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早餐
白崇寧踏入右邊的房間。
這裡也是一座狹小的牢籠,不過不同的是,在這裡有人。
有兩個人,一個坐著,一個漂著。
坐著的是個男人,他身穿著格子襯衫,雙手向後撐地,雙腿蜷起,頭仰著,眼睛獃滯的看著斜上方。
「王楚,王楚......」他嘴裡似乎只能吐出這個名字。
男人斜上方,一個女人,黑裙長發,露著一截慘白腳踝,漂在半空中。
在白崇寧踏入的一瞬間,女人「咔嚓」一聲轉過頭來,這時邢不正詫異的發現,她挺好看的,但只有半張臉。
另外半張臉已經毀了,毀很徹底,像是被什麼東西碾過,往裡凹陷,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
面目可怖。
地上的男人應該是入夢者,這個女人,她是這個男人的夢魘嘛?
「可男人看起來都失去意識了。」
白崇寧有些疑惑,這種精神狀態應該早就被黑暗囚牢給化成雕塑了才對。
見白崇寧進入房間,女人尖嘯一聲,從半空中俯衝而來,十指像鋼針一般,瞄準了白崇寧的頭。
雖然女人長得十分可怖,但白崇寧此時是屏蔽了害怕等負面情緒的,這影響不到他。
不等攻擊落下,白崇寧已經側身一閃,讓女人鋼針般的十指戳空。
女人的指頭戳在了牆上,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
她顯然不甘心,頭一轉,眼睛鎖住了白崇寧,左手一甩,瞄準白崇寧的胸膛,橫空一抓。
白崇寧沒有把握,在力量上能佔上風,所以他順著之前閃避的慣性,在地上一個翻滾。
翻滾到了地上男人的身邊。
地上這個痴獃的男人,這個男人的目光就像是被磁鐵吸在了女人身上一般,哪怕剛才打起來了,他也只是木然的將視線追隨在女人的身上。
如果是夢魘的話,只要把這個男人拍醒就好了。
半臉女顯然意識到了事情不妙,飛撲而來,但已經來不及了。
手起掌落,「啪」一聲,白崇寧的巴掌落在了痴獃男人的臉上。
半臉女飛撲中忽然驚叫起來,手腳在空中瘋狂的掙扎,像是在掙脫一張看不見的網。
「啪嗒」一聲,一物由於半臉女的掙扎,彈落在地上,掉到了白崇寧身邊,白崇寧順勢拾起。
痴獃男人吃痛,眼神似乎慢慢的清澈起來。
然而隨著他清醒,腳下的黑霧忽然也涌動起來,從黑霧中湧現了細密的「花朵」。
白崇寧此時是沒有恐懼情緒的,饒是如此,他也是眉頭一皺。
那竟然是一隻只手掌,從黑霧中伸出,如同花朵一樣搖曳起來。
男人本來就撐坐在地上,頓時被那些搖曳的手掌給拽住了,頓時發出惶恐的叫聲,神色慌張。
白崇寧眼看著,他已經開始凝結了,有要變成黑色雕塑的傾向。
果然,這個男人意志力並不強大。
就在這時,半臉女終於沖了過來,她的身影有些虛化,像是剛才消耗很大。
白崇寧本能的躲開,那些地上的「手花」並不把他當做攻擊目標,沒阻礙他的行動。
半臉女的目標卻不是白崇寧,她衝到了痴獃男人身邊。
令白崇寧沒想到的是,她並沒有用手指給男人開幾個孔的打算,相反,她雙手輕柔的托起了男人的頭。
男人忽然像是著魔了一樣,眼神又變得渾濁起來,驚恐的表情也漸漸平靜下來。
地上那些「手花」,漸漸遁回了黑霧。
好累啊,白崇寧的視線模糊扭曲起來。
......
東方府小區,6單元1602,東側的房間里。
白崇寧睜開了眼,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2025年,5月16日,9:45。
早上醒來並沒有很清醒,反而感覺身體很酸沉,就像剛深潛結束。
看來在黑暗囚牢中行動,那種疲憊會反饋作用在身體上。
沒有起身,白崇寧還在回憶昨天的夢境內容。
鐵柵欄外的大眼珠,蠕動的黑霧,眾多黑色雕塑。
以及,最後一個房間里,遇見的詭異男女。
他們之間,好像達成了某種微妙的平衡。
自己闖進房間,差點把這種平衡打破了。
只是不知道,那個男人今早醒來,是不是也會記得夢中的自己呢?
正在白崇寧思索之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都22歲的人了,早飯還得人伺候?」
站在門外,白巧雲邊敲門邊說,語氣中帶著戲謔。
白崇寧本想先捋清夢裡的事,但白巧雲的聲音,讓他不由的想到昨天中午吃的那頓飯。
那可比ND綜合工廠的工人餐好吃多了。
這個念頭一起,早晨的飢餓感頓時襲來。
白崇寧打開了門,門外,白巧雲站著。
今天的白巧雲穿著一身素色長裙,頭髮已經梳理整齊了,用一個粉色的束髮帶箍著,臉上掛著笑容。
白崇寧記得她的主業是直播,但她卻從不濃妝艷抹,化那種網紅的精緻妝。
白巧雲的直播內容就是油畫,創作內容大多是自然風景,花草之類的,配合上柔和的背景音樂和時不時的彈幕互動,倒是也有一些粉絲。
裡面有不少是「顏粉」。
她很無奈,經常呼籲自己的粉絲,多關注她的畫,少關注她自己。
但是,好像作用不大。
「爸媽已經吃好出門了,走吧,我們一起吃,我做了兩個荷包蛋。」白巧雲開口道。
屋子裡確實飄著一股煎蛋香,白崇寧跟著白巧雲到餐桌。
吃著早餐,白巧雲察覺到白崇寧似乎精神狀態不太好,開口道:「怎麼,昨天沒睡好?」
「還行吧。」白崇寧嘴裡還嚼著東西,含糊答道。
「其實我覺得有點奇怪。」白巧雲沒繼續吃東西了,「自從集體夢境之後,我的夢就有點奇怪。」
白崇寧看向白巧雲,有些疑惑,白巧雲不是只有第一天體驗過黑暗囚牢嘛?
在白崇寧堅持自己還夢見黑暗囚牢的時候,白巧雲可沒說她還夢見過那裡。
在黑暗囚牢里,她應該和大多數人一樣,早就化作黑色雕塑了吧。
看出了白崇寧的疑惑,白巧雲開口解釋道:「我後來沒再夢過那個狹窄的黑暗囚牢,夢裡也沒出現過詭異黑霧了。」
「你還記得那裡?」白崇寧發現白巧雲形容的很具體,這可是一個月前的事情了。
事實上,大多數人被黑霧凝結在囚牢里以後,第二天就已經對夢十分模糊了。
「我還記得啊。」白巧雲答道,「哎呀,想說的不是這個。」
「後來我確實沒夢見過黑暗囚牢了,不過自那以後,我的夢雖然每次主題不同。」
「但是,每次可以活動的範圍還是很小。」
「不是在自己的卧室,就是在某個房間里。」
「你說,我不會是有後遺症了吧,我以前也不常做夢啊。」
「昨天,我就想問你了,又怕你聯想起那個黑暗囚牢的事......」
白崇寧聽著,眉頭微微一皺,但一時又沒什麼結論。
眼下只能先安撫一下白巧雲,沒做噩夢就行。
吃完早餐,白崇寧想回房間休息下,但白巧雲卻拿出來一個快遞文件袋。
白崇寧認出來,這應該就是白富剛昨晚上樓時,從快遞員那裡簽收的。
「我看過了,是工作邀請,就是不知道,怎麼寄到老爸那裡去了。」白巧雲開口道。
「不想去。」白崇寧皺眉道,「這工作不太吉利。」
「找借口也認真一點吧。」白巧雲說著,將白崇寧推到家門口,「再說了,你窩在家才不吉利!」
白崇寧被推出家門,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他手裡還拿著快遞文件袋。
抽出文件,上面有工作介紹,大致就是做自媒體公眾號之類的工作,署名的公司叫「頭狼文化傳媒」,要求寫了一堆,比如吃苦耐勞之類的,卻沒寫待遇。
公司地址倒是距離東方府小區不遠,才20分鐘左右路程。
白崇寧仔細打量了一下這份文件,他不是一個信玄學的人。
但他說不吉利是認真的,雖然沒有證據,莫名的,他就是有這種感覺。
他看見這個快遞文件檔的時候,真的感覺到了「這份工作不吉利」。
難道,和昨夜夢裡,自己突破了黑暗囚牢的限制有關係?
這種詭異的事情,他只能將其聯繫到黑暗囚牢上去。
如果是這樣,還真得去驗證一下。
白崇寧按了電梯的下樓按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