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七一章 有老公的人
跟洪九藍暮雪分別以後,蘇燦繼續駕車一路狂飆,直到早上八點多,終於駛進了塔山縣城。無巧不巧的,剛進縣城不久,依維柯竟然斷了油,趴在地上不走了。
蘇燦看了看,這裡距離柳塘路何青芷的住所不算太遠,就把車子丟在路邊,步行向前。莫霄漢從身後追了上來:「喂,幫主啊,你這是要去哪?」
「我回家。」蘇燦兩條腿走得飛快,頭也不回地道。
「幫主留步。」莫霄漢緊走幾步,把蘇燦攔在一條巷子口前,兩名護法弟子也跟了過來。這條巷子,正是前不久何青芷遇到小偷的巷子,蘇燦從這裡回家,要近許多。
「幫主,昨天我沒說完,就被你打斷了。你說你今天都聽我的,對吧?」莫霄漢道。
蘇燦一瞪眼,撥開了莫霄漢的手,走進巷子里道:「我說過這句話嗎?你做幫主還是我做幫主?為什麼要聽你的?」
莫霄漢急道:「幫主你可不能耍賴啊。說正經的,今天是范丹老祖誕辰,歷代規矩,凡是入門弟子,今天所有的乞討所得,都要上交,然後大家在晚上聚餐。身為幫主,你平時可以不討飯,但是今天必須要行乞,以示不忘老祖的本業。」
「你別拿丐幫規矩來嚇我,我不吃這一套。你們要聚餐,我可以捐助一點,但是今天要我行乞,門都沒有。」蘇燦徑自往前走,直接把莫霄漢的話當成過耳秋風。
前方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響起,卻是花飛影帶著十幾個丐幫弟子迎著蘇燦走了過來。「屬下花飛影,見過蘇幫主!」花飛影率先躬身施禮,身後的弟子們,也一起向蘇燦行禮。
「不客氣,花姐。你都知道我做了幫主?對了,莫霄漢告訴你的吧。」蘇燦微微笑道。
「正是如此,幫主明察秋毫。」花飛影小小地拍了個馬屁。
「對了花姐,我要你照應的人,還好嗎?」蘇燦問道。
花飛影壞壞一笑,道:「非常好,請幫主放心。」
「那就好。」蘇燦心中一定,正要繼續前行,莫霄漢卻又追上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蘇幫主,今天是老祖誕辰,請你為表率,就地行乞,以示不忘老祖的恩典。」莫霄漢不卑不亢,一臉正經。
蘇燦眉頭一緊,怒道:「我說你有完沒完啊!是不是那條腿癢……」
花飛影卻在此時走上前來,打斷了蘇燦的話,附在他的耳邊,低聲道:「蘇幫主,莫長老身為執法長老,負責對所有弟子的賞罰。今天當著眾多弟子的面,請給他一點面子。要不以後,他在幫中難以服眾,幫務處理起來,就費大事了。」
蘇燦嘆口氣,攤開手對花飛影道:「可是我真的不會行乞,而且,我現在還有急事啊。」
「幫主,乞討只是走個過場。你就在這兒坐下,等下我安排人來隨便給你幾塊錢,你也就算完成任務了。這樣,大家都會說你不忘幫規,是個好幫主,而且莫長老也能藉機下台,對不?」花飛影溫言細語,娓娓道來,「我知道你擔心那個人,但是她真的很好。要見面,也不急在這一時,對吧?」
