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未做準備的永別
王晟獃獃地看著周圍，所有人像著魔一樣失去心智。
人群中他還看見那對幫忙拍照的夫婦，雙目無神地向他靠近。
幾十雙手落在王晟身上，用力撕扯。
王晟失去判斷力，腦海一片混沌。
這個要緊的時刻，他想去那隻冒壞水的橘貓。
怎麼辦，要不要反抗？
不行啊，他們會死的。
可是，不反抗，我會死的。
最靠近他的老楊，整個身體貼了過來，張嘴咬向他的脖頸。
王晟抵住老楊下巴，此時只需要輕輕一扭，老楊的脖子就會斷掉。
我該怎麼辦？
廟宇里的神像飛出，千餘斤的神像撞碎牆壁，撞到柱子，落在地上，掀起一地灰塵。
許晨趴在神像上喘粗氣，右臂不停往下流血。
攻擊王晟的眾人被吸引注意力，向許晨靠攏。
兄弟啊，你可算來了。
許晨發現人群中的王晟，連忙靠近，一把震開老楊，兩人背對背站著。
「狗日的，小心點，那是老楊。」王晟提醒。
「老楊會原諒我們的，當務之急是怎麼脫身了。」
「你去哪了，你說，現在這情況是不是你惹的？」王晟哭喪著臉。
周圍的人圍上來，都是普通人，所以兩人都留著力。
許晨思考片刻，肯定地說：「是我乾的，我把他們地下的據點拔了，打死了四五十人吧，然後一把火全燒了。」
「防火的時候，被他們老大發現了，然後我就被打出來了。」
我身邊居然一直跟著一個恐怖分子殺人魔，而我卻不知道。
王晟打了個寒噤。
果然，像他這麼正直善良的大學生，果然沒辦法適應靈界的殘忍。
王晟害怕許晨的同時，殊不知許晨更感到疑惑。
暴食教在這裡盤踞依舊，布置了規模龐大的煉金法陣，影響整座廟宇的人，在場的所有人都被奪走了靈魂的控制權。
如果事先供奉過暴食教邪靈，靈魂被打下印記，就會發生變異。
廟宇中被打下印記的人不少，也有趁熱鬧的外地人，但都被法陣影響了。
由於剛才處於法陣邊緣的緣故，許晨能明顯感覺到法陣對靈魂的衝擊，腦子被泥頭車創了一遍，久久沒回神，他的手臂就是這麼受傷的。
王晟明顯離神像，即法陣中心不遠，居然沒被控制。
王晟被許晨的眼神看得發毛，忍不住罵道：「狗日的，你看什麼？」
許晨一愣，面無表情道：「看我未來的師弟。」
莫名其妙，鬼才要和你這種變態做師兄弟。
「現在怎麼辦？」
許晨握住王晟的手臂，問了一句：「怕高嗎？」
「不怕，啊~」
許晨腳下發力，石磚碎裂，帶著王晟跳到半空。
意外突然發生，一枚大火球在兩人身旁爆炸，衝擊波將兩人炸開，幸運的是落在了一座塔尖上。
火藥的氣味。
下方，神像矗立處，一群黑衣人魚貫而出，全副武裝，其中兩人拿著火箭炮筒，剛剛的火球正是其中一人的傑作。
「你說你打死了四五十個這樣的人，就只傷了條手臂？」王晟眼神里有濃濃的不解。
面對這種火力的對手，能活著已經是個奇迹，居然還殺死了對面四五十人。
「偷襲嘛，他們沒注意到我，跟你說句實話，十步之內，我比槍快。
」
許晨脫力，靠在塔尖，大口喘著粗氣。
王晟趕緊躲在敵人火力盲區，奇怪的是，對方並不急著殺死他們。
突然，下方的眾人齊齊向一個方向拜去，部分人從脖子上取下項鏈，項鏈由白色骨牙串成。
無形的力量匯聚，王晟感覺到呼吸有些不舒暢。
