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天垂象

「唉，洪老鬼，你跟章紅英還有聯繫嗎？」

年輕時受過林穗兩家幫助的許翠花，此時正站在櫃檯前、神情嚴肅。

「怎麼了？你找他們有事兒啊？」從櫃檯上抓了一把瓜子，洪老鬼邊嗑邊問道。

「不是，你還沒聽說嗎？」許翠花眉頭緊皺著，還不忘觀察店內來來往往的客人。

「聽說什麼？」洪老鬼一臉的迷惑。

許翠花急忙從櫃檯里走了出來，跟那邊的家人吩咐了聲：「我朋友來了，你們照看好店裡，有事來仙堂找我。」

說著，便帶著洪老鬼轉身上了二樓。

穿過長長的走廊，兩人在一個供奉著保家仙的屋子門前、停了下來。

許翠花謹慎地望了望後面，發現沒什麼東西跟來后，這才拽著洪老鬼進了屋。

一進屋，許翠花便拍著胸脯說道：「娘的，緊張死我了！」。

「怎麼了？神神秘秘的？」洪老鬼的臉上，此時寫滿了不耐。

見對方如此不上心，許翠花心中的火瞬間爆發了，狠狠地白楞了他一眼，開口便是懟：

「你什麼都不關心，你知道個屁啊！」

洪老鬼無奈一笑，唉聲嘆氣地走到仙堂前，看了看上面的桃子，轉移話題道：「哎，許翠花，這我能吃嗎？」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許翠花再次化身煩躁小辣椒憤懟道。

洪老鬼欲拿桃子的手一僵，回過身便朝著許翠花走了過去，「哎呦，姑奶奶，你有話就不能直說嗎？」

許翠花正了正色，這才開口說起了正事：「章紅英出事兒了，你知道嗎？」

一聽這話，洪老鬼頓時嚴肅了起來：「出什麼事兒了？」

「昨天，城北那邊的人來我家求錢糧時漏了話兒，說是章紅英身上的柳仙折了！」

忍不住睜大自己的雙眼，洪老鬼有些不敢置信，「你確定他們說的是柳仙，而不是別的、其他的？」

許翠花腦袋一歪，語氣不耐的回道：「他們就是這麼說的，我晃你幹嘛啊？」

洪老鬼深深的嘆了口氣，說道：「我不是不信你，我是懷疑這個信息的真實度！你想啊！

章紅英身上的柳老可不是什麼初綻頭角的仙家，他可是自他們家開始從事這行起就一直在的！

我覺得不會就這麼容易就折了的！肯定是假的！」洪老鬼覺得這個消息簡直就是荒謬至極。

許翠花一撇嘴，又仔細回想了一下當時那幫人是怎麼說的。

捋順清楚后，這才又說道：

「如果章紅英是想幫柳老強行渡劫，然後用了一些歪門邪道的法術，引來了雷劫，你覺得對方還不會折嗎？」

似是驚訝地扭頭看了一眼許翠花，洪老鬼覺得對方越說越離譜了，於是語氣極為不悅的說道：

「許翠花，你不應該是最了解章紅英的人嗎？你看她什麼時候逆天行道了？」

一連兩個問題，問的許翠花是啞口無言，久久不語。

她又思考了好一會兒，這才重新開口跟洪老鬼解釋道：

「我當然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了，歪門邪道她根本就不屑，但是……

這番話根本不是從我嘴裡說出來的，是我從別人那聽來的，好不好？」

洪老鬼沒說話，只是直直地盯著她。

許翠花見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的坦白了自己，「好吧，我承認！我是懷疑過她！

但是那不也是好多年沒見了嗎，我哪知道她變沒變啊？而且，我這不也是擔心她嗎？」

「擔心她，也不能亂說話啊！」洪老鬼又張嘴反駁道她。

頗為無語的許翠花，眼睛一翻，也不再多解釋什麼了，直接了當地開口提議道：

「要不，借著林玄之出殯的機會，你親自去打探一下的消息的真假，不就行了嗎？」

洪老鬼一琢磨，也覺得是這麼回事，當即便趕車去往林穗兩家所在的村落—熊瞎子村。

「事兒就是這麼個事兒！我也不知道消息是不是準確的！」喝了口杯中的酒，洪老鬼裝作不經意的說道。

穗老太太若有所思地摸了摸手中的拐杖，呼出口中最後一口濁氣后，這才激動地說道：

「柳老是死於雷劫不假，但並不是因為我幫他強行渡劫！他是為了救我們……」

「救你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能讓章紅英說出『救』這個字眼，洪老鬼覺得事情一定不簡單。

坐在穗老太太對面的林幺望見對方的神情有些凝重，擔心她會難過，便主動還原了一下當時的場景。

直到她講述完了整個事情，洪老鬼還沒有緩過神來。

艱難的消化了這些信息，洪老鬼的臉色難免有些深沉，在思忖了片刻后，他問道穗老太太的第一個問題就是：

「章紅英，屍魑嬰蟲不是好久都沒有出現過了嗎？還有你們說的女屍獻祭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穗老太太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略有無奈地跟對方解釋道：「洪老鬼，不瞞你說！

雖然我也是在場的當事人之一，但我是真的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當時實在是太混亂了……」

還沒來得及再解釋更多，屋外便傳來了一陣陣驚呼。

這時，最好信兒的林棟和林幺首先反應了過來，「怎麼了？外面怎麼了？」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拉著穗因和狗子跑了出去。

大約過去了一分鐘左右，

四人在外面傳來的讚歎聲「哇！這也太好看了吧！」，瞬間吸引了屋內所有人的注意力。

穗老太太看到桌上的小輩都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便主動提議桌上的洪老鬼和林老太太：「咱們也一起出去看看吧！」

話落，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地向屋外走去。

夕陽下，無邊無垠的天空上，此時正涇渭分明地懸挂著一邊紅與一邊藍，

紅的似冬日裡的涅槃火，藍的如夏日裡的滄海水，

它們相連於同一座山頂上的那抹金光，卻又在更加遼闊的地方兩不相容、截然不同。

就像是生活在不同世界里的兩個人一樣，只能在某個機緣巧合之下相遇。

「天垂象，聖人出！看來……」

「未來，還得是年輕人們的戰場啊！」

透過窗子得到上天指示的古老頭，心中不禁感嘆「道可、道非、乃常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