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嚇壞人的新娘子
日光已升起,一陣冷風吹過陽光照射下的小鎮,卻在空氣中帶起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道。
胡一彪死了!麻子胡一彪死了!
李大館雜貨店右邊牆角下,一個高大的屍體斜躺在那裡,地上流滿了黑紅的血,連牆角邊都被粘上好多。
屍體的咽喉上有一道深深的口子,血就是從那道口子裡面所流出來的。
現在血已流干,屍體的眼睛卻還睜得很大很大,彷彿是死都不相信自己竟會死在這裡。
但是他確實已經死了,不管他生前是什麼,現在他只是一個死人。
這個死人就是麻子胡一彪。
這個小鎮不認識胡一彪的人很少,甚至可以說沒有,他的朋友卻沒有幾個。
大家都知道胡一彪的老婆是個婊子。
她雖然沒有像別的婊子一樣住到三婆婆的暗巷裡面去出賣自己,但她和三婆婆暗巷裡面的那些女人一樣,是個喜歡和別人上床的婊子。
也許她出賣**並不是為了錢,但在別人的眼裡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婊子。
婊子豈不全都是一樣的?
奇怪的是明明自己家裡有個婊子而麻子胡一彪卻還要天天往三婆婆的暗巷裡面跑。
他們不明白這些,但幸虧他們不明白這些。
當他們明白這些的時候說不定他們也都已是個死人了!
牆角站滿了人,圍在最前面的是李大館。
李大館腰裡圍著一個白圍裙正站在那裡破口大罵:「奶奶的,那一個缺德的龜孫子殺人也不揀個地方,將人殺到老子的店旁邊,這以後還要不要老子做生意了。」這人據說是從四川過來的,雖然來到這裡已很多年了,但一罵起人來還是一口一個老子。
跟在後面的屠夫阿勇盯著麻子的屍體卻突然說道:「他是被人用刀砍死的。」
「哦。」李大館停住了罵問道:「你看的出來?」
「只有被刀砍過的傷口才會是這個樣子。」阿勇盯著麻子脖子上的傷口說道。
阿勇雖然只是個殺牲畜的屠夫,但對於用刀的手段還是比這裡站著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專業,所以大家顯然已認同了他的看法。
「既然是被刀殺死的,那麼兇手也一定是個用刀的人。」賣饅頭和牛肉湯的曹大漢在一旁說道:「那麼這個人會是誰呢?」
他的臉色卻突然變了,因為他已想到了一個人,一個張好講曾經說過的那個人。
不禁他變了,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大家好像都已想到了那個人。
「臉色蠟黃,目光呆澀,手裡握著一柄暗黑色的刀,只用了一隻右手在握。」
這裡的人顯然都聽過張好講說的那件事情。
「是他,一定是他,昨天下午,我好像看到那個人走進了胡一彪的家。」
「對,就是那個人,一定是他殺了麻子。」
「張好講一定也是那個人殺的。」
「早就覺得那個人不是個好人,沒想到竟是個殺人的魔王。」
「我看那個人如果不除掉,我們這裡就沒有安靜的日子過下去。」
「一定要除掉那個人!」
大家咬牙切齒的一邊嚷嚷一邊散了開去,只留下李大館一個人站在那裡。
李大館呢,他當然在等著地保來,這種事情也只有地保才能解決。
日光已完全升起,現在也已接近中午,柳三劍的院子里早已經賓客滿座。
十八張大桌,每張桌子上坐滿了人,最少的一張桌坐有九個。
桌上有酒,有菜,擺放著碗筷。
沒有人喝酒,沒有人吃菜,更沒有人去動碗筷。
這倒並不是這些人不愛喝酒,不愛吃菜,而是新娘子還沒請到。
他們心裡雖也有點焦急,但最焦急的當然還是柳三劍。
日已正中,陽光照在柳三劍的臉上,將他白凈的臉映的通紅。
花轎從早上就已經派出去了,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難道這其中竟有了變故?難道是有人在從中搗亂?
柳三劍的心裡忽然感到了一絲絲不安,這種不安已很久都沒有出現過,就連一年前他來斬殺鐵不非的時候都沒有。
地上鋪滿了紅氈,柳三劍站在紅氈上,眼睛望著白牆上貼著那個斗大的紅紙剪成的『喜』字。
他忽然想到了鐵不非。
一年前的今天,鐵不非是不是也像他這樣站著?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一陣鼓樂聲。
「新娘子回來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院子里的人紛紛走出門外去觀看。
柳三劍當然走在最前面。
一行人馬,自遠處緩緩而來。
八匹對子馬,十六個吹鼓手在前面吹著,後面就是那頂八人抬的花轎。
轎簾是垂著的。
現在人馬已到了門前,轎子也已經落了地,柳三劍長長的吐了口氣。
不管怎麼說,轎子總算回來了,新娘子也總算請到家了。
柳三劍趕上前去掀起了轎簾。
但是他的人卻突然僵硬在那裡,就彷彿被人點中了**道一般,他的整個身子竟開始微微的顫抖。
轎子里走出來一個人,卻不是本應紅綢衣、紅繡鞋,滿頭鳳冠霞披,穿戴得整整齊齊的新娘子,而是一個男人!
一個穿戴得整整齊齊的男人!
