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捉妖人的約會

想順利地施展出500次咒術也是不容易的，容易被打。

經過這麼久的摸索，今何年也更加確定，自己的咒術所具有的特點：

一、好事不靈，壞事才靈；

二、希望誰倒霉，必須當人面說，必須是真心希望靈驗，純開玩笑、不帶惡意的話，不起作用；

三、必須親臨現場說才管用，如果對著電視直播，詛咒某個隊員摔跤，沒用；

四、詛咒的人群或集體組織不能過大，若是咒一個人乃至幾十上百人，都還行，但要是詛咒整個學校幾千上萬人，那就超出能力範圍了。

尤其是必須當面說這一條，是很麻煩的。必須前言搭后語、上下文通暢，讓人覺得，此情此景說此話，儘管不好聽，卻也合情合理。

免得聯想到，這人有妖術。

當然，更不能一上來，沒頭沒尾就說：「你被綠了」「你兒子沒××」，那就會有生命危險。

哪怕只是在球場邊上說「投不進、投不進……」說多了，還靈驗，那也說不了幾句，就會被觀眾和球員驅趕。

一天下來，他大概算算，也就用了三五十次，或者五六十次而已。

海邊港口，尤蒼海傷勢痊癒，從吉星物流公司地下的捉妖人驛站出來，騎上摩托，回自己家。

處於近郊的面庒區康城湖濱小區，一個環境也還不錯的中檔社區，一套簡到不能再簡的極簡風住宅，140平方米，他一個人住。

捉妖人的金錢收入還是很不錯的，由世界捉妖人組織按周發放。

作為一個1.9分神性的低級捉妖人，尤蒼海的周薪是2萬元。

如果工作以外，沒有太多個人愛好，這筆錢幾乎沒處花。

若說投資理財、讓錢再生錢，一是那不叫花錢，二，那不是捉妖人的追求。

而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消耗品——捉妖工具，又不是錢能買到的，這要靠神的獎勵，由他們的任務貢獻來兌換。

他放下背包，從中取出捆妖索、攝魂槍、碳化雷、魔焰手套、神力丸等這次新補充的裝備，清點數量之後，打開牆壁上的櫥櫃，一個個整齊地放進去。

他已經開始憧憬，下一次去驛站，躺進「神的浴缸」時，該挑點什麼。

那個看似普通的浴缸，不只是一個神奇的醫療艙室，本質上還是一個人與神進行最淺層次精神交流的媒介。

擁有神性的人方能使用，猶如進入一個幻境，可在其中以飛快的速度進行法力修鍊，也可像在超市購物一樣，拿走自己能拿的任何東西，同時抵消掉之前做任務積累的貢獻。

所選的物品，會直接出現在驛站的房間里，醒來即可帶走。

這次，他並不貪心，兌換的裝備不多。

想著多攢一些貢獻分，將來換一輛能夠進行空間遂穿的戰神摩托。

為這個，他已心儀多年了。

換一身衣服，出門，去臨街的寵物寄養所，把狗接出來——一隻成年臘腸犬。

「尤叔叔回來了。」寄養所的小夥子跟他打招呼，「這次，快兩個月沒見到你了。」

「唉，忙啊。你還好吧？我家蟲蟲怎麼樣？」

他的生活，盡量避免與人熟識，但近鄰和常去的商店總難免抬頭不見低頭見。

他跟人說，自己是物流公司做貴重貨物押運的，全國跑，不適合結婚、養孩子。

接狗回家，點份外賣，打開電腦，登錄捉妖人的情報網。

一條並不算太驚人的線索吸引了他，因為就發生在海都市旁邊的藍葉市。

消息稱，有兩起監獄死亡事件，疑似妖所為。

死者都是無家屬、無人收斂遺體的死刑犯，臨刑前，都簽署了遺體捐贈。

根據監獄的執行案卷記錄，兩人都是被注射死的，卻無藥品和注射工具的詳細登記。

另外，根據事後調查，兩人的遺體都是先被取了心臟、血液和大腦之後，才被送到醫院解剖的。

前後的矛盾不言而喻。兩件案子，一個發生於兩年前，一個發生於幾天前，高度相似。

以上這些信息均不見於任何官方報道，保守得極為嚴實，而且事件本身也不會引起外界的關注興趣。

只有捉妖人組織才會留意並有能力探查。

「性質上來說，就是普通的人妖合謀、花錢吃人，幾千年來一直都有。但從技術上來說，幾百年前，哪怕是幾十年前，這都不是難事。可放到大數據時代的今天，想把這種醜聞掩蓋得滴水不漏，除非很有錢或者很有權。那麼這個妖可就不簡單了，危害也就更大了。」

