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惡狗傷人

沿著彎彎曲曲的山路，李桂英背著書包氣喘吁吁一路小跑，因為她上學就要遲到了。

轉過一道灣，突然前面走來一條狗，一條野狗，互相嚇了一跳。

他們都站住了各自的腳步，互相觀望著，一個要過去，一個要過來。

這是一條羊腸小道，路上是斜坡，路下是懸崖，一個不小心摔下去非死即傷。

李桂英望著那條狗，那是條比自家鍋底下的煤炭還要黑的大黑狗，肚子是黑的，脊背是黑的，腿是黑的，耳朵是黑的，嘴巴是黑的，就連眼珠子都是黑的，乍一看，跟狼似的。

「走開！」李桂英心裡很害怕，但她強裝鎮定的喊了一聲，同時小心翼翼的揮了一下小手，想驅趕走這條野狗。

「汪、汪汪……」野狗感受到了來自人類的威脅，非但沒有被嚇到，反而做出了一個隨時準備進攻的姿勢。

李桂英前後看了看，附近沒有一個人，她不敢大聲喊叫，害怕因此激怒野狗，她想逃卻又逃不掉，也不能逃，雙腿矗在原地，就像被西遊記里的孫悟空施了定身法一樣。

桂英臉色越來越蒼白，心裡越來越害怕，而野狗卻越來越大膽，竟一步步向桂英這邊走來，一邊狂吠著好像在警告桂英「好人不擋路，你給本狗讓開」。

見桂英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野狗快氣炸了，鼻子里噴出兩道粗氣，眼睛里放出兩道綠光，嘴巴里磨礪著兩排鋒利的牙齒，脖頸上的鬃毛一根根倒豎起來，折射出憤怒的光芒。

桂英自然被他的架勢給嚇到了，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額頭上的汗珠便一顆接一顆滾了下來……

桂英沒有堅持多久，便開始慢慢向後退，野狗見狀後腿一蹬，前腿一撲，一下子躍出一米多遠，徑直向她沖了過來。

桂英的雙腿禁不住劇烈的抖動起來，手心直冒汗，她一下子跌坐在路上，差點沒哭出來，心想：不……不是吧？這次我可完了……

野狗趁機撲上來，狠狠地咬住了她的鞋子。桂英則死死用雙手撐著地，用腳不停地蹬它，卻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因為路下就是懸崖。

野狗似乎看透了這一點，便越咬越凶，還好每次都是咬在桂英的帆布鞋上。

就在這危機關頭，秦建孝突然出現在了桂英的身後，原來那天早上媽媽睡過了頭，做飯晚了，耽誤他上學也遲到了。

起初，小建孝也被這大黑狗嚇了一跳，他本想逃跑，待看清坐在地上拚命掙扎的人是李桂英時，卻不知為何突然大著膽子衝上前去和野狗搏鬥起來。

也是在情急之下，秦建孝便抬腳去踢野狗，卻被野狗很巧妙的躲開，反過來一口咬在他腿上。

眼見秦建孝也不是野狗的對手，李桂英慌亂之中脫下自己的一隻帆布鞋朝野狗扔了過去，正好砸在了那野狗的頭上，野狗驚叫一聲躲開了去。不過沒跑兩步卻又回過頭來，豎起尾巴進入了防禦戰鬥模式。

秦建孝知道拿腳踢不到它，便靈機一動假裝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沖野狗扔了過去。野狗見狀便迅速逃跑了，應該是之前被人拿石頭砸過產生了心理陰影。

