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驅魔儀式

「咕嚕咕嚕～」

「咳咳咳...」

「咕嚕咕嚕～」

只有兩三個方形小孔散播著陽光的房間內，發出這聲音的不是練習游泳的初學者。

從禁閉著的青銅鐵門上的窗口望去，只有一個還是稚童的棕發男孩雙手被人緊緊的反綁在身後，身邊兩個穿著白色麻衣長袍的教眾，一個掐著男孩的脖子，捏著他還有些嬰兒肥的臉頰讓他嘴巴大張，另一個則雙臂鎖住男孩的身子讓他無法隨意扭動。

聲音是從男孩嘴裡發出來的，此時的他——褐黃色的眼瞳里不是這個年紀男孩應有的純真眼神，而是激射出兇狠毒辣的目光，彷彿想要立馬活吞眼前之人。但從他眼角向下串成的還沒幹涸的淚痕又好像背叛了他的眼神。除此之外，高聳的鼻子往下，是那張被狠狠捏開的嘴，此時嘴裡還有些殘餘的水一樣的液體，不僅僅是嘴裡，稚嫩的臉蛋上，繁瑣華麗的衣服上，青石所制的地上全是被男孩掙扎而灑落的液體。

男孩身前站立著一個同樣身披白色麻衣長袍的手持聖杯的禿頂教士，不過他的長袍上又繪製著有三角形圍繞的圓形圖案，形似綻放著的太陽。

這是諾德王國內勢力最強的教會——聖光教會的標誌。

「好了，今天的聖水凈化就到這裡吧，明天再進行最後的驅魔儀式。」

拿著聖杯的神父說完便揮了揮手，另外兩名教眾放開還在咳嗽不止的男孩，給他鬆綁之後就退出了這地牢般的房間。

「小內特，放心，明天你就將擺脫魔鬼的困擾，重新過上屬於孩子的童年生活」

教士安慰了男孩一句便也帶著刻著複雜紋路的聖杯走出了房間。

「哐當——」

青銅大門被從外面關上並反鎖，懺悔室內只剩下了剛剛經歷聖水洗禮可憐兮兮的男孩。而他此時也只能無力的倒在地上，甚至沒有發出呻吟的精力。

「薩繆爾神父，這一次儀式真的驅逐小內特體內的魔鬼嗎？」說話的是一個與男孩有著同樣棕發黃瞳的中年男子，語氣里似乎帶著關切，但他的神情又表露出深深地冷漠。

神父從教眾手裡接過麻巾擦拭濺滿聖水的雙手后慢慢說到：

「當然，我主的光輝與聖水之下沒有魔鬼能夠倖存。」

「第一眼見到內特，聖光就引導我看清了他靈魂的不協調。」

緊接著他彷彿想起了前兩次的驅魔並沒有太大的效果，補充道：「只要明天最後進行一次我主完整的凈化儀式，小內特就能夠恢復正常了。」

穿著黑色貴族服飾的中年男人鬆了口氣：「呼——，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他不再天天叫囂著什麼封建社會，什麼蒸汽機，什麼教會都是迷信之類的魔鬼才會說出的話就好了。」

頭頂光禿禿只有側邊和腦後稀疏的飄散著幾根銀白色頭髮的老年神父聽到「教會都是迷信」這句話后，突然狠厲的瞥了中年男子一眼，不放心的叮囑道：

「驅魔儀式之後，布魯克伯爵您要多帶內特來教會，讓他常沐浴在我主的聖光之下，這樣魔鬼才不會重新找上他」

「是的，是的，我一定會多帶小內特來聖光教會的」

「那明天我會過來親自觀看內特的驅魔儀式，之後我就會帶著內特回溪林莊園。麻煩你了，神父。」被稱為布魯克伯爵的男子說完后便走出了教會，上了一輛四匹馬拉著的形制複雜，印著常青木標誌的馬車上便走了。

那個被強灌聖水的男孩——納撒尼爾·布魯克（NathanielBrook)就是我們故事的主角，

由二十一世紀華夏因加班猝死的程序猿穿越而來。

這是他在這片形似西方中世紀的世界生活的第八年。從七歲開始，他便迫不及待的準備用作為接受過現代完整基礎教育的穿越者知識吊打這個世界的土著並走向自己的人生巔峰。

看多了網路小說與民科的他認為這個世界愚昧不堪，人們還信奉著各種神明，被教會所愚弄。因此他試圖讓他周邊的人清醒，常常掛在嘴邊的話「教會只是迷信」，「神明不過是強大的人類」