尤蒼海決定，去查一查。

他點擊該則信息頁面下方的詢問按鈕，給對方發送消息：「我有興趣追查，能不能引路？」

在捉妖人情報網路中，所有信息的發布以及在線交流都是匿名的，也不會直接展示個人的聯絡方式，只能等待對方看見留言並回復。

若想結識，甚至深度合作，就只能在留言中約定時間地點見面。

這種方式雖然過於傳統、過時，但比起辦事效率，畢竟隱蔽、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一直等到了晚上，才收到對方的回復：「你是幾級？」

「1.9級，你呢？」

「1.1。」

「這麼說，你現在還處於專門收集情報的階段，不出手？」

「是的。我勸你放棄想法。」

「為什麼？」

「你的等級不夠。」

「你是說，這個妖非常強大？幾級法力？」

「不清楚，但絕對不一般。」

「何以見得？」

「現場有第一代妖的唾液，但覺察不出一絲妖氣。」

尤蒼海明白這意味著什麼——一個已經吃過很多人、完全洗凈了妖氣的第一代妖。

妖是由動植物開智、修鍊而成的怪物，在正式修成人形之前，它們以及它們產下的後代，都屬於第一代妖。

當法力圓滿，化成人形之後，再生下的後代，則為第二代妖。

以此類推，第二代妖所生，即為第三代妖。

隨著繁衍，後代身上的妖氣和先天法力都會逐漸減弱，直至全無，與普通人無異。

若它們選擇的伴侶是人類，那麼這個減弱的過程就會非常快。

比如，第一代妖修成人形之後，分別與另一個第一代妖和一個人類結合，生下兩個後代。

那麼，作為第二代妖的兩個子女，在妖氣、法力上，雙親都是妖的那個，就要強於父母其中一方是人類的那個。

如果混血的第二代妖繼續找人類作為伴侶，生下混血第三代，第三代接著如此，那麼到了混血第四代時，妖氣就已經弱到幾乎無法察覺了。

反之，如果從第一代妖開始，一直都妖妖結合，那就要到第五甚至第六代，才會「泯然眾人」。

當然還有很多更複雜的組合方式，如第一代妖與第N代純血統妖組隊造「人妖」，或者混血第N代妖找純血第N代妖「改善」血統等等。

強化妖的血統，好處是基本上就一個——先天擁有法力，比別人厲害。

但壞處就多了，像有妖氣、被捉妖人追殺、智力低下，最重要的一點，是無法修神性。

人類是萬物之靈，天生起點高，只要有機緣，就能修鍊神性，以求永生、成神，且神力也遠大於妖力。

而妖想要成神，則須先成人，將身上妖氣凈化之後，再看機緣。

如果老老實實地按照天地規則行事，那就意味著，第一代直至第四第五代妖，-都是沒機會修鍊成神的。而凈化了妖氣的人形後代，又失去了先天法力。

魚和熊掌不可得兼。

經過千百年摸索，有些妖還是找到了漏洞——通過吃人來凈化妖氣，同時還保留法力。

人心可助修成人形；人血可助延長壽命；人腦可助增長智力。這些都能夠削弱妖氣。

這一方法已在妖界流傳多年，甚至都有了破圈之勢，搞得一些捉妖人都按捺不住，以此延伸，想靠吞噬他人的魂丹來揠苗助長。

因此，當對方說，在死刑現場沒留下一絲妖氣時，尤蒼海就能猜到答案了。

用現形水滴在妖的唾液、血液、汗液等體液上，就能看出血統的純度。

既然這是個第一代妖，那就很可能修鍊了幾百上千年，法力高強。

即便是在父母臨化成人形之前不久所生，已經非常接近人形，那妖氣和法力也還是第二代妖高上許多。

它要洗凈所有妖氣，就必然要吃很多人。

他回復：「第一代妖也有弱的，只要不超過六級法力，我還是能應付的。萬一這幾天碰巧我突破了二分神性，收拾七八級的妖也不在話下。」

「捉妖人哪能心存僥倖。」

「你這條消息詢問的人多嗎？」

「目前只有你。」

「就是嘛。不如我們先進一步查明，如果真的是強大的妖在作祟，再叫幫手，他們就會感興趣了。」

對方過了幾分鐘才回復：「藍葉市淘沙橋大道19號，10月16日，14:20，《禪與摩托車維修》。」