他身上穿的,是質料最高貴的衣服,剪裁得精緻貼身,而且筆挺,從上到下,連一條皺紋都找不到。
他的臉颳得也很乾凈,連指甲都修剪得很整齊,他的頭髮也是經過精心梳理的,每一根都梳得很整齊,他整個人看來就像是一桿剛煉成的槍,光亮、修長、筆挺。
他竟要比柳三劍還要整潔,比柳三劍還要氣派!
如若不是柳三劍穿著新郎的衣服這裡的人一定會以為這個人就是新郎。
外面圍著的人全都低聲議論了起來,他們已全看出這個人是來找柳三劍的麻煩,只是他們全都看不出這個人是誰?也想不出有誰會來找柳三劍的麻煩。
柳三劍已經從驚訝中沉靜了下來,他也看出這個人是來找自己麻煩來的。
但是他是柳三劍!
無論是誰想找柳三劍的麻煩,都要先衡量衡量自己能不能躲得開他的奪命三劍!
「閣下是誰?」
「我姓庄,叫庄曉飛。」
「庄曉飛。」柳三劍仔細的想了想,確定自己沒有聽過這個人的名字,於是他問道:「閣下為何會坐在這抬轎中?」
他雖然很生氣,但語氣還保持著客氣,因為他知道一個沒有名的人通常也就是很危險的人。
如果他是個很有名的人自己至少可以先摸清楚他的底細。
「因為我要來找你。」庄曉飛嘴角微微一開,露出了他特有的微笑道:「正好這輛轎子也是趕往這裡的,所以我就搭車而來。」
他好像怕柳三劍聽不明白,又說了一句:「我這個人天生很懶,能做車的時候就不想走路。」
柳三劍的臉色卻又變了,變的發白。他問道:「轎中的人呢?」
轎中的人指的當然是新娘子。
「我把她送了回去。」
「為什麼?」柳三劍問。
「因為我不忍心她成為寡婦。」庄曉飛笑道。
「好,很好。」柳三劍臉色已變的慘白,他對著庄曉飛一字字問:「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我知道,你是柳三劍。」庄曉飛笑著說:「聽說你的奪命三劍玩的不錯。」
柳三劍的目光開始變得熾熱起來,他盯著庄曉飛瞳孔已一點點縮小,他咬著牙道:「奪命三劍不是用來玩的。」
「哦。」
「是用來奪命的。」
「奪誰的命?」
「奪你的命!」柳三劍說完手裡已多了一柄精鐵煉製而成的長劍,劍長三尺三,重四十二公斤。
這正是鐵不非的長劍,劍當然是柳洪送來的。
自從看到庄曉飛從車中下來的時候柳洪就已跑到後面去替他的主人取劍。
他很會把握時機,據說一年前的今天也是他替鐵不非取的劍。
所以說他確實是一個很忠心的奴才。
「亮出你的武器。」柳三劍對著庄曉飛說道:「不要讓人說我欺負你手無寸鐵。」
庄曉飛笑了笑:「本來對付你這樣的人我空著手已經足夠。」
柳三劍臉色又變。
庄曉飛接著說:「但是我卻突然看到了一柄被主人冷落的劍。」
柳三劍已看向了石獅背上的那柄鐵劍。
「所以我還是把它收起來好了。」庄曉飛用手握起劍柄輕輕一抽,那柄鐵劍就從石獅的背上拔出。
庄曉飛將這柄遲鈍而生鏽的劍握在手裡輕輕說道:「劍啊劍,怪不得你的主人不要你,原來你長得這麼難看,你這個樣子又怎麼配得上你的主人呢?莫忘了他可再也不是以前的那個窮小子。」
柳三劍早已忍受不住,他怒哼一聲劍已出鞘!
「接我的奪命三劍!」柳三劍手腕一翻,三尺多長的長劍化做一道白光揮出。
這一劍揮出寒芒閃動,劍風呼嘯,以迅雷之勢閃電之速朝著庄曉飛刺來。
劍已經刺來,而且對準了庄曉飛的咽喉,劍尖堪堪已刺在庄曉飛的咽喉最多只差一寸,這一寸就是致命的一寸,只要在往前一寸,但這一寸卻沒有刺出,然後就看見一個黑色的劍尖突然從柳三劍的後背透出,沒有血流出,因為庄曉飛還沒拔劍。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眼中都帶著驚訝的神色,因為他們根本都沒有看清楚庄曉飛是怎麼出手的,就連五虎斷門刀的彭肖都幾乎沒有看清。
彭肖握著自己腰間這柄纏著五色彩緞裝飾得很華麗的刀手心已經開始冒汗。
柳三劍也沒有看見,他甚至已感覺自己那一劍明明已刺中了庄曉飛,奇怪的是自己的肚子上卻偏偏插著一柄劍,一柄遲鈍而生鏽的劍。
他全身的力氣也跟著消失,鮮血伴著長劍拔出而飛向空中。
漫天血雨濺到二個高大的石獅上面,染紅了石獅,也染紅地面。
紅的就像是院子里鋪著的紅氈,又好像牆壁上貼著的那個『喜』字。
他的奪命三劍只使出了一劍就已經沒有機會在用下去了!
「你為什麼要殺我。」柳三劍的眼珠還在瞪著庄曉飛,眼光中還充滿著不甘。
「因為我要出名,非出名不可!」庄曉飛淡淡的說道。
這句話說完柳三劍就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