「好吧好吧!」蘇燦不耐煩地擺擺手,「都散了,本幫主來……乞討。」說著,他氣呼呼地蹲下身來,抱著打狗棒靠牆而坐。
那個打狗棒碧玉晶瑩,太過顯眼。所以在夜裡的時候,兩名護法弟子已經在打狗棒之上纏了一層淡黃sè的膠帶,偽裝成了普通竹竿的模樣。
「這才像個幫主嘛。」莫霄漢嘻嘻一笑,從麻袋裡取出一隻破碗,丟在蘇燦身前,然後走到一邊,監視著蘇燦的舉動。
花飛影偷偷一笑,轉頭疾步走出了巷子。
蘇大幫主在巷子里乞討,卻也只是一言不發守株待兔,像莫霄漢那樣的蓮花落,他是斷然唱不出口的。
閉關之時,蘇燦一直勤學苦練,每天的睡眠都是嚴重不足。昨天出關之後,他又沒休息,一夜飆車兩千多里趕回塔山。現在靠牆而坐,秋rì暖陽照在身上,竟然昏昏沉沉地,只想閉上眼睛睡一覺。
花飛影出了巷子,立即跳進車中,直奔何青芷的家中而去。她知道蘇這人好面子,一定不肯在何青芷面前承認自己的乞丐身份。蘇燦雖然當了丐幫幫主,但是身份還是個乞丐啊。所以,剛好利用老祖誕辰,幫主必須乞討的規矩,來強行捅破這層窗戶紙。
當然,在巷子里的巧遇,也是莫霄漢授意那兩名護法弟子,通過簡訊和花飛影約定的。
「青芷妹妹,我看到你老公蘇燦了!」花飛影在樓下就是一聲大喊。
何青芷跌跌撞撞地衝下樓來,抓住花飛影的肩:「花姐,你不是騙我吧?蘇燦在哪,你快告訴我!」話未說完,眼裡已經是一片漣漪蕩漾。
月圓之夜,蘇燦沒有回來。雖然胡蝶仙陪自己過了一夜,並沒有受到多大的病痛折磨,但是何青芷的心,卻痛得要命。
她擔心,自己把蘇燦傷的太深,蘇燦再也不回來了!
「跟我來吧。」花飛影打開了副駕駛的門,把何青芷推了進去。
花飛影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道:「青芷妹妹,就在上次,你遇到小偷的巷子里。我看到蘇燦,好像……在要飯,你說,是不是我看錯人了?」
「啊……?」何青芷輕呼了一聲,頓時淚如雨下,「是了,他臨走的時候,身無分文,連一件衣服都沒有。這些天,他一定過得很辛苦。」
花飛影呵呵一笑,又反過來安慰何青芷:「妹妹也不要太擔心,我看你老公,雖然穿的破爛,人瘦毛長的,但是jīng神還好,應該沒吃什麼苦。」
說話間,車子已經開到了巷口。花飛影還沒停穩車,何青芷已經打開車門跳了下去,頭也不回地衝進了巷子里。
「喂,你慢點啊姑nǎinǎi,別又崴著腳!」花飛影在她身後跺腳。
遠遠的牆角下,一個懷抱竹竿,衣衫破舊,頭髮蓬亂的年輕人,出現在何青芷的視線里。何青芷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輕輕地,輕輕地,走了過去。
蘇燦在閉關練功時,早已脫了范丹留下的法衣,穿著自己原來的衣服。但是臨出關之前,他沒有換下那身早已磨破的臟衣服,更沒有洗澡,就急急地趕回了塔山。
現在他靠著牆壁,似睡非睡,正在等待好人的施捨,希望早點完成乞討任務。
所以現在的蘇燦,在何青芷的眼裡,不僅又瘦了幾分,頭髮老長,胡茬唏噓。而且兩鬢霜白,衣衫破爛,身前還擺著一隻破碗。似乎一下子老去了十幾歲,怎一個落魄了得?
「蘇燦……,蘇燦。」何青芷的眼淚,一顆接一顆地砸在地上,輕輕地蹲下身來,伸出手,來撫摸蘇燦的臉。
「青芷——!」
蘇燦猛然驚醒,眼神一亮,抓著了何青芷的手。
「蘇燦,我對不起你,我不該趕你走,我……我以為你再也不要我了!」何青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撲在蘇燦懷裡嚎啕大哭。
蘇燦心頭一陣暖流漾過,擁著何青芷站起身來:「傻瓜,我怎麼會不要你?你是我指腹為婚,又拜過堂的的妻子,我怎麼會不要你?是我回來遲了,青芷……」
「真的嗎蘇燦?你真的還要我嗎?」何青芷抬起淚眼模糊的臉。
「當然是真的。」蘇燦摟著何青芷無限唏噓,「你給我做過飯,給我蓋過被子,給我洗過衣服……。在這個世界上,連我媽都嫌棄我,最後不要我了,只有你還願意跟我一起過。」說到最後,蘇燦也微微哽咽起來。
「這些天,你都怎麼過的?很辛苦吧。」何青芷的眼淚,依舊流個不停。
「我……,在做叫花子。」蘇燦看了看地上的破碗,實話實說,又道,「青芷,你會不會嫌棄我?」
「你做叫花子,我就做叫化婆子。蘇燦,我再也不要離開你了。」何青芷終於止了眼淚,抬起頭,用手撫摸著蘇燦的鬢髮,柔聲問道,「你的頭髮,怎麼突然白了?」
蘇燦平定了一下情緒,突然壞壞一笑:「想你想的嘍。」
「壞蛋!」何青芷也撲哧一笑,輕輕一拳捶在蘇燦肩上。
「真的不騙你,青芷。我被關在一個地窖里,不能出來,又擔心你的病,所以頭髮就急白了。」
「我信。」何青芷一笑,拉著蘇燦的手,「走,我們回家!」
「等等,讓我再抱抱你……」蘇燦沒有動腳,將何青芷再次擁在懷裡。他的兩掌按在何青芷的肩上,靈力自右掌而出,左掌卻逆轉經脈,將何青芷體內的熱毒吸出。
不遠處監視的莫霄漢,見這小兩口又摟又抱的,一臉鬱悶地背過頭去。
何青芷閉著眼睛,依偎在蘇燦的懷裡,享受著這份醉心的溫暖。五分鐘過後,蘇燦道:「好了青芷,你可以把面罩拿下來了。」
何青芷沒練過武功,此時又在心情激蕩之下,察覺不到自己體內經脈的變化。所以她並不知道,蘇燦已經將自己臉上的黑疤縮小到黃豆大小的面積,並且移到了胳膊上。
「好,管它黑疤不黑疤,丑就丑吧,反正我也是有老公的人,不用擔心嫁不出去。」何青芷猶豫了一下,果斷取下陪了自己七年的面罩,丟在一旁,沖著蘇燦一笑。
「傻瓜,哪裡有黑疤?你是我的老婆,我要你以最美的姿態,出現在每一個人的面前!」蘇燦抓著何青芷的手,讓她去撫摸自己原來有黑疤的耳邊。
「天啊!蘇燦,你用的什麼辦法去掉了那個黑疤?」何青芷摸著自己的臉,又驚又喜,一臉震驚地看著蘇燦。
蘇燦摸著下巴壞笑:「其實那是守宮砂,還沒有完全去掉,現在在你的胳膊上。要想完全去掉,你還要奉獻點什麼給我才成。」
何青芷滿臉緋紅,低頭咬著嘴唇:「回家……再說啦。」
「現在我還不能回家。對了,你身上有錢嗎,青芷?」蘇燦道。
何青芷一愣,渾身上下翻找起來。可是她出門走得急,忘了帶包,竟也是身無分文。
幸好這時有個小混混路過身邊,丟下一個鋼鏰,道:「我擦,討飯還能討個這麼漂亮的老婆,這叫花子真有福氣!」
見這混混誇自己老婆漂亮,蘇燦也就不和他計較了,按幫規道了一聲謝,拾起鋼崩丟給遠處的莫霄漢,一手提著打狗棒,一手牽了何青芷的嫩滑小手:
「老婆,回家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