「你能感覺到吧，有什麼東西飄過去了。」許晨在試探，證明王晟是不是感覺得到靈力。
王晟點點頭，許晨好像知道他覺醒這件事，飄動過去的東西像是靈力，但感覺更純粹。
如同生命般純粹。
這就是靈質嗎？
許晨強行站起身，似乎要跳下去。
王晟趕緊攔住他，大喊：「你瘋了，下去會死的。」
「死不了，」許晨咳出一口血，爆炸炸傷了他的內臟「但我不下去打斷儀式，下面的人，尤其是拿項鏈的，一個都活不了。」
「可惜了，沒把箱子帶過來，還以為用不上的。」
許晨面癱的臉似乎想苦笑，他的瞳孔突然變成紅色，身體體溫迅速上身，血液在沸騰，吐出王晟聽不懂的音節。
一躍而下，王晟驚奇發現，許晨身邊不知何時凝結一層薄薄的氣障，黃澄澄的子彈頭停在氣障外。
部分在外圍防線的黑衣人，被許晨近身，猶如狼入羊群，幾乎沒有一合之敵。
但很快，許晨的推進速度被重武器壓制住，他的氣障不能完全抵擋火箭炮的轟擊。
王晟看著大發神威的許晨，有些猶豫。
辛動清冷的聲音穿進他耳朵：「事情有變，你可以馬上撤離，無需承擔後果。」
王晟像是抓住救命稻草，連忙問道：「你們人呢，許晨快死了，快來救他，這裡還有好多人，快來救他們。」
「我會的，小組隊員已經全部派遣出去，你們必須在十分鐘之內，離開那做廟，退到五百米的安全範圍外。」
幾聲巨響，廟外闖入幾支隊伍。
他們手裡握著麻醉器，朝人群發射。
被擊中的人身體運動機能喪失，被後來人迅速脫走。
許晨終於搶到一把槍，在即將倒塌的寺廟大殿中與敵人周旋。
作戰小隊有序地救援人群。
王晟忍不住大聲咆哮：「還有一群人，為什麼，為什麼不救他們。」
圍繞在大殿周圍，手持項鏈的人神情額外虔誠，站在原地不動。
作戰小隊碰到這些人都會繞開。
「他們已經沒救了，靈魂早就賣給了惡魔，我們要把有限的時間放在儘可能救得過來的人身上。」
王晟一瞬間感覺到無法呼吸。
人群中的老楊手裡拿著項鏈，虔誠專註的表情就像是在給老婆熬藥，洗腳。
幾十米高的塔頂，王晟猛地跳了下去。
儀式，打斷儀式。
他像瘋了一樣闖進槍林彈雨的大殿，毫無防護。
幽暗，靜謐。
許晨在複雜如迷宮的大殿里玩起了躲貓貓，畢竟強攻沒有足夠的火力。
王晟融進了黑暗中，縱使再怎麼心急如焚，他也必須要冷靜。
儀式，怎麼破壞，他完全沒有頭緒。
不過，既然有儀式，那就一定有祭壇，破壞了祭壇，應該就可以打斷儀式。
祭壇肯定在靈質最密集的地方。
王晟閉上眼睛，幾秒后睜開，鬼魅地向著祭壇前進。
半截木屑鑽進胸膛，不知從哪伸出的手掌捂住口鼻，扭斷了脖子。
王晟靠在牆壁上，身體在發抖，他急促的呼吸，調節身體狀態。
殺人了，這是殺人的感覺，時間有限，我不能浪費時間。
好快，這就死了他沒反應過來就死了，他知道自己死了嗎？
心跳還是有些快，手還在抖，不行，前面人很多，這種狀態會被發現的。
黑暗中有異動，一道人影撲來，王晟與其迅速扭打在一起。
招招奔著要害，這個地方不允許自己心慈手軟。
對手不容小覷，一身力氣大的駭人，近身搏鬥攻勢凌厲。
王晟突然壓低聲音開口：「老許？」
對方停手，回問：「小王？」
小王你妹，你咋不加個吧字。
情況緊急，王晟沒時間說爛話：「還有幾分鐘，我們必須撤離，老楊在外面就等著破壞儀式就回來，咱們要抓緊時間。」
「我知道。」
