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胯下之辱（中）

第三章胯下之辱（中）

天明和靈兒來到了田間農婦所指的小鎮上。

天明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有接觸到過這些普通黎民百姓們的生活了。數月以來，自己先是跟著大叔四處逃亡，後來遇到墨家好心收留，再後來碰上諸子百家的各路英雄豪傑集結於墨家機關城共同聚會，又經歷了南疆尋醫、突圍戰役、營救高月等等奇遇，這一切雖然放佛是跟做夢一樣的不可思議，卻又感覺是那樣的真實無比，俠義之道，江湖豪情，早已在天明的心中紮根，一點點茁壯成長起來。

小鎮的熱鬧著實吸引著天明和靈兒，他們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玩玩那個，走過路邊賣烤山雞的小攤，天明口水直流，忍不住忘返流連，靈兒久居南疆，對中土風情更是從未接觸，也感到十分新鮮，充滿好奇。

走著走著，二人來到了鎮上的一座橋邊。天明見那橋上圍站著許多的人，議論紛紛，便拉起靈兒道：「走，我們也過去看看熱鬧。」

兩人擠到人群前頭，看到中間正站著兩名男子。

其中一名男子膀大腰圓，雖然左眼已瞎，卻絲毫不在意四周圍觀人群的眼光，一臉鄙夷地看著自己面前那個穿著粗布麻衣，身形消瘦的年輕男子。

「怎麼樣，有膽量，你就一劍把我給殺了。」壯漢挑釁地揮了揮拳頭。

「這個地皮無賴，又在鬧事了……」「那個年輕人遇上他算是要倒霉了……」人群中紛紛傳來小聲的議論。

「怎麼樣小子，你敢不敢?」壯漢又把雙手插在腰間，大笑道。

「在下與尊駕素昧平生，無冤無仇，為什麼要殺你。」年輕男子站定道。

「看你還裝模作樣的地背著把劍，搞得自己像個劍客，可你卻沒膽量拔劍，這就說明你是一個孬種!」那無賴不依不饒道，「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你是個廢物了，你的那些老底我全知道!哼哼，你這個廢物，長這麼大，自己就沒賺過錢，去哪裡都被人嫌，全靠你娘養著。你娘一死，你連幫她建個墳頭的本事都沒有，還敢跟別人誇口，以後要幫她造大一萬倍的墳墓，就你這德xìng?接下來，沒人供你吃飯，你只能躲在河邊的破草棚里，還裝模作樣的釣魚，結果連魚也釣不著，你說你一個男人，能把自己快餓死了，這也是本事啊?人家洗紗的老太婆看你可憐，把自己的飯分給你一半，才讓你活下來，你這個廢物居然又要吹牛說什麼以後要用黃金來報答，這種鬼話哪個有病的人會相信?」

「我不會忘記自己的承諾。」年輕人仍是一臉平靜，毫無慍sè。

「哈哈哈哈，就憑你那點本事?你除了一張嘴，你還有什麼?」無賴繼續大笑道。

「我只是想過這座橋。」

「過橋?可以啊，」壯漢抱起雙臂，連看也不看年輕男子一眼，「這樣吧，你有兩種過橋的辦法可以選擇。一種，就是拔出劍把我給殺了，從我的身上跨過去，另一種嘛，」壯漢說著叉開自己的雙腿，「你就給我跪下，從我的胯下爬過去!」

人群中又是一陣紛紛議論。

「這種事情誰能答應啊，看來非要打一架不可了。」天明對身旁的靈兒道。

「看這人的樣子，」靈兒有些擔心道，「估計打不過那個無賴。」

只見那年輕男子垂著的雙手緊握成拳，表情越發難看起來，似乎是在強忍著胸中怒火，不肯發作。

「來啊，要麼殺了我，要麼，就從這兒爬過去。」壯漢指了指自己的兩腿中間，得意地看著年輕男子。

突然，年輕男子鬆開了緊握的拳頭，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天明和靈兒同圍觀的人群一樣，大吃了一驚。

年輕男子彎下腰，一步步地向前爬著，無賴見狀，更是哈哈大笑：「大家看到沒有，這個人他就是個廢物!我沒有說錯吧!」

「這個人也太沒骨氣了吧。」天明在一旁嘟囔道。

「或許他並不像大家認為的那樣懦弱。」這時，天明身旁，一位身穿灰衣布袍，容貌平常，面顏溫和的男子自顧自地說道。

「那個人那樣對他，他都能忍，他也太膽小了吧?」天明仍是不明白，抬頭看向灰衣人。看那灰衣人的年紀，應該比盜跖、高漸離稍稍年長，卻又比衛庄、蓋聶年輕一些，不過天明絲毫看不出，他有什麼非同尋常的地方。

「一個人要忍耐這樣的羞辱，這本身就需要更大的勇氣。」灰衣人繼續看著正從那無賴胯下爬過的年輕男子。

天明似乎聽出來點什麼，但又不全明白，也看向那年輕男子的臉。雖然在做一件很屈辱的事情，但是這個人的頭卻並沒有低下，天明發現，他的眼神，看起來似乎也沒有羞愧得無地自容，相反，居然顯得那樣平靜從容。有那麼一瞬間，天明從那眼神中，隱約看到了一絲蓋聶教給他的一些東西。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才可以用這種方式去面對如此的奇恥大辱?

「當一個人的心中，有著更高的山峰想去攀登時，」灰衣人又溫然道，「他就不會在意腳下的泥沼。」

看著那年輕男子從無賴胯下爬過去之後，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便在無賴的鬨笑譏諷以及人群的指指點點聲中一步步走下橋去，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天明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同意那灰衣人說的話了，可剛一扭頭，卻發現灰衣人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只有靈兒還站在自己的身邊。

「怎麼了天明，」靈兒道，「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靈兒，」天明轉了轉眼珠，道，「這樣，你先去鎮南的城隍廟裡等我，我去辦點事，晚點再來找你。」

「好，那你自己小心。」靈兒答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