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使者

世間，荒原，墨綠的天空，紅綠相間的大地，沒有任何聲響，甚至沒有一點風聲，彷彿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整座城市一片死寂，只剩下了些許活物。

一行人向西行著，跨過屬於怪物的領地，四周的綠與紅都為之讓步，攀岩的藤蔓們斷開一條道來，四周無數雙眼睛注視著使者向西行去。

術仁宮、金玉墨、還有莫塵，三人組成了一個小小的團隊，帶著太真的誠意向著飛船的方向行駛去。

一開始，怪物還嘗試著阻止幾人前進，肉體的攻擊、蟲群的生產、腐蝕的液體、噴射的火焰，怪物不願將事情鬧大，只能嘗試用此等方式向太真示威，然而太真並沒有因此讓步，似乎真正讓她在意的只有西方的勢力。

「師父居然真的讓我來護送你們，而不怕我將一切的真相告訴你們。」

莫塵走在最前面，一身黑色的服裝彷彿突入綠與紅的異物，一條三米長的黑龍盤旋在她的身邊，漆黑的鱗片與撕裂的大口讓它看起來充滿威懾力，它那金黃的豎瞳死死盯著周圍，一圈又一圈地遊盪是為了保護它的主人。

鑒於莫塵並不會安心為太真護法，在莫塵多嘀咕了幾句后，太真最終還是決定派莫塵為術仁宮二人護行，為了與西方的人們進行交涉。莫塵並未違抗過太真的命令，但也只有她感興趣的事情她才會認真去做，這是她的性格使然。

太真並沒有太過在意徒弟們的異常，甚至可以說正是這些似乎神經質的地方讓他們更適合修道，畢竟修真這種東西不僅需要靈根，需要天賦，還需要超越常人的理解，只有這樣才能看到常人看不見的東西。

修行之路上的走火入魔之人不少，這也便是原因之一。那些走火入魔的人大多比其他修道者更適合修鍊，但更容易自我毀滅。太真相信以自己的實力，在徒弟走火入魔時也能將他們拉回正軌，也只有這些思維異於常人的人能在修真初期迅速進步，成為可靠的戰力。

太真曾經也差一點走火入魔過，那時的她相信整個修真界就是個陰謀，所有的修真者只是大妖養殖的蠱蟲罷了。她的師父將她從這份癲症中救了出來，這不是什麼異常困難的事情，許多方法都能阻止怪異思考的進一步產生。

「其實你是知道的，對吧，你可以看到整個修真其實就是一個惡魔的賣身契，對吧，術哥哥？」莫塵依舊向前走著，但是攤開手，頭顱旋轉了一百八十度，笑不露齒地望著術仁宮。

她的眼神中絲毫看不出任何異樣，似乎滿是興奮與純真。

術仁宮被她這番反人類的造型盯到有些不適，但他還是尷尬地笑笑，「其實，呃，你這副樣子還挺嚇人的。」

「噗，」莫塵低著頭輕笑了一下，「哥哥就別裝了，你的眼神早就出賣你了。從見面起你就盯著我們三人看，眼裡總是有著那麼一些些抗拒，還有......」

莫塵的雙手也旋轉了一百八十度，來到後背的位置，她兩手食指與拇指相交，畫出一個圓圈，「還有那麼一點點恐懼。」

莫塵並沒有說錯，對於術仁宮來說，三人表現出的一切身外之物都是有異常的，孫不為那把詭異的槍，太真表現出的種種法術，以及莫塵身上纏著的這條「龍」。

那所謂的「龍」根本不是龍，它甚至難以叫作生物，那是一種像是從破碎的雪花屏上扣下的東西，替換成了腥氣的血紅與崩壞的黑暗，以及根本不協調但又點綴其中的白。

無數顏色瘋狂跳躍著，極不安穩的樣子。

術仁宮眯著眼思索了下，最終決定坦白。

「我確實可以看到一些和表面上看起來不相同的東西，可這能說明什麼，賣身契是什麼意思？」

「哈哈哈！」莫塵一拍手，笑著跳了起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不是妄想，這不是妄想！」

