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悲傷的故事

餐廳里，昏黃的燈光撫摸著每一個角落，優雅的音樂洗滌著人們的心靈。

我覺得這是個很有特點的餐廳，不管你之前有多疲憊，在你進入這間餐廳后，你都可以將一切煩惱丟棄在屋外。

「別愣著呀，你先介紹一下自己。」

我媽用胳膊拱了拱我。

我這才抬起頭來，對著她微微笑了笑。

「你好，我叫王宋，比你小兩歲。」

「你好，我叫孫晴，比你大兩歲。」

我們的對話是幽默的，讓這略微有些尷尬的氣氛稍稍緩和了一些。

而我又瞥了一眼她的助聽器，在發現她能夠說話后，心中不禁有些疑惑起來。

老媽和李阿姨又閑聊了一會兒后，才對我們說道：「你說你們兩個相親，我們老人在這兒聊起天來了。」

然後又轉頭對著李阿姨說道：「咱倆去別處逛逛去，讓他倆好好聊聊，咱倆在這兒，他倆放不開。」

李阿姨笑著點點頭，然後便和我媽挽著胳膊走出了餐廳，朝萬達廣場的方向走去。

當我媽和李阿姨走後，本就不善言辭的我，面對著這麼一個漂亮的女人就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你是不是很想問問這個？」

孫晴在我前面發話了，她指著耳朵上的助聽器問我。

我愣了一下，出於禮貌，我急忙對她擺擺手。

她淡淡地一笑，而她的這一笑，讓得她本身就姣好的面容多了一分驚艷。

我看的有點動心。

「沒關係，我和普通人不一樣，你有這種問題也很正常。」

我悻悻的笑了笑。

她抬手將其中一個助聽器取下來，然後輕輕的握在手中。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我點點頭。

「……」

她突然低頭開始哭泣，面對她這突如其來的情緒，我顯得有點不知所措，伸手從旁邊的紙巾盒裡拿出一張餐巾紙遞給了她，示意她擦擦眼淚。

孫晴接過後，並沒有擦拭眼淚的想法，只是將餐巾紙攥在手裡。

「那是兩年前的夏天，我剛畢業，沒有在校招里拿到好的offer，所以便去了人才市場，準備找一個工作，可是沒想到在去的路上被飛車黨搶了包，我著急的蹲在地上大哭，也很害怕。就在這時，我身邊突然停了一輛機車，他告訴我別擔心，他幫我把包拿回來，說完便朝飛車黨的方向追了過去。」

「那他追上了嗎？」

她點點頭。

「他很快就追上了飛車黨，不僅幫我把包拿了回來，還報了警，將飛車黨送進了派出所，我為了感謝他，便要了他的電話號碼，然後請他吃飯，後來他又請我吃飯。就這麼一來一去，我們便相愛了。我愛他，不管什麼時候，只要我閉上眼，那天他那偉岸的身形便出現在我的眼前，腦海里都是他那句充滿安全感的安慰。」

「後來……」

說到這裡，她眼神突然就暗淡了下來，眼睛里的光瞬間就消失殆盡，我知道接下來應該是不好的事情，我沒有著急催促她，只是起身給她的杯子裡面將水續上，示意她喝口水，慢慢說。

「謝謝。」

她喝了一口水，然後繼續說道：「我們的感情很好，我們在一起很開心，父母也支持我們，所以我們便計劃在今年的這個時候結婚，可是命運總是喜歡捉弄人。在去年的這個時候，他騎著車接我下班，因為下了凍雨，地面非常的滑，他很小心的行駛著，可是世事難預料，就在我們快要到家的時候，前方一輛打滑了的小汽車直直的向我們衝過來，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醫院躺著了，我媽告訴我，我已經昏迷了5天了，我問我媽他呢，我媽對著我搖了搖頭，你知道嗎？那一刻，我的心都碎了。這一次，他還是為了我，但是，他卻永遠的離開了我，而我，也因為那場車禍留下了聽力障礙，只能每天戴著助聽器才能聽到這世界的聲音，可是有什麼用呢？我永遠也聽不到他的聲音了。」

