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與路燈的交流

【你…好……點…燈人】

這次不是自己的聲音，而是一種渾厚，很厚重滄桑的音色，混之以少年的稚嫩語調，再加上剛學會說話的嬰兒的磕巴，這大概就是這所謂「路燈」的聲音了。相同的是聲音也是直接出現在腦子裡，真不知道這傻樹臉上的嘴有什麼用，用來配表情渲染情緒嗎？總不可能是刻意塑造恐怖氣氛吧?

時笙盯著這路燈不說話，不知道是被打怕了還是在思索什麼。

【我…可…以……解答你的疑…惑】

時笙盯著路燈不說話。

【你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時笙不說話……

路燈見對面的崽種不搭理它，就也矯情起來了，也不說話……

有所謂反其道以行之，便得平安喜樂，我編的。時笙這時開口了，其實是他剛才在思索整頓目前發生的一系列怪事，現在的問題確實有點多，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從何問起，待把條理理清了之後，揉著自己目前67.8分的帥臉看著面前的樹臉一口氣問了好多問題，「所以，真的是世界末日了?你們外星文明要來統治我們了？小埑在哪裡？是死了還是剛才那個怪物就是他變的？你就叫路燈嗎？這名字怎麼這麼現代化，和你這畫風完全不一樣啊！為什麼不叫個『路火』？其實我覺得火炬樹樁這個名字比較適合你，你覺得怎麼樣……」

「咕……」

路燈叫了出來，這次是從它樹榦里傳出來的，好像是一下子被問的太多有點凌亂，控制不住爆出了母語。那樹臉皺著像是思索般的咕咕了一會兒。那張本就不太喜人的枯臉此刻更是一言難盡，只能說，嘿這小別緻長的還真不是個東西……

【黑潮……在侵蝕這個世界，你們的世界在死亡…我們予以拯救，你和他走進了霧裡……污穢在侵蝕你們的意識，幻覺使你們分離，你的同伴，往深處去了，我只能救下你們其中一個】

這路燈說話越來越來利索了。像是開了倍速地在練習一項技術。

「你們?這麼說，你這樣的火炬樹…路燈是還有很多咯?你們就是保衛地球和平，維護世界正義的戰士是嗎，實在是太感謝了，這個世界就交給你們了勇者大人……你們一定要照顧好我們啊！不如就先從把那個穿著派大星衣服的幼稚小鬼救出來做起吧勇者大人！」時笙可謂是深感聖人心，不吝馬屁功。一時間裝的是眼淚汪汪，感人肺腑。並且作為海綿派，時刻對外傳達著派大星是幼稚鬼的言論。

簡直就像是網路上的黑粉噴子！真是分外可惡啊！

【這是你們的世界……拯救它需要你們自己去做，我們只是黑潮中的路燈，紮根后……我們便不能再前行，無法主動對抗黑潮和污穢，我也救不了你的朋友了】

所以說小埑沒救了嗎？那些像毒氣一樣的黑霧和其中的…污穢？明顯不是我能應付的，更別提再把小埑帶出來了。念頭一瞬急轉，時笙還是只能把希望寄以面前的火炬樹樁。

「那你幹嘛要蹲下來啊兄台！快站起來去對抗那些可惡的怪物啊兄台！睡覺?你這個年紀你怎麼睡得著覺?世界還需要你們！」

「咕……！」

【黑潮帶來的污穢僅有路燈可以驅散，沒有了燈火，這個世界的人類、動物、植物……乃至世界本身，都會成為污穢的一部分，不過通常越具有智慧的生靈會畸變的越快，因為邪惡亦會滋生污穢，污穢也更喜歡被邪惡所承載與傳遞，而智慧，往往是罪惡滋生的溫床，剛才遇到的那兩隻便是由人類墮落而來的污穢】

【黑潮中混存的原生污穢，不是路燈可以抗衡的，必須用污穢來打敗污穢，人類若沒有迷失在惡意與腐敗中，污穢亦會給予你們對抗黑潮的力量，路燈可以幫助你們對抗侵蝕，點燈人更是會獲得來自世界的饋贈】

【而你，你具有遠超你記憶的經歷，也擁有更為巨大的潛力……你和你的朋友，我必須選擇救你……】

路燈在短時間內向時笙了輸出大量未知乃至可稱為奇幻的信息，但時笙作為德智體美勞五好青年，自認為具有較高道德層次素養，此時亦是不做言認真傾聽著它的話並構建著腦中的關鍵要素構點，並使用邏輯鏈條將其鏈接，試圖在腦中構建一個包含今天所見的所有奇景的嶄新世界觀。

直到聽到此處他決定先打斷一下，問出一個了因為無關緊要所以沒有被他排入諮詢優先隊列，但他自己又一直很想問的問題。

「等等，等一下，關於救我這個決策與實際操作環節，你的作戰規劃表上有設計大嘴巴子抽我這個環節嗎?」

咕…

【我需要汲取，汲取你的……】

「需要汲取我的鼻血不然你就換不了你的火焰戰士同款頭?」

【不，我需要你們的源代碼獲得和這個世界交流的能力，如果無法和世界交流，我將會逐漸失去力量沉睡。「紮根」之後我就會失去行動能力，所以我必須在「紮根」前獲取】

「源代碼？指基因之類的嗎?」

【更深層的東西，受語言的束縛，我的智慧無法在這個世界中向你完全表達它，你的智慧亦無法理解，你可以簡單且狹義的認為，編製一切的基因】

很好，十分恰到好處又非常禮貌地侮辱了我一番呢。

「所以，薅根頭髮可以嗎？」時笙發出了靈魂一問。直指此問題關鍵所在。可謂是一招拳明日月開，不由老樹混黑白。

【……可以】

時笙點了點頭，親切的拍了拍這路燈的樹臉，「很好，很好很好，我記得剛才你有說過，你現在動不了了是吧……」

「咕……咕咕！？」小樹害怕極了。

【……你的朋友還等著你去救他，現在快來接受世界的饋贈，去探索這個黑暗的世界吧！】

能夠感受得到一股股蓬勃的力量從地下被路燈所汲取，一時間路燈頭上的火苗光芒大盛，耀得時笙根本睜不開他的眼睛。

時笙剛才當然沒忘小埑還在危險中需要幫助，其實當他從和路燈的交談中得知小埑還活著的時候，就給小埑打電話了，但一直沒有被接。

有書則長，無書則短。看似剛才時笙和路燈交談了許多，但其實也就過了一分鐘左右，直到這火光大盛的時候，電話也才剛剛因長時間無人接聽自動掛斷而已。

（在此需要指出的是，在黑潮剛降臨的時候，社會運轉秩序被突然打破，通信信號在時間層面是有一個短暫的隔斷層的。但人類各方高層顯然深知在這種種族滅絕的重大危機時刻，先行維護恢復各通信建設的重要性，並指揮武裝力量付出實際行動且部分區域確實成功恢復。當然，這是短暫的，於數小時之後，人類有效的大規模武裝抗爭被悉數瓦解，現代文明社會框架完全崩潰，人類將進入失去高等科技能力的漫長黑潮時代。時笙給小埑打電話恰好就處於這個短暫的通信恢復區間）

五感又在光芒中再次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