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該說的話

「李桂英……！」

當秦建孝冒著遺臭萬年的風險沖著李桂英說完這話轉身就跑時，慌亂中冷不防腳下一絆給摔了一個狗吃屎。他來不及喊疼，趕緊從地上爬起來，一隻手撫摸著膝蓋，跌跌撞撞向前跑去。

扎著兩個羊角辮，系著紅頭繩，剛和同學們跳完橡皮筋的李桂英看著他狼狽不堪的樣子大笑不止，笑到抱著肚子半蹲在地上站不起來，這就叫什麼來著，對了，現世報！哈哈哈……

那一年建孝10歲，桂英9歲。

其實，這句話完全可以說得委婉一點，比如說:我喜歡你，我想和你談戀愛！也可以直白一點說，我想娶你當老婆！還可以再浪漫一點:往後餘生，我想每天晚上陪你看星星！

至少，不能這麼粗鄙不堪！

如果這事擱在今天被人抓拍放到網路平台上，想想看，秦建孝會落到什麼下場，可以說他這輩子還沒開始就已經廢了，不僅是他個人，他的父母乃至祖宗十八代都有可能被翻出來。

然而，一個十歲的孩子懂什麼，更何況這是大塊頭張寶民要求他必須這樣說的。

其實，建孝可以選擇不說這樣的話，那樣張寶民就不會把水筆還給他，就等於承認自己告密，就會遭到張寶民的惡意報復。

張寶明警告過他，他要把炸藥包扔進叛徒家的炕洞里。對此，秦建孝不敢不信，無法無天的張寶明都敢給老師撒尿，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呢！

對於小建孝來說，她既不能得罪大塊頭張寶民，也不能不要水筆，因為那是老師當著全校同學的面頒發給他的「三好學生」的獎勵品，那是榮譽的象徵，況且大家都說丟了獎勵品會不吉利，以後再也不能成為三好學生了！

最重要的是他也想同桂英說類似的話，只是一直沒有這個膽量，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現在張寶民給了他這次機會。他知道這句話不應該這麼說，可他想不出更好的話來，更何況張寶民還在一旁偷偷監視著他。

不過，建孝說這句話的初衷與張寶民完全不同，張寶民是要羞辱李桂英，進而羞辱李老師，而他是真心喜歡李桂英的，不過他是想不出「……」這樣的話來，也不大清楚這句話意味著什麼。

那時的秦建孝，正讀小學三年級，家境還不怎麼好，穿的衣服像戲袍一樣不僅寬大，而且膝蓋上還打著補丁，從小到大，他基本上也沒穿過什麼新衣服，都是哥哥建忠穿剩下的，經常灰頭土臉，用實際行動詮釋了上個世紀九十年代的窮鄉僻壤里縫縫補補又三年的生活。

他的爸爸秦守仁當村幹部已經好多年了，除了家裡經常有鄉領導光顧，幾乎沒給家裡帶來什麼變化，跟其他村民一樣家裡都是土房破院，養雞養牛又養豬，面朝黃土背朝天，早出晚歸，肩挑背駝。

小建孝說完這句話倒把自己窘得滿臉通紅，原以為只是傳句話，然後從張寶民手中要回屬於自己的水筆這件事就這麼結束了，甚至於今後可以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過。然而，李桂英放學回到家裡，天真的把這句話一字不差原汁原味得意洋洋地告訴給了媽媽吳紅霞，秦建孝說……！

吳紅霞大吃一驚，她似乎聯想起了什麼，眉頭一皺，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抬手就扇了桂英一巴掌，這種話怎麼可以亂說，「子不教，父之過」秦建孝那是他爸沒教育好，是個小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