桂英這才鬆了一口氣，心想剛才真是好險，還好秦建孝及時出現了，自然對他打心眼裡萬分感激。

秦建孝反倒有些窘迫，畢竟自己剛才手忙腳亂的讓桂英看了笑話，而在桂英看來他卻像是一位小英雄。

桂英受了不小的驚嚇，兩腿發軟到站不起身來，又要急著上學，

便叫建孝幫她把鞋子取來。

桂英本想趕緊穿上鞋子，雙手卻沒了力氣，似乎剛在砸狗那一下使盡了她的洪荒之力，這會兒元氣還沒有恢復。

秦建孝也顧不得什麼「七年男女不同席」，便主動幫桂英穿上鞋子，扶她起來，一起去上學。

他望著李桂英，一張十五的月亮一樣又鼓又圓的小臉蛋，一雙星星一樣又明又亮的小眼睛，一顆櫻桃一樣又紅又小的小嘴巴，一道山樑一樣又挺又直的小鼻樑。

平時只能遠遠看一眼，從未想過彼此能離得這樣近，聽見了彼此的心跳，看見了彼此的臉紅。而這註定將成為彼此一生中最難忘的經歷，最美好的回憶。只是他們不希望有第三個人知道這件事情，於是便互相約定不告訴任何人。

緊趕慢趕還是遲到了，別的同學在教室里複習，他們卻只能在門外罰站時不時看對方一眼，相視一笑，又一次羞紅了臉。

下午，秦建孝感覺到自己小腿腫脹，偷偷拉起褲管一看，看到好幾個被狗咬傷的牙齒印。

他偷偷跑去問李桂英，問她有沒有被咬傷，桂英說自己被咬在鞋上，帆布鞋比較厚，沒有被狗咬傷。再次叮囑建孝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訴給任何人，尤其是雙方的家人。因為秦李兩家素來不和，也不允許他們來往。究竟是什麼原因，大人不說他們也無從得知。

他們不知道有一種病叫狂犬病，被狗咬之後需在24小時內注射狂犬疫苗，不然等到病情發作，後果不堪設想。

一個月後，秦建孝被狗咬傷處疼痛開始，渾身無力，噁心嘔吐，找村醫開了幾副葯依然高燒不退，只好送去吳砦衛生院。

衛生院經過兩天的臨床診斷，確定這不是一般的頭疼發燒，建議立即送去縣醫院治療。

縣醫院初步診斷秦建孝可能得了「狂犬病」，向家長了解情況，問孩子是不是被狗咬過，他們也好對症下藥。

「沒有啊」爸爸秦守仁和媽媽趙雪梅異口同聲的回答。完了又去問建孝，建孝雖然很害怕，-但是卻沒告訴自己被狗咬過，因為他答應過李桂英這件事情要絕對保密。

秦守仁和趙雪梅又去問醫生，他們是不是搞錯了，建孝怎麼可能會得狂犬病，因為並不見建孝咬人啊！

醫生告訴秦守仁和趙雪梅，大家對狂犬病有誤解，狂犬病的癥狀並不是會像瘋狗一樣咬人，狂犬病有些潛伏期很長，可達六年以上，並不是最近才被狗咬過，他們經過會診，確定這就是狂犬病的癥狀。如果真被狗咬過，半年內注射狂犬疫苗也是有效果的，可一旦病情發作，目前在全世界沒有治好的先例。

這可真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趙雪梅不由叫苦連天，說她和守仁可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老太爺可不要這樣懲罰她。秦守仁對於狂犬病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但他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事實，就說醫生是胡說八道。

奇怪的是，秦建孝住院治療不到一周，竟然奇迹般地好了。臨走時，醫生問他們要不要給孩子注射狂犬疫苗。秦守仁勃然大怒，罵醫生想錢想瘋了，他兒子又沒被狗咬過，注射什麼狂犬疫苗。

在秦家村，李桂英知道這件事後便顧不了許多，趕緊告訴爸爸李春登和媽媽吳紅霞，說了那天秦建孝為了救她而被野狗咬傷的事情。

李春登和吳紅霞不由大驚失色，他們經過慎重考慮，決定不把這件事情說出去，如果秦建孝說起這事來，桂英也得打死不承認，不然萬一秦建孝有個三長兩短，秦家人還不得找他們拚命。

對此，桂英也不敢違背父母的意思，只好絕口不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