術仁宮突然想到了他自己。

「師父給的功法里有自我欺騙的部分在，我找到了，那些法術有一部分是用來維持它光鮮亮麗的表面的。」莫塵將手插入身周的一片漆黑中，整隻手瞬間扭曲變形，變成了一團扭曲的肉塊。

「整個修法就是一個賣身契，與叫作『天道』的怪物的交易。」莫塵摸著黑龍，臉上的表情漸漸凝固住了。

「你怎麼知道的？你師父不都沒看出來嗎？」

「我從小就能看到一些東西，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莫塵收回陷入漆黑中的手，手又變回了原狀。

這回到術仁宮愣住了，他挑著眉，有些猶豫地問，「你是，你是說從小？」

莫塵微微縮著身子，身體有些不正常地抖動，「是的，是的，他們都說我是瘋子，但我知道它們是真的，我知道，我早就知道它們會來。」

術仁宮微微張著嘴，有些不知道是否該相信她說的話，他帶著詢問的目光望著金玉墨，金玉墨搖了搖頭。

「妹妹，在這場災難發生之前，世界上只有一種超能力的。」

莫塵以自信至極的眼光回應，金玉墨以同樣自信的眼神懟了回去。

「姐姐這就沒意思了，」莫塵將自己的頭扭了回去，「對一個簽了賣身契，很快就要發瘋，失去自我意識，變成機器的女孩子說這個，實在是太殘忍了。」

「那妹妹為什麼要簽賣身契呢？」

「姐姐為什麼要跟著哥哥呢？」

「......」

三個人，三種瘋子。

不過三人這場對話便停止在了這裡。前方的藤蔓自主斷了開來，給術仁宮等人讓出一條路，四周的眼睛眨了又眨，整齊劃一，沖著眾人的方向望。

在消滅術仁宮身上的寄生物時，太真便順手給術仁宮、金玉墨兩人上了些其他法術。在寄生無用，黑龍又將所有攻擊擋下的情況下，怪物放棄了進一步的攻擊。

怪物的意思已經足夠清晰，它是有意識的生物，它是可以交流的生物。

但怪物的行動並沒有到此停止，-無數藤蔓扭動著，將一個半死不活的人送到了術仁宮等人的身前，接著，一道藤蔓纏了上去，順著那人的腦袋轉了一圈，然後將他的腦袋擰了下來。

威懾的意思已經足夠明顯，三人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擺在他們面前的有兩條路，要麼原路返回，要麼不管怪物的警告進一步向前。

術仁宮皺了下眉，向莫塵詢問道，「你師父有說這種情況該怎麼辦嗎？」

莫塵聳了聳肩，用嘴咬著右手食指，「她應該沒想過這隻怪物是有智能的吧，畢竟在她的世界里只有人才是有智慧的。」

「嗯......她多半覺得怪物的注意都在她和西邊的什麼東西上，所以才叫我們過來送消息。」莫塵的眼睛一瞬間失去了光芒，「事情應該超出她的預想了，再走下去說不準會死哎......」

下一秒，她的眼中又有了光彩，她轉過身雙手交叉放於胸前，「但是如果不怕死的話我們還是可以繼續走下去的。」

不過，兩個身影卻從西方走了過來，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怪物似乎完全沒意識到兩個人的存在，所有的眼睛依舊盯著三人。

「術仁宮？」矮胖的男子說話了，是術仁宮的熟人——1，1與上次見面相比，顯得狼狽了不少，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臉上也有一道傷疤，從左半額頭一直劃到臉龐右下。

1和區天和，末日最開始的組合不知什麼時候又見面了，兩人在這綠色當中毫髮無傷，似乎已經習慣。

區天和一臉欣喜，「你們倆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