說完，她掩面痛哭。我也因為這個悲慘的故事感覺到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我從口袋中拿出一支煙，準備點上，突然看到對面的牆壁上貼著禁止吸煙的標誌，我嘆了一口氣，將那支準備點燃的煙又放了起來。

她的哭泣使得餐廳里的人都朝這邊投來了異樣的目光，但是我並不在乎，因為我已經完全沉浸在這個悲傷的故事中了，我為他們之間的愛情感到可惜，如果他沒有出事，那麼今天她也不會來相親，因為他們可能已經結婚了，過著我羨慕的生活，而我也不會坐在這裡和她相親，然後聽著她講著命運弄人的故事。

她哭泣了差不多有十分鐘，我一直沒有打斷她，她需要釋放自己的情緒。

我見她情緒稍微緩和了一些后，才對她說道：「所以，你今天並不想來相親，對嗎？」

她點點頭。

「我不想讓我媽擔心我，才答應來的，對不起。」

我對她笑了笑，安慰道：「沒關係，其實我也不想來相親。」

我頓了頓，又對她說道：「我很抱歉你有這麼一段經歷。」

她笑著搖了搖頭。

「雖然我們不能成為戀人，但是可以成為朋友，因為我覺得你是個好人。」

「你是給我發了一張好人卡嗎？」

我略顯幽默的話語，讓她捂嘴笑了笑，也稍稍緩和了這有些悲傷的氛圍。

她將那個握在手中的助聽器又重新戴上，然後抬起頭來對我說道：「那你趕緊請你的新朋友吃飯吧，我都餓了。」

我看著她那臉上還沒有擦掉的淚痕，又看著她那張強顏歡笑的臉，我從心底里心疼她，從她剛才的痛哭中我能感受到她應該壓抑很久了，應該是不想讓李阿姨擔心她吧。

我喊來了服務員，又將菜單放到孫晴面前，示意她來點。

她點了一份義大利面，而我也點了和她一樣的。

等到兩份義大利面被放到我們面前時，盤子裡面散發出來的勾人的香氣，才讓我將剛才的不快樂給丟掉，但是我知道，我面前的孫晴，她是丟不掉的，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有這麼一個男人，曾經像煙花一樣在她的生命中綻放過。

我們吃完了飯後，又相互加了微信，並約定，等回家后對自己的老媽說聊的不錯，不過目前還是朋友，可以慢慢培養感情，這樣也是為了可以避免以後的相親。

吃完了飯後，我們又在餐廳里坐了一會兒，她告訴我在銀行上班時遇到的難纏的客戶，我告訴她在便利店裡遇到的各種各樣的人。我們笑著，就像兩個好久不見的老朋友，而她的樣子也不像剛剛才哭過，但我知道，她是難過的，只是平時都將這些情緒埋藏在那顆已經支離破碎的心裡，甚至在自己的母親面前都不曾發泄出來，只能在我這樣的陌生人面前尋求著安慰。

餐廳的門再一次被打開，老媽和李阿姨回來了。

我告訴他們我們聊的不錯，也已經加了聯繫方式。他們很開心，好像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坐在回家的地鐵上，我媽問我對孫晴印象怎麼樣？

我說孫晴很漂亮，是個好女生。

我媽又問我有沒有嫌棄孫晴耳朵有問題？

我搖了搖頭，說孫晴很完美。

我媽聽到我對孫晴的評價很高，然後笑著對我說：「那你加把勁，爭取明天就和她在一起。」

我白了我媽一眼，對她說道：「你以為談戀愛是菜市場買大白菜啊，看中就拿走。那不需要一點一點培養感情嗎？」

我媽抱怨我想的太多。

我想告訴我媽，不是我想的太多，而是她想的太少，正如李阿姨怎麼也想不到孫晴的心已經碎了，碎到不會再愛上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