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0年孤獨
在恍如隔世的少年、大夢初醒的范夢迢的身後,舒曼教授顯得有些激動。
「居然會是一個人,失落之繭裡面是一個人!這誰能想到……不對,正是這個答案才能解釋!我之前居然沒有想到!」他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終端機,似乎在翻找著什麼記錄。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旁邊的鐘蹇卻能感覺到他的激動。結合他自己的某些情報,他也有些模糊的猜想。只是,熊怪又開始了躁動,使得他不得不再度集中於上方。
可能是看到那捉摸不透的黑色球體變成了明顯弱於自己的人類,它原本舉棋不定的想法變得堅定了些。
不過,威脅只剩下了熊怪之後,鍾蹇反而感到了些許放鬆。他掂量了下剩下的彈匣數,大概還有百來發子彈,至少維持到從岩洞中原路返回應該是沒有問題的。而穆爾也能配合著自己牽制熊怪。多對一終究是有壓制性的優勢的。
另一邊,睜開眼的少年嘴唇動了動,說出了醒來之後的第一句話:
「好暗。」
范夢迢沒有回答什麼,只是攙扶著他站了起來。少年一邊站起來一邊環視四周,目光掃過裂成兩半的蜘蛛魔獸時頓了頓,慨嘆道:「如果不是有一隻巨型蜘蛛屍體在這,這樣醒來的場景還挺浪漫的。」
菲妮蒂則是白了他一眼:「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是還有另外一隻魔獸在這,別站著說話不腰疼!夢迢,我們帶這傢伙回老闆那邊去吧?」
「魔獸?我這是……穿越到了什麼幻想世界嗎?但是你們說的確實是中文啊……」
少年表現出了貨真價實的疑惑。
「哈?你在說什麼鬼話。夢迢,他不是你的熟人嗎?」
范夢迢面對菲妮蒂的提問,遲疑地點了點頭:「我好像有點印象,但是,我不確定。」
少年看向說這句話的范夢迢,黑色的雙眸似有觸動。他的腦中也出現了一些模糊的感覺,但是無從確認,只得搖搖頭,認命般地說道:「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醒來就看見了你們。不管怎麼樣,我想我還是先跟著你們走吧。」
「喂,菲妮蒂,趕緊帶他們過來!那隻魔獸要跳向你們那邊了!」正巧鍾蹇的聲音傳來。菲妮蒂沒有多說,跑了起來,范夢迢和少年對視一眼,緊跟著邁開步伐。
「對了,你叫什麼?」菲妮蒂邊跑邊回頭甩出一句話。
少年沉默了片刻,像是思考之後才得出了結論:「……叫我,玄,吧。」
「為什麼不直接叫黑?」范夢迢看出了這個名字的意義。
「怎麼說呢……我忘記了我以前的名字,我的夢裡有另一個人就是這麼叫我的。他說,黑太過於單純,玄這個字更能概括我的命運。」
少年——玄這麼回答道。
正當范夢迢思考著這句話的意義時,身後傳來了一聲巨響。三人回頭,看見了身上插著數支箭、還有幾個彈孔在冒血的熊怪龐然落地,甩了甩頭,開始向這邊衝刺。
在平地上,剛進化過四肢的熊怪速度竟然快過三人數倍!