當然作為生活在現代制度下的人也對這個世界的政治制度與科技體系不屑一顧。口頭禪是「西方分封製造就的蠢驢」「鐵器時代的猩猩還是要本主角帶領你們走向蒸汽時代」。

正因為他從小以來的肆意妄為，他的父親阿爾伯特·布魯克伯爵(AlbertBrook)認為他是被魔鬼附身了，為了不損貴族的顏面，在這次儀式之前，已經找聖光教會給他進行過兩次簡易的驅魔儀式了。

仔細聽，懺悔室里兩天沒攝入任何食物，每次只有純潔的聖水被灌入體內，並被禿頂老年神父折磨了兩天的小內特此時用嘶啞無力的喉嚨低吟道：

「老不死，咳咳～，等我長大了不非得拔了你的氧氣管，你最好別，咳～，有感冒發燒的那天，不然我哪天直接給你燒了」

還不知道自己即將因為神父的儀式受到更大折磨而發生悲劇的小內特還在詛咒著自己的父親和神父。

「還有那個神父...」

「最好別被我逮到了，小心我直接來一手宗教改革把你直接宣判成異端」

翌日，接近正午，烈陽最盛之時。

諾德王國首府，丹撒圖，聖愛德華教堂。

白石大門打開后，直入眼帘的是一座有著差不多三個成年男子高的巨大神像，其雙手張開平鋪，彷彿在展示著放耀著什麼東西。石像上雕刻的衣服也是沒有任何裝飾的長袍，白色長袍之上，是掛墜在肩上的頭髮，臉部能看到模糊的雕刻痕迹，但卻又像沒有雕刻一般，看不清真容。神像背後是三塊巨大的豎直的五彩花窗玻璃。

教堂頂部是宏偉石柱撐起的高達十數米的哥特式的交叉尖拱，整體色調以白金銀為主。一排一排拋光過的深色橡木椅從鑄台一直列到巨大的白石門口。地上鋪著一塊塊顏色接近但卻又深淺不一的白石，歲月的痕迹流露其上。

「啊！！」

突如其來的慘叫打斷了教堂永恆般的寧靜。

教堂左側走廊的小禱告室里，縮小版相同的神像擺放在門正對著的牆邊，室內點滿了聖光教會才產出的教會蠟燭，薩繆爾神父此時抱著一本厚重的聖典，口中念念有詞，一指點出。

「神說，聖光乃正義之源，勇氣之心，萬惡之終結，是庇護吾等免受邪魔之光。」

話音剛落，他的指尖綻放出銀白色的彷彿要驅逐一切的聖光，整個房間被銀光覆蓋，任何凡人在此光之下都無法目視，而旁觀的布魯克伯爵也不得不單臂遮住雙眼。

而我們可憐的小內特卻因神父的［懺悔咒］而不得不睜開雙眼注視著神父同樣沒有閉上的眼睛。在他的視角里，只能看到一團聖潔的銀光，而銀光中僅存的是一雙炯炯的雙眼。

我，我為什麼動不了...

為什麼這個禿頂大叔可以用光亮術，這不是西方中世紀嗎？

內特此時雙眼已經到了極限，近乎要失明的程度。三天以來的飢餓，只有兩三術光照明的禁閉，持續在耳邊不停的教士的禱告聲，每次要閉眼睡覺就被弄醒的疲憊，不停灌在嘴裡，喉嚨里，胃裡的聖水這些都對生活在貴族嬌生慣養的內特造成了不僅僅是身體上的壓迫，更是對中世紀宗教的恐怖更進一步了解的精神上的壓迫。

而這些壓迫也隨著神父的話語摧殘了男孩的身心。

「聖光在上，吾將你驅逐，流放到屬於你的地界——地獄。」

男孩此時彷彿真的被魔鬼所附身，開始兩眼翻白，渾身顫抖，嘶叫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神父指尖的光點點熄滅，而進行驅魔儀式的主角，內特也早已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