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須彌驚天謀,金蟬落經閣
這天,有佛落在須彌山巔。
這佛祖骨瘦如柴,穿一身破舊的袈裟,腳蹬草履,雙掌合十。
在這老和尚的對面,坐著一位綾羅綢緞,金履玉衣的人。
此人靜坐其中,眉寬目明,印堂吐金。
身周紫氣仙騰,頭頂金光燦爛。
坐姿威嚴,身正體高。定眼一看,赫然就是無量天尊玉皇大帝本尊。
這玉帝已記不清有多少年月沒有離開過天庭,這次突然降臨人間,定是有什麼天大的事要他親自前來。
又或許,這件事沒辦法交給第二者去辦……。
「阿彌陀佛,西方燃燈古佛參見玉皇大帝天尊。」
燃燈極少站著給別人行禮,但這次,卻不得不這麼做。
他神情恭敬,每一個動作都特別認真,臉上除了對玉帝的敬重,找不出任何其他的情緒。
玉帝悠悠地望著遠處,像是在巡視他的萬里江河,諸天萬界。
許久后,他也站了起來,自顧自地行了幾步。背著手,但始終沒有面對那和尚。
彷彿這個和尚不存在,只他一個,在這萬重山巔,靜靜感受著一覽眾山小的氣概。
燃燈不敢多語,只是也一直靜靜等著玉帝開口,在一旁恭敬地守候。
三界至尊,威儀環宇。
「你是從哪裡得知這個秘密的?」
玉帝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
以燃燈的聰明,玉帝相信他指的是什。
果然,燃燈臉上不住地扭曲起來,似乎這個問題的答案讓他非常不舍說出來。
可是,都到了這份田地,他也不能再繼續裝傻充愣了。於是雙手合十,道,
「老僧也是從一本孤本典經中偶然看到的。」
「哦?是什麼經書有此記載?」
「山海經」
玉帝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這經書在千萬年之前,他也看過。
但那已經不知道是哪一世日月。
山河也不知道輪迴了幾次。
都說神仙天地同壽,但天地也有其壽命,日月也有生有死。
等到那天塌地陷,三界崩覆的時候,能依然存活下來的,就只有極少數的各宗各祖了。
而眼前這兩位,明顯是那些躲過天地輪迴的幸運兒。
玉帝記得,就因為那經書上有人靈的秘密,所以為了三界秩序,也為了他的至尊永固,於是將那經書焚毀。
本以為這個秘密再沒有誰知道,沒想到,還是有一本經書遺漏在這三界之中。
偏偏,被這禿驢看到了……。
「你怎麼知道這經書上的是真實的?」
燃燈心驚,這雖然是問題,但其實是問罪。
但眼下卻只能如實說道,
「因為貧僧試過。」
玉帝早有心理準備,但親耳聽到燃燈說出這話,還是忍不住有些嫌棄地瞟了一眼那和尚。
仙佛有奪天之能,本應該吸天地精華,奪日月之功。你有本事,再受因果大劫。
在他們看來,蒼生有萬物,不過螻蟻,人雖有靈,但始終只是食五穀,七情之軀,六欲之本。
你本斬了三屍,斷了塵緣,今又復沾了人氣,豈不下作。
燃燈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道心佛心,守心凄苦。
「你把那些人靈歸還人間,我助你重掌佛門。」
燃燈聽到這話也不感覺吃驚,他早已經猜到玉帝已經知曉了自己的陰謀。
而暗自建立獅駝國,
收人靈,買通各方仙神妖魔,其實都是為再登大寶做的準備。
今日,玉帝許諾這事,也安心了不少。
「阿彌陀佛,既然玉帝有這份允諾,我本應該感激再造。」
「可是,空口無憑,恕老衲無理,請玉帝明示。」
玉帝橫眉微怒,但很快壓制了下來,平復著心神,有些不悅地道,
「如來六丈金身,唯色慾可破!」
燃燈心驚,但這和自己的猜測無二。得到玉帝的證實,燃燈心裡踏實了許多。
玉帝說完這個秘密,又狠狠地道,
「如果你將人靈的事傳出去,我保你屍骨無存,輪迴無望。」
燃燈趕緊唯唯諾頭,
「老僧不敢,多謝玉帝。」
「如果到那時,我允你見天天應,叫地地靈。」
那燃燈大喜。
沒想到自己痛失獅駝國,卻得了那麼多的好處,果真是因禍得福。
短短一出談話,燃燈的勢力大增,陡然間,復得佛門的幾率變得大可許多。
而在西天雷音寺里,如來還對此一無所知。
此時,他正端坐在蓮台,給弟子們講經授課。
而在他座下不遠處,有一個和尚卻有些漫不經心。
他時而低頭打盹,時而又出於什麼好奇,奇怪地做著一些手勢,像是某種佛印,又沒在其他地方見過這印法。
如來發現了這個調皮搗蛋的傢伙,
渾厚的聲音填滿整個大殿,
「金蟬子,你不好好修心參佛,行這歪門邪道,如何是好。」
金蟬子聞言吐舌起身,又轉過身向佛祖拜了三拜,
「弟子有罪,請佛祖責罰。」
那金蟬子說完匍匐不起,靜待佛祖發落。
佛祖不悲不喜,道,
「我念你皈依無二心,不重罰你。」
「但是你心猿不定,屢次擾我大殿。今罰你到藏金閣打掃清修。待你悟得證道,再出山門。」
這金蟬子聽罷,不但不失望灰心千百個不情願懺悔流涕,反而一臉歡喜。
道一聲,「弟子領命。」
如來隨命迦葉尊者,送金蟬子到藏經閣懺悔。
再說這金蟬子,平時躁動不安,上竄下跳。
他無心打坐,也沒耐心聽經講佛。來到這藏經閣,正中他下懷。
但是,這閣樓僻靜異常,庭園蕭瑟,樓台五彩斑斕,綠植蒼勁有力。細一看,卻是一塵無染。
和尚進了閣樓,只見經書滿目,整整齊齊擺在書架上。陽光從窗戶的縫隙中擠進來,像一把把實質的光刀,劈砍在這些經書上,日月不綴,更顯得古樸神秘。
這金蟬子斜歪著腦袋,打量著這裡的情景。
他驚奇地發現,這整個諾大的藏經閣,卻是沒有第二個人在,想來,佛祖是特意安排自己在這裡,也不知道什麼目的。
但他才不想為這事傷腦,悠哉悠哉地享受這無人打擾的清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