「不好,會被追上!老闆和穆爾沒法向這邊支援,那必須由我……」菲妮蒂想著,卸下了背負的長槍,一個轉身,準備面對魔獸進行阻攔。
讓她沒想到的是,玄比她更早停下了腳步,右手中多出了一把黑色長條形武器,纏繞著黑色的霧氣,讓人沒法看清那武器的真實面貌。
「喂,你別逞強!」
「放心。
」說完這句自信的宣言,玄主動向熊怪衝去。菲妮蒂眼見對方不停勸告,連忙跟上,和繼續奔跑著的范夢迢擦肩而過。
玄和熊怪的距離眨眼間便只剩數米,熊怪後腿一蹬,騰空而起,似是要直接撲殺眼前這自不量力的少年。
如果玄確實是對格鬥一無所知的懵懂少年,那麼他恐怕馬上就要粉身碎骨了。鍾蹇看著玄的應對,有些提心弔膽。
可惜,我在那場不知多久的大夢中,接受了嚴苛的訓練。那沉默的黑影,一言不發地用各種進攻風格各種體型不斷與我戰鬥,與那等壓迫相比,面前的熊怪尚且不足以畏懼。玄想道。
玄即刻反應過來,身影從原地消失,以正劈的準備姿勢出現在了側面,手中的黑影一揮,熊怪的右後腿便應揮而落。
菲妮蒂剛來得及向旁翻滾滾開撲擊,就聽見身後的熊怪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跌落在地上。
後方蓄勢待發的鐘蹇和穆爾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
「那武器……那速度……」穆爾難以置信地發問。
「先別問了,抓住機會攻擊。」鍾蹇說著,手中的電磁槍已經吐出數發子彈,盡數落在失去平衡的熊怪頭部。
這時,他們又發現了一個異象。被玄削去的熊怪右腿傷口部位,籠上了一層黑色,竟然沒有再生。
不管原因為何,這是徹底殺死它的機會。兩人都意識到了這點。
熊怪掙扎之間,臉上、身上都吃了好幾發子彈和箭矢,氣息逐漸微弱。
「咿呀!」菲妮蒂加熱完成的長槍再次刺中了熊怪的咽喉,「這次給我乖乖睡去吧!」
完成了重要一擊的玄此時也回到熊怪身邊,面對著幾乎已經動彈不得的魔獸,他皺了皺眉,沒再補刀,只是揮了揮手,手中的黑色武器就這麼消失不見。
「目標再次確認死亡。這……這次應該是結束了。」穆爾手中的弓弦尚未放鬆,但是基本肯定地說道。
菲妮蒂拔出長槍,繞著熊怪轉了半圈,看到後腿的傷口上的黑暗如同霧氣一樣消散了。
「你好像,確實有兩下子。」她有些不甘心地獻上了稱讚。
「啊哈哈,這是被逼出來的。」玄沒有詳細解釋他戰鬥技巧的來源。
鍾蹇走上前來,先檢查了一下熊怪的屍體,然後拍了拍玄的肩膀,說道:「做的好,少年。這下我們欠你一個人情了。怎麼稱呼?」
玄深呼吸了一下,然後報上了名字。
「玄……嗎。倒是沒聽說過這個名字。你為什麼會在那個繭里?」鍾蹇捏了捏下巴,問出了重要的疑問。
「什麼?繭?」
玄看起來對於自己之前的狀態一無所知。
「……那換個問題。你還記得什麼有關自己的事情嗎?」
玄沉思片刻,反問道:「我先確認一下,這裡是地球嗎?」
鍾蹇點點頭,沒去糾結這個問題的由來。
玄再次深呼吸:「那,我記得我是一名大學生,後來好像不知為什麼陷入了沉睡,醒來就看到了你們。那是……公元2055年10月左右的事情吧。」
此言一出,語驚四座。玄看著鍾蹇擰緊的眉頭,有些好奇的問道:「怎麼了嗎,額……」
「我叫鍾蹇。」
「好的,鍾先生,怎麼了嗎?」
長嘆一口氣之後,鍾蹇的回答讓玄也陷入了同樣的狀態:「雖然我不知道我們的紀年法是否一樣,但是在我們這裡,今年是——」
「公元2154年。」
在玄震驚之餘,他沒注意到,不遠處的舒曼教授的視線不停地在自己和一台儀器上往返,然後露出了有些無奈的微笑。
儀器上,四周都顯示出了或是斑斕或是黯淡的色彩,只有一塊人形的黑暗如同陰影一樣存在著。
旁邊的梯度線如是標誌著——
調律值: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