————
徐虎站在祭壇前，容器正在被迅速填滿，涌動的靈質充滿致命的誘惑力。
「再快一點，快一點，就要完成了。」
身後傳來異響，黑暗中走出兩個年輕人。
他的手下已經損失殆盡。
徐虎皮笑肉不笑：「何德何能，居然會遇上兩個天問學院的執行專員，各位真是看得起暹羅啊。」
許晨聳聳肩：「剛好路過，就被拉來當壯丁了，吃力不討好的活，總評報告還不能把我寫進去，這我和誰說理去。」
王晟心裡著急，不欲多言。
砸去一塊巨石，被徐虎攔住。
徐虎盯著王晟，眼裡的惡毒幾乎蔓延出來，咬牙切齒道：「是你這個狗雜種，聖教多年經營，近乎毀於一旦。」
不是這小子，他就成功突圍了。
華富里鎮的據點還能繼續隱藏，只需要苟一段時間，等天問學院的專員一走，他們馬上就能恢復生機。
現在一切都完了。
容器找回，但靈質丟失，他只能暴露據點，不顧風險舉辦儀式，不然日期到來之前沒有足夠的靈質，沒辦法向主教大人交代。
許晨與王晟兩人一齊動手。
徐虎被打得節節敗退，正當無法招架時，從懷裡掏出試劑打進身體。
「真是令人討厭的現境密儀，在靈界，我一定讓你們知道異獸化的厲害。」
徐虎嘴裡牙齒變長，眼中冒著綠光，發出不似人的咆哮。
此時此刻，恰如雨夜那般。
一言不合開狂暴，該死，我怎麼沒有這技能。
雖然異獸化的徐虎依舊不是兩人合力的對手，但明顯能支撐更久。
許晨皮膚迅速泛紅，強悍的力量像發瘋的公牛，將徐虎一拳打飛。
徐虎落在祭壇之上，面露決絕之色。
他一把抓住正在汲取靈質的容器，竟塞進自己身體里，恐怖的靈質往外逸散。
他沒有退路，兩人的圍攻讓他無法招架，為今之計，只有迅速登入第四境，哪怕是偽境，也足以應付兩人。
許晨色變，但已經來不及。
徐虎身上皮膚不斷爆裂，鮮血流了出來，但氣息卻暴漲。
徐虎享受著力量暴漲的美妙滋味，對現境的那層束縛感受更深。
「真是無趣的現實，都給我死吧。」
大殿的廢墟飛出兩道身影，重重摔落在地上。
徐虎哈哈大笑：「想破壞儀式，可以啊，來，摧毀我手裡的聖器，如果你們做得到的話。」
說著，他奔向王晟，要率先擊殺這小子。
不是因為仇恨，與許晨對比，他明顯只是一個還未入門的半覺醒者，雖然技巧很強，但力量稍弱，比較好殺。
一拳，王晟失去了行動力，像條敗狗一樣趴在地上。
徐虎不知從哪裡撿來的槍，對著王晟毫不猶豫撥動扳機。
土黃色的光罩擋住了子彈，還擋住了徐虎惱羞成怒的拳頭。
「防具型煉金器？」
徐虎的語氣充滿不可置信，連覺醒都沒有的小子，怎麼會有高級護身法器？
王晟茫然地看著光罩，眼神落在辛動給他的身份銘牌上。
「算你好運小子。」
靈質已經收集完畢，他必須趕緊撤離，有法器保護，一時半會殺不死那小子，時間上不划算。
他拿出項鏈，將充滿靈質的容器串在一起。
邪教傳統藝能——放老大分身，趁機跑路。
大地在震動，大殿里不知什麼法陣在運轉，恐怖的吸力再次蔓延。
周圍的狂信徒高舉雙手，膜拜信仰的神。
神的氣息臨近，降臨世間。
不止靈質，肉眼可見的血氣逸散在空中，狂信徒紛紛只剩下骷髏，最後骷髏變成骨粉飄散。
風吹雲煙，煙消雲散。
「老楊！」
王晟跪在地上大聲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