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復州境內，潼關村。

初春剛至，東雪未化，長風吹過，帶著刺骨的寒冷。

一名看著十五六的孩子，身著破舊的粗布麻衣，腳穿一雙草鞋，兩隻腳趾還暴露在外，腰間別著一把柴刀，背上伏著一捆柴火。

全身止不住的顫抖，他將凍得通紅的雙手放在嘴邊哈著熱氣，想藉此來緩解凍得已經麻木的手指。

此時他對著身旁同樣小臉凍得通紅的男孩顫聲說道「石勇，謝謝你，這麼冷的天還願意幫我山上砍柴。」

那男孩雙手揉搓片刻，然後懷抱著臂膀輕聲笑道「你我都是兄弟，就別跟我客套了，前年野狼襲村，若不是丁叔幫忙我爹爹就不止輕傷那麼簡單了。」

聽見石勇口中喚出丁叔二字，方雲眉頭不由得一皺，面上神情有些複雜。

見方雲並未說話且神色嚴峻，石勇知道自己可能說錯話了，雙眼輕眨了幾下隨即開口岔道：「魏嬸的火毒好些了嗎？」

方雲緩緩搖了搖頭，只是眉頭擰的更重了。

石勇見狀，便不再多話了。

兩人剛走到村口，方雲正低頭沉思，只聽一旁的石勇一聲驚呼，打斷了他的思緒。

「你看你家門口。」

方雲聞言連忙抬頭向自己家門口望去，此時的暮色已經完全落了下來，天地都已經昏暗，可唯獨自己家院外還火光通天格外明亮。

方雲心中暗道一聲不好，如此異常，家中肯定出事了，是不是娘她···？

也來不及多想，方雲邁開腿直接向家跑去，也顧不得凍得早已麻木的雙腳，奔跑起來被凍土震的生疼。

此時方雲家門前熙熙攘攘，正被一群村民圍的死死的。

一位年過半百的老者帶著幾人正擋在門前極力的勸阻著。

「老村長，事到如今你為何如此偏袒？他們一家如今已都感染了瘟疫，為了我們的安全，你應該直接將他們趕出村落，再將他們用過的東西盡數燒毀。」

「是啊，難道我們全村人都染上病才算遂了你的願嗎？你這樣如何擔得起村長？」

「村長，你如果再執意如此，我們也只好另外推舉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輩接替你了。」

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語的，場面十分混亂。

那白髮老者此時也被這漫天的話語，吵得有些頭疼。

只見他深吸口氣，沉著嗓子大聲說道：「各位鄉親先不要吵，先聽我說兩句。」

那白髮老者好在還有幾分威望，此話一出人群中頓時安靜下來。

白髮老者環視一周，看著諸位街坊里道各個義憤填膺的樣子不由得輕嘆口氣繼續說道：

「首先，她得的並不是時疫也不會傳染，大家不要驚慌，也不要以訛傳訛。其次丁家小子這些年對我們村的恩惠你們都忘了么？誰平的匪寇？誰又阻的狼患？難不成我們潼關村都是些忘恩負義的無恥之徒嗎？」

人群眾人聞言頓時面面相覷，但未過片刻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

「若不是時疫為何沒有郎中前來醫治？為什麼病道現在都不好？當初就算沒有丁健，我們最後一樣能平了匪寇，盪了狼群。現在他的妻兒已經對村子產生了威脅，你是想讓我們全村人都跟著陪葬嗎？」

頓時這一眾人又沸騰起來，更是推搡著村長，想要強行沖入院內。

老村長看著眼前一幕，只覺剛剛自己所言簡直是在對牛彈琴。

而此時不知誰在人群中突然喊道：「那病小子回來了」

吵鬧聲頓時平復了下來，都向著同一方向緩緩望去。

方雲此時正背著柴火從遠處跑來，看著手持火把圍在自家門口的眾人，神色間十分疑惑。

他放緩腳步，口中大口喘著粗氣，緩緩凝望眾人。

而這些村民見他走來，都不約而同的往後退了幾步，好似躲避災星一般，生怕離的自己太近患上時疾。

不知誰在人群中擲出一根長棍，正正打在方雲的脖頸上，突如起來的變故讓毫無防備的方雲身子不由的一個踉蹌，一連栽了幾步才勉勉站住身子。

同時人群中有人在其中跟風呼喊道：「滾出去，滾出去。」

頓時無數人跟著附和喊道，這聲浪層層疊過，迴響在天地。

方雲右手捂著脖頸，忍著那火辣辣的陣痛，眼中寒芒閃過看向眾人。

此時老村長卻突然喝道：「剛才的東西是誰扔的？」

可此時人群激憤，並沒人理會他，反而呼喊聲更大了。

嗖的一聲又是一條木棍飛來，方雲眼尖連忙抬手去擋。

砰的一聲悶響，那長棍直擊在方雲左臂上，原本凍得僵麻的手臂，被這一擊頓時連帶著整根神經一股鑽心的疼痛。

方雲眼中泛出點點淚花，但是他咬著牙強忍著，不停眨著雙眼不想讓眼淚落下。

村長見狀，直接一把拉過方雲將他護在身後。並小心翼翼觀察著四周的情況，生怕有誰在暗中再出陰招。

一眾人也推搡的更加厲害了。

方雲右手從腰間緩緩抽出柴刀，繞過老村長走到他的身前，眼中寒芒盡現口中陰冷的說道：「今日我倒看看誰敢進我家門？」

老村長見此連忙伸手前來阻止。「你這是幹什麼嗎？快把刀放下。大家都是親朋鄰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方雲一連向後退了幾步，躲過村長寒聲道:「這還是真鄰里親朋的典範。」

老村長聞言也是神色一滯最後無奈的搖搖頭。

有一中年男子此時走上前來雙眸間也是充滿不屑低聲喝道：「野小子，就憑你手中一柄柴刀真以為擋得住我們這一眾人嗎？」

方雲冷笑一聲隨即將柴刀指向眾人冷笑一聲

「你可以來試試。」

看方雲的神情誰都知道，這方雲已是鐵了心。

眾人一時間面面相覷，誰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做出頭鳥，剛剛其中叫的最歡的幾人，此時也沒了動靜。

就在這時人群中走出一人，這人年紀不過三十，比方雲高出半頭，身子也健碩不少，方臉圓眼眉尾上挑就那副面相僅一眼便能看出是那種陰損刻薄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