商團都在西市，咱們不去看看？」
章爺白了他一眼，說道：「想看胡姬？東西市的位置是按照進城的路線排定的，咱家的貨物都是從東門進來的，自然到東市最近。胡人的貨物都是從西門過來的，自然集中在西市。」
「原來如此，」胡一飛一看自己心裡的小算盤被章爺看得清清楚楚，有點臉紅，說道：「我就是好奇，不看也罷，又不是沒見過。」
章爺用「懂你」的表情瞅著胡一飛說道：「咱們鎮子上又沒來過胡姬，你哪裡能見過，再說胡姬有什麼好看的，身上膻味大得很，倒胃口。」
胡一飛說的是後世見過外國女人，但是一聽章爺這說法，吃驚的問道：「師父，我是真見過，可合著我只是見過，您老人家不止見過，還碰過？」
章爺用老人家看小屁孩的語氣結束了對話：「你忘了為師以前在哪裡拚命了的么？臭小子，趕緊起來走了，再不走，太陽下山，城門落鎖，晚上就出不去了。」
胡一飛這才反應過來，章爺以前是在西域軍伍上混的，想來後世能在國內看到如雲西域美女，那是要感謝此時老前輩們的。想到這裡，章爺的形象瞬間在胡一